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六号包厢再一次举牌, 白临咳嗽了几声后，喃喃道，“奇怪, 六号包厢为何一直在举牌？”
“有问题？”
坐在白临对面的女子闻言，出声问道。
白临轻笑一声, “秦长老有所不知，那六号包厢里的人, 正是这加场中四株七阶灵植的原主人。”
“哦？”被唤作秦长老的女子似乎是来了几分兴致, “能够弄到七阶灵植，看来那六号包厢里的修士，实力应该很不错。”
白临弯起唇角，笑言道：“不错。”
“是谁？”
“沈观棠, 以及裴执玉。”
白临对面的秦长老微微一愣，“居然是他们？”
察觉到秦长老语气的微妙, 白临问道, “秦长老认识这二人？”
“只是听过, 未曾当面。”秦长老摇了摇头。
是了, 秦长老大部分时间都在妙真宗内研究炼丹, 若是需要历练了, 便会去海域的深处, 寻找那些海兽交战。
因为实力境界对于炼丹师也极为重要，虽然很多时候, 秦长老都能越阶炼丹, 但是，在对丹药炼制流程的控制上, 就会略逊一筹。
只有实力达到了, 她炼制起来才能更加游刃有余。
——
不过, 说到这里，秦长老也冒出了和白临一样的疑惑。
既然六号包厢里的沈观棠和裴执玉就是拿出那四株七阶灵植的人，那他们又为何要举牌呢？
“莫非，是想抬价？”秦长老猜测道。
白临摇了摇头，“七阶灵植的价值极高，他们不需要如此做。”
“那是因为什么？”
秦长老也想不明白。
白临思索了一下后，起身道，“秦长老，此事十分蹊跷，我去六号包厢看一看。”
秦长老点了点头，“你去吧。”
说话的时候，她已经再次举起了手里的牌子，继续加价了。
——
六号包厢门前。
见到白临，负责在外等候的侍者立刻弯腰，“白管事。”
白临轻轻颔首，“方才可有什么异常发生？”
侍者摇了摇头，“并无。”
“并无？”白临重复了一遍，眸子闪烁了几下后，不再理会侍者，而是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叩叩叩——”
规律的敲门声响起，惊动了包厢里的几个人。
秦湘还在那儿举牌，苏柔犹豫着起身，“沈仙长，可要开门？”
沈观棠其实也很好奇过来的人是谁，便点了点头，“开门吧。”
在苏柔转身的时候，沈观棠以眼神示意裴执玉，“不要再闹了！”
裴执玉哼了一声，满心都是不爽。
本以为在拍卖会期间可以渡过一个安静的二人世界，哪里想到，一批又一批的人，不停来这个包厢里打扰。
裴执玉垂下眸子，掩去了他眼睛里的黑暗。
有些情绪，还是不要让阿棠看到得好。
——
苏柔整理了一下的衣衫，这才拉开了门，“何事？沈仙长不喜打扰，若是没有要紧的事，一切等拍卖会结束后再说。”
然而，下一瞬，看清楚来人是谁会后，苏柔蓦得睁大了眼睛，“白管事？怎么是你？”
但实际上，白临眸子里的惊讶不比苏柔少，他甚至后退一步，下意识地确认了一下这个包厢的号码，没错，确实是六号！
可……苏柔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儿？”
想起此前几乎一直和苏柔形影不离的秦湘，白临连忙问道，“秦湘呢？”
苏柔讷讷道，“她……她正在那里举牌呢。”
白临：……
就在两个人面面相觑的时候，一道清雅的男声响起，“白管事，请进罢。”
苏柔让开道路，白临进来后，随手关上了门。
他拱手行礼，“打扰了沈仙长的雅兴，是白某的不是。”
沈观棠摆了摆手，“白管事来此，可是有事？”
“确实有事相询，不过方才，我已经知道了答案。”白临的视线落在了一旁还在举牌的秦湘身上。
苏柔见秦湘还是没有反应，连忙过去拉了拉她，“湘儿，别举了，快点儿，白管事来了！”
“等会儿，那人又加价了……”
两个人正争执的时候，白临已经走了过来，用扇子轻轻敲了敲秦湘的肩膀，“秦湘。”
“谁啊！”听见不是苏柔的声音，秦湘立刻没好气了起来，“没看到我正在忙着……白管事？”
白临咳嗽了几声，笑着道，“原来六号包厢里一直举牌的人是你。”
秦湘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和苏柔对视了一眼，有些茫然地道，“怎……怎么了吗？”
“你可真是……”白临无奈地笑了，“险些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原来，白管事也想拍下吗？”秦湘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是我。”白临好笑道， “是你的师尊，秦长老。”
