“我可以冒昧地问一下, 为什么吗?”

沉默了一会儿后,沈纪棠缓缓道,“江淮大学很好, 本身就是我想考的学校之一,只是因为我哥, 所以把江淮大学列在了第一位,但其实当初报志愿的时候, 我也没有多少信心, 最后能够擦线考进来,我觉得,可能是我哥在冥冥之中保佑了我把?”

沈观棠抬起头,认真地打量起了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 他个头很高,目测应该超过了一米八, 头发蓬松柔软, 被打理地很干净, 整个人看上去清清爽爽。不像是很多男性, 头发几乎能榨油。

细看的话, 也能在眉眼轮廓之间看出几分熟悉来。

也是, 毕竟是同一对父母生的, 容貌上自然会有相似之处。

沈观棠温声开口,“那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 不是其他人的保佑。”

哪知道, 他刚说完,沈纪棠就肉眼可见地不高兴了起来。

沈观棠有些无奈, 他也没想到, 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弟, 居然是这样的性子。

更让沈观棠不解的是,明明自己……离开的时候,这个孩子都还没有出生,怎么就……这么开始迷信了呢?

而且,那确实是他自己的努力,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最后沈观棠还是开口道歉,“抱歉,是我不了解情况了。”

沈纪棠摇头,“不,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

说完,沈纪棠深深鞠躬,“对不起,我刚才语气不太好。”

“没关系。”

得到了沈观棠的回复后,他也不再多留,而是去招呼其他的客人了。

就在刚才他们聊天的那会儿,店门口的风铃又响了起来,有客人来了。

“抱歉啊。”阮茵见沈纪棠走远,这才压低了声音道,“纪棠他其实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可以理解。”沈观棠本来也没有生气。

但阮茵还是给他和裴执玉一人多塞了两个猫罐头,“我这店里的猫啊,都跟成精了似的,只要听见开罐头的声音就会在你的腿边蹭来蹭去,等把你手里的猫罐头骗到手后,想摸一下都难。”

对此,沈观棠早就习惯了,将手里的罐头都塞给了裴执玉,“要不要试试?”

“ 好啊。”

“那我教你怎么开,你勾住这里,稍稍用力——”

“啪——”

罐头打开的声音不算大,奈何店里的猫耳力好,除了几个正在吃罐头的,其余的听到声音后,立刻竖起耳朵,飞快地跑到了两个人的腿边,脑袋不停地在腿上蹭来蹭去,还发出了喵呜喵呜的声音,叫得人心都要化了。

沈观棠随手抱起一只,没有得到罐头的小猫咪无比黏人,一边叫一边试图往旁边的罐头处去蹭。

裴执玉眉梢一扬,将猫罐头倒扣在盘子上,随手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霎时间,原本窝在沈观棠怀里喵喵叫的小猫咪迅速窜出,占据了大半桌子,吭哧吭哧地吃起了猫罐头来。

一时间,两人的周围只能听得到猫咪舔舐食物的声音。

见沈观棠怀里空了出来,裴执玉觉得很满意。

沈观棠一开始还没能发现裴执玉的目的,待对方将吃完猫罐头后,懒洋洋地窝在自己怀里的小猫咪拎开后,这才反应过来。

他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和猫计较什么?”

这又不是修仙世界,猫就是猫,又不会变成人。

裴执玉撑着下巴,懒洋洋地道,“可我觉得,和人比较起来,毛茸茸更像是我的情敌。”

沈观棠:……

而且,真的要计较的话,这样说……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

为了「报复」裴执玉,第二天,他们又来了这家猫咖。

刚坐下没多久,一只纯白色的长毛猫就跳上了沈观棠的膝盖。

它躺在沈观棠的腿上,脑袋枕着沈观棠的胳膊,好奇地打量着对方。

沈观棠认识这一只猫,只是,那时候的它还是小小的一只,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这么多年过去,它竟然还活着,沈观棠也觉得很意外,因为这已经超过了猫咪的正常寿命。

“圆圆居然这么乖?”阮茵有些惊讶地道,“它对陌生人可没这么好的脾气,连抱都不让抱的。”

沈观棠轻笑一声,“那它愿意躺在我的腿上,真的是我的荣幸。”

阮茵绕着沈观棠和那只猫咪转了一圈儿,“这可真是不可思议,如果不是年纪对上不让,我还真要以为他回来了。”

沈观棠抚摸着圆圆的手一顿。

裴执玉忽然伸手,将那只叫做圆圆的猫抱进了自己的怀里,逗了几下,猫咪仍旧乖顺无比。

阮茵眸子睁得极大,“我都要以为我的眼睛花了,圆圆,你还是圆圆吗?嗯?”

圆圆仍旧乖巧地躺在裴执玉的怀里,无论阮茵做什么,它都无动于衷。

沈观棠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裴执玉虽然已经收敛了许多,但是动物对于危险总有一种本能的感知。

在圆圆的感知里,裴执玉完全就是一个恐怖的怪物,被这样的一个怪物抱着,它当然是动都不敢动。

沈观棠悄悄地瞪了裴执玉一眼,示意他注意分寸。

“圆圆毕竟不年轻了,要是被你吓出个好歹来要怎么办?”

裴执玉用神识回应道,“阿棠放心,我有分寸。”

知道裴执玉不会对自己撒谎,沈观棠这才放下心,他小心翼翼地将圆圆又抱了回来。

重新回到了沈观棠的怀里之后,圆圆似乎也松了一口气,更加粘着沈观棠了。

他四处打量了一下,似乎是无意般问道,“今天好像没有看到沈纪棠?”

“嗯,他今天没来。”

“为什么?”沈观棠问道。

阮茵叹了一口气,“今天……是他哥哥的忌日。”

沈观棠抚摸着圆圆的动作停顿了下来,他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几百年的时间过去,或许是不愿意再回想出车祸的那天,所以沈观棠有意无意地忘却了那个时间,也不再提起。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事情居然就这样巧合。

猝不及防之下,他被迫再次知道了这个日子。

沉默了许久之后,沈观棠缓缓开口,“你似乎……和他们两兄弟都挺熟?”

阮茵点了点头,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沈观棠的旁边,她轻轻地摸了摸圆圆的脑袋,有些怀念地说道,“圆圆还是他救下来的呢。”

“是吗?”一旁的裴执玉好奇地问道,“能……详细说一说吗?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阮茵的语气里满是可惜,“那时,江淮大学附近有人恶意虐猫,圆圆就是他无意中救下来的,只是那个时候,他正忙,压根就没有时间照顾小猫,只好暂时送到了我这里来,拜托我照顾一段时间,等以后工作稳定了,他会来将圆圆接走。”

“我没有拒绝,只是谁能想得到,他再也没法来接圆圆了。”

说到这里,阮茵又捏了捏圆圆的耳朵,感慨般开口,“这个小家伙儿,性子可凶了,当时除了观棠,谁的面子都不给。我也是养了许多年后,才能这样抱着它。”

“所以,它能这样乖地躺在你的怀里,我才觉得非常惊讶。”

阮茵喟叹道,“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沈观棠没有开口,而是低下头,轻轻地揉了揉圆圆的肚子。

猫咪睁开眼睛,见是沈观棠,又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开始假寐了起来。

“能……讲一讲那个人的事情吗?”沈观棠迟疑着道,“我……我其实就是有些好奇,很想知道,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能理解。”阮茵想了想,“要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您随意。”

“其实我对观棠的过去也不是很了解,他并不会和我们谈到他的父母,我们大部分时间,聊起来的都是猫咪和学业。”

“纪棠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些。”阮茵声音悠远,似乎是又将几人带回到了过去。

“他的葬礼,我也参加了,他的父母很很伤心,脸色也很不好,看上去像是老了好几岁。阿姨甚至……在葬礼上就晕了过去,被紧急送去了医院。”

叹了一口气,阮茵说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因为丧子之后过度悲痛,再加上月份太小,阿姨都没有察觉到,那时候她的身体里已经有了一个新的生命。所以,被送去医院的时候,险些流产。”

“其实这些年,纪棠也不太好过。因为他来得实在是太巧了,就像是……”阮茵声音逐渐变低,“像是轮回一样。”

“对于一对刚刚失去了孩子的父母来说,就算理智上知道这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孩子,但还是难免带入。会想,会不会……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又回来了呢?”