“师尊也来了？！”秦湘的眼睛立刻大睁。
但很快，她就猛地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哎呀，我真的是傻了，既然出现了七阶灵植这样的好东西，你们怎么会不通知我师尊的嘛！”
说完，她立刻兴冲冲地问道，“我师尊在哪儿呢？”
白临轻笑道，“我这便带你过去。”
听白临说完，秦湘立刻扭头，去看沈观棠，“沈仙长可要一起？”
——
如果事先不知道秦湘的师尊就是妙真宗内的炼丹师的话，沈观棠大概会拒绝的，但是现在……
他的视线与裴执玉略一相交，便笑着看向了秦湘，“不知秦长老可会觉得我们冒昧？”
秦湘快乐地道，“肯定不会啊！沈仙长在出云秘境中救过我，师尊一直都很想当年感谢呢！”
得到了秦湘的肯定后，裴执玉忽然起身，懒洋洋地道，“阿棠，既然秦湘如此邀请了，我们不妨一去。”
沈观棠略一停顿，视线看向了裴执玉，里面带着询问。
裴执玉冲着他轻轻点了点头，无论这位妙真宗的炼丹师实力如何，至少，现在他们和秦湘之间还有一层救命的关系，若是那位炼丹师足够重视秦湘，有这一层关系在，那位炼丹师应该不会太坑他们。
沈观棠收回视线，再次看向了秦湘，“还请秦姑娘代为转交拜帖。”
——
正如秦湘之前所言，她的师尊确实没有拒绝。
只是 ，那位炼丹师与沈观棠印象里的修士截然不同。
她身形不高，穿着一身方便行动的短打，头发被包了起来袖口稍稍挽起，露出了手腕，是一副做活儿的打扮。
或许，比起修士，很多人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会以为她是一位农村妇人。
然而，若是看到了她的眼睛，便会立刻察觉到此人的不凡来。
常年劳作的人眼睛里常常是无光的，然而这位炼丹师的眼睛却晶亮有神，看过来的时候，带着打量与审视。
秦湘已经快言快语地为几人介绍了起来，“沈仙长，这位便是我的师尊，秦雁秦长老。”
说完，她又扭头去看自家师尊，“师尊，这位便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救了我和苏师姐一命的沈仙长！”
“我也是才知道，那四株七阶灵植竟然也是沈仙长他们拿出来的呢！”
“如果早知道师尊也来了，我就不会急着出价了。”
见沈观棠和裴执玉进来，秦雁亦是起身相迎，“沈道友，裴道友。”
沈观棠微微颔首，“秦道友。”
裴执玉也收起了他那懒散的性子，略一点头，“秦道友。”
一番寒暄后，几人分别落座。
秦湘和苏柔分别站到了秦雁的身后。
秦雁直接道，“沈道友，之前两位在出云秘境救下小徒一事，我一直想寻个机会报答，只是我常年在妙真宗内闭关炼丹，再加上也寻不到两位的踪迹，也只能将此事放在心里，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只是没有想到，机会竟然来得这样快。”
秦雁诚恳地道，“秦湘是我年轻的时候，出门采药时捡回来的，那个时候，她还是小小的一团，被丢在了粪坑旁边。
我想着，大概原本是想扔进粪池里的，只是不知为何，扔的时候起了一丝怜悯之心，便放在了旁边。
可那时天那么冷，一个没裹多少衣服的婴儿，也不需多久，就会被冻死了。
发现她的时候，它哭声细弱，脸颊被冻得发红，若是再晚上个一时半刻，大概就没命了。”
提起秦湘小时候的事情，秦雁的话难免多了一些。
“我将她带回了妙真宗，亲手将她养大，这么多年下来，不是亲生，也胜似亲生了。”
沈观棠也点了点头，感同身受地道，“我前不久也收了一个小徒弟，年纪小小便失去了双亲，被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妪收养，可那位老妪也没能撑多久，便撒手人寰。他小小的一只，只能自己在外面翻垃圾，讨饭吃。”
寻到了共同的话题，两人之间的交流也变得活络了许多。
秦雁看了一旁的秦湘一眼，“只可惜，湘儿没有炼丹的天赋，无法学习我的炼丹之法了。”
秦湘：……
一连炸了几十个炼丹炉的人不敢开口说话。
不过，虽然秦湘没有炼丹的天赋，但是秦长老对她的疼爱却没有少了半分。
因此，说到最后，秦雁道，“我在炼丹上倒也有几分自信，若是沈道友不嫌弃，日后如有炼丹的需要，我可以免费为沈道友开炉一次，之后，沈道友若是想炼制其他丹药，只需准备好主材料便可，其余材料我会为沈道友准备齐全。”
听秦雁说出了这些条件后，沈观棠和裴执玉都是一惊。
他们完全没有料到，这位炼丹师对秦湘居然如此重视！