沈观棠搁在膝盖上的手指缓缓收紧,忽然,另一只手插了进来,强硬地挤进了沈观棠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扣,是裴执玉。

“像是纪棠这样境遇的孩子,其实,就算长大后会恨那个从未谋面的哥哥,我想……也是很容易让人理解的事情,毕竟,谁都不想成为一个替代品。”

“但……或许是小人之心了。”阮茵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来,“纪棠曾经和我聊起来过,原本,他的父母将哥哥的事情瞒得很好,为此甚至……还搬离了原本的住处。只是他小时候调皮,在家里探险的时候,无意中翻出了一个箱子,才得知他曾经有过一个哥哥。”

“那个箱子我没见过,只听纪棠说里面都是他哥哥的东西,他也是在那个时候,知道了江淮大学。”

“原本忌日的时候,纪棠的父母总是会找个借口去墓园。他知道了之后,每年的那个时候,他们一家人都会一起去。”

“只是他考上大学之后,他的父母就让纪棠放假回家再去,只是纪棠明面上答应了,背地里总是悄悄地去。”

“我想,对于纪棠而言,他那个从未谋面的哥哥,或许……已经成了他的某种寄托吧。”

阮茵的声音逐渐远去,而沈观棠却像是陷入了某种情绪,无法走出。

“阿棠?”裴执玉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啊?”沈观棠晃了晃脑袋,歉意地道,“抱歉,我走神儿了。”

裴执玉却只是看着他,半晌后叹了一口气,他将圆圆抱走,拉起了沈观棠的手,“我们走吧。”

沈观棠下意识地起身,“去哪儿?”

裴执玉温声道,“去你想去的地方。”

——

在墓园里看到自己的墓碑 ,那种感觉有些奇怪。

弄到墓地的位置废了些功夫,不过裴执玉并不吝于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所以,离开了猫咖之后,两个人便直奔目的地了。

墓碑上,照片里的沈观棠看上去有些沉默,他似乎并不习惯拍照,看向镜头的时候总有点儿不自然。

裴执玉蹲下身,轻轻地描摹着墓碑上照片里沈观棠的眉眼。

沈观棠将怀里的一大捧**放下,与裴执玉并列,“给自己献花的感觉,真的很难形容。”

裴执玉抬手搂住了沈观棠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陪着他。

天空中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细密的雨丝。

白色的**被雨水淋湿,花瓣上缓缓凝聚出了水珠,又慢慢地低落,像是无声的泪水。

裴执玉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屏蔽掉落下的雨丝,任由细密的雨线逐渐浸湿了两人的衣服。

冷风拂过,沈观棠竟然难得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自从修炼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生病的感觉了。

然而,只是打了个寒战,他整个人就被笼罩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里,头顶是撑起来的外套,低沉的声音在耳边流转,“阿棠,有人过来了。”

我们该离开了。

沈观棠睫毛轻轻地颤了颤,他闭上眼睛,轻轻地「嗯」了一声。

裴执玉一手搂住沈观棠的肩膀,一手撑着头顶的衣服,两个人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出一段距离后,沈观棠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他转过身,看向了自己的墓碑处。

那里,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两个上了年纪的人。

他们彼此搀扶着,站在同一把黑色的雨伞下,静静地站在那里,许久没有动弹。

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沈观棠的视线,那名鬓发已经染上了白霜的女性遥遥地看了过来。

下一瞬,那个男性也转过了头。

“怎么了?”沈慈安低声问道。

顾胭沉默着,片刻后,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收回视线,她看着墓碑上那个笑得腼腆的年轻人,忽然喃喃道,“刚才……我好想看到棠棠了。”

闻言,沈慈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言,只是轻轻地拍了拍自家老伴儿的肩膀,“大概是你眼花了,将别的年轻人看成了他。”

顾胭语气飘忽地道,“大概是吧。”

——

“他们看起来 ,老了很多。”

沈观棠低声道。

距离太远,沈慈安和顾胭看不到沈观棠的容貌,但对于沈观棠而言,却能清晰得看到他们脸上增添的每一道皱纹。

裴执玉轻轻笼着沈观棠,闻言轻声道,“真的不过去吗?”

这一次,沈观棠沉默的时间很长。

直到沈慈安和顾胭彼此搀扶着离开,他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也是这时,他才发现,刚才,他竟是忘记了呼吸。

“不。”沈观棠泄了力,往后靠在了裴执玉的身上,任由对方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既然我不会在这里停留,就没有必要去给他们希望。那太残忍了。”

无论是相认,还是纯粹当成一个长得非常像的陌生人。

裴执玉摸索着抓住了沈观棠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阿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留下来……”

裴执玉缓声道,“不必在意我,对于我而言,你在的地方,就是故乡。”

沈观棠身体一动,他在裴执玉的怀里侧身,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上了裴执玉的脸颊。

许久之后,他叹息着道,“谢谢你,阿玉。”

“但……”沈观棠停顿了许久,将脑袋靠在了裴执玉的肩膀上,“我没法放下。”

“既然,在这个世界,沈观棠已经死了,那就让他……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吧。”

末了,沈观棠有些疲惫地道,“我甚至有些庆幸,已死的结局,让我的选择……做起来更容易了一些。”

裴执玉心疼地搂紧了对方。

容易吗?

他觉得一点儿也不容易。

他忍不住问道,“阿棠,你已经……不在意他们以前对你的伤害了吗?”

沈观棠闭上了眼睛,喃喃道,“伤害是真的,爱也是真的。”

一边爱着,又一边伤害着。

这样矛盾,又这样普遍。

沈观棠不会是唯一的一个,也不会是最后的一个。

即便命运已经为他做出了选择,可真的自己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沈观棠还是觉得十分难受。

“他来了。”裴执玉用拇指擦过了沈观棠的眼角,低声道,“你弟弟。”

沈观棠睁开眼睛。

天色已经变黑,雨丝却没有停下。

沈纪棠没有打伞,看到墓碑前的两捧花,他有些奇怪。

以往他赶到的时候,墓碑前总会有一捧**,他知道,是他的父母放在这儿的。

但今天,怎么又多了一捧?

会是谁?

沈纪棠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将手里的鲜花放下,看着墓碑上的那个年轻人。

或许应该感谢现代的各种科技,虽然没有见过沈观棠,但是沈纪棠却在各种照片和影像里见过他。

“再过几年,等我毕业的时候,我就和你一样大了,哥哥。”沈纪棠咧开嘴道。

沈观棠:……

他也是没有想到,沈纪棠见到自己……的墓碑的时候,最先说的居然是这句话。

简直……

“哥,我今天看见了一个长得和你很像很像的人,如果不是确定你已经离开了,我一定会以为你回来了。”沈纪棠的声音逐渐低沉了下去。

“我偷偷地观察过,他和你真的好像,甚至一些习惯性的动作都和你很像,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像的两个人呢?”

“可是,阮姐说过,她是亲眼看到你离开的,还有爸妈,他们……怎么会不确定自己亲生儿子的死亡呢?”

“虽然我挺希望你能回来的,但是……我也知道,那都只是我的幻想而已,人死不能复生,更何况……”

“哦对了,偷偷告诉你,哥,当初,你的心脏救了一个女孩儿,她之后好像也考进了江淮大学,不过好像快要毕业了。”

沈纪棠絮絮叨叨地说着,而说到那个女孩儿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其实我知道这样不太好,但是知道她也在江淮大学的时候,还是偷偷地去看了她。”

“结果差点儿被人当成是跟踪狂。还好最后解释清楚了。”说到这里,沈纪棠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原本我还想知道其他的器官去了哪里,但是……医院说要保密,一直不肯告诉我们,那位师姐也是巧合下才确认的。”

“这么多年了,一和爸妈闹矛盾就跑来这里,哥不会嫌我烦吧?”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沈纪棠皱起了眉,“爸妈的掌控欲也太强了,也不知道你那时候是怎么忍下来的,被气到了能找谁倾诉呢?”

沉默了一会儿,沈纪棠又叹了一口气,“哥,其实我看过你的日记了,爸妈肯定也看过了,我猜,就是因为他们看过了,所以一开始猜想瞒着我你的存在吧,不想让我以为自己是个替代品。”

“哥,我好像……总是受到你无形中的庇护。”沈纪棠干脆盘膝坐在了地面上,撑着下巴,视线迷茫地看向远处,“但却永远也不能见上一面。”

——

沈观棠靠在裴执玉的怀里,他试图去回想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我写过日记吗?为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还有,器官捐献是双盲原则,能知道一个就已经很巧合了,全都知道,除非你去黑了人家电脑。”

“没有活在我的阴影之下,真的挺好的。”

沈观棠轻声回应着他的话,“其实已经见过面了,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

“叮铃铃——”

门口的风铃声再度响起。

“欢迎光临——”沈纪棠猛地睁大了眼睛,“是你?”

他的眸子在沈观棠的头发上转了一圈儿,“你的头发?”

沈观棠晃了晃手里的相机,见阮茵不在,便理直气壮地把理由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我听阮茵说,你一直都很遗憾,没能亲眼看到你哥。”

“虽然,我没法完成你的这个愿望,但……我却能送你一张照片。”

说着,沈观棠将相机递给了裴执玉,对沈纪棠道,“请问,能和你合一张影吗?我想留作纪念。”

沈纪棠双唇微张,几乎说不出话来。

裴执玉举起相机。

也不等沈纪棠回过神儿来,沈观棠就拉过了他的手臂,“看镜头。”

“喵——”

一旁的圆圆恰好凑了过来,照片里顿时多出了一个猫头。

将照片打印出来后,沈观棠认真地看了沈纪棠一眼,“再见,弟弟。”

——

离开猫咖后,沈观棠抬手遮了遮有些刺目的阳光,天空湛蓝,如同水洗一般。

“还剩下最后一件事了。”沈观棠喃喃。

“什么?”裴执玉微微弯腰,似乎是没听清。

沈观棠眸子里笑意盈盈,“是秘密,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晚上?

裴执玉顿时好奇了起来,“是什么事,居然要等到晚上?”

“都说了是秘密了,所以,一定要晚上才行。”沈观棠故意卖了个关子。

“我很期待。”裴执玉唇角翘起,“不过……如果不够满意的话,我会……亲自找阿棠要的。”

沈观棠笑了起来,“好啊。”

夜色渐深,沈观棠牵着裴执玉的手,两个人漫步在林间小径上。

因为远离城市,从这里看过去,天空中的星星都更加明亮了。

慢悠悠地走到山顶,沈观棠与裴执玉并肩站在一起,远处,是灯火绚烂的城市,近处,是这一座小小的山丘,看上去平平无奇,裴执玉甚至不知道,沈观棠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是为了那个秘密吗?

可是……

裴执玉环视一圈儿,仍旧猜不透沈观棠的秘密是什么。

“阿玉,看那里。”

顺着沈观棠指出的方向看过去,下一瞬,天空中铺满了烟花。

裴执玉眸子一颤,还不等他为铺满了半边天空的烟花所欣喜,下一瞬,他面前的沈观棠忽然单膝跪地,他的指间,是一个银质的戒指。

“裴执玉先生,请问,你愿意成为我的伴侣,此后,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裴执玉喉结滚动,半晌后,他才道,“我当然愿意。”

烟花绚烂,照亮了沈观棠带笑的眸子。

他捉住裴执玉的手,缓慢地将那一枚戒指戴到了他的无名指上。

而后,裴执玉也同样单膝跪地,为沈观棠戴上了另一枚戒指。

裴执玉注视着沈观棠的眼睛,像是永远也看不够一般。

沈观棠噗嗤一笑,握住了裴执玉的手,下一瞬,他轻轻靠前,吻上了他的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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