按照沈观棠与裴执玉的计划，炼制丹药所需要的天材地宝他们会亲自准备，只要秦雁能够帮忙炼制一批固魂丹即可。
沈观棠的魂魄不稳，到底是个大问题，如果日后有人以此来针对他，说不定还真的能让对方给得了手。
只是寻找有能力炼制固魂丹，却又足够信任的炼丹师却是一个大问题。
可谁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居然就这么简单地解决了。
秦雁提出的条件其实很诚恳了。
修士若是想请炼丹师炼制丹药，各种天材地宝是要自己准备的，除此之外，还要有所谓的「开炉费」。
一般而言，一炉丹药不可能只有一颗，开炉费可以用剩下的丹药来抵。当然，如果要那一炉内的全部丹药的话，也可以另外付。
虽然看起来有些霸道了点儿，但是，每一个炼丹师都是用无数天材地宝给喂出来的。
前期，炼丹师需要用大量的天材地宝来练手，除非天资纵横，不然炸炉是很常见的事情。
一旦炸炉，那么也就意味着那一炉的所有材料都废了。
可以说，前期如果没有足够的资源支撑，那么一个炼丹师是很难培养起来的。
而一旦被培养起来，那么前来求丹药的人自然是络绎不绝。
那些极为天才的炼丹师，基本上都在各个大宗门或者大势力中，因为只有大宗门和大势力才能供应得起炼丹师前期的消耗。
而这位秦雁秦长老能够踏入炼丹一道，其实也是个意外。
在接触炼丹之前，秦雁其实只是个在灵园里除草的杂役，不过因为清楚每一种灵植的特性，而受到了管事的几分青眼罢了。
正是这几分青眼，为秦雁带来了接触炼丹的契机。
她指出了当时一位炼丹师的错误，那位炼丹师认错了灵植，将两种相似却极难区分的灵植弄混了。
只可惜，当时的那位炼丹师对秦雁的提醒嗤之以鼻，就连那位对她十分青眼的管事，也为此责备了她。
至于结果么，就是那位炼丹师当着宗主的面炸了炉。
后来，亦是那位管事在前来调查的修士面前提及了秦雁的名字，才让她落进了宗主的眼中，有了接触炼丹的机会。
认真算算的话，距离现在，也有几百年的时间了。
秦雁在炼丹上的天赋让人吃惊，到现在，她已经成为了妙真宗内无人敢得罪的存在。
即便她总是一身朴素，宛若农妇，看上去平平无奇，好像扔进人堆里就会彻底消失一般。
因为没有人敢肯定地说，自己永远也不会因为丹药求到秦雁的面前。
而之前那个曾经对秦雁嗤之以鼻的炼丹师，早就已经寿元耗尽，转生去了。
这些年来，秦雁也收了许多的记名弟子，她教导弟子的时候，向来倾囊相授，但，碍于天赋所限，能够达到她这个境界的弟子，竟是没有一人。
不过，这也减轻了秦雁的许多负担，至少，自从她的弟子们逐渐出师之后，她只需要负责一些高品阶的丹药炼制就好，大部分都存进了妙真宗的库房，少部分被拿出去赚钱了。
——
所以，秦雁能说出让沈观棠随时开口的话来。
因为她确实有这样的底气。
只是，秦雁能这样说，沈观棠还是觉得自己太占便宜了。
两人争执了一会儿后，秦雁干脆伸手指了指正在不停涨的拍卖价格，“那不妨以此物为交易如何？”
“哦？”
秦雁解释道，“现在叫价已经到了两百五十万，我出三百万灵石，附加我免费出手炼制的一次机会。”
说完，秦雁又补充道，“沈道友救了湘儿的那次另算。”
沈观棠心里一动，他侧头看了裴执玉一眼，只看对方那微微发亮的眸子，沈观棠就明白，对方也动心了。
只是……
“这样符合拍卖行的规矩吗？”
白临轻笑着道，“自然是符合的，按照规矩，这种情况下，则要收取一定的手续费，不过……”
白临的视线落到了沈观棠的身上，“苏柔是我姐姐的弟子，沈仙长也救过苏柔，这手续费，我便做主免了。”
沈观棠一愣，他也没有想到，这一次的淼云城之行，居然收获颇丰。
不仅解决了炼丹的事情，还与一位此时堪称顶级的炼丹师拉上了交情，而这也就意味着，以后若是沈观棠再有炼丹的需要，没意外的话，基本上可以在秦雁这里插个队。
对其他求取丹药的人来说，这确实很不公平，但这个世界本就不怎么公平。
商定了之后，白临便亲自上前，喊出了秦雁的出价。
“三百万灵石，附妙真宗秦长老一次出手炼制丹药的机会。”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秦长老？可是那位顶级炼丹师秦雁秦长老？”
“你傻啦？能说出这等条件的，还能有其他的秦长老？”
“嘶……那我们也就不必再叫价下去了。”
“不错，比起秦长老亲自出手炼制丹药的机会，区区几百万灵石能算得了什么？！”
“也不知道拿来拍卖的到底是谁，他可真的是捡了个大便宜！”
“哎，谁说不是呢？”
——
在秦雁叫价之后，拍卖锤重重落下，寓意着此次交易的达成。
很快，那一株赤荆花便被送到了包厢里，同时被送来的，还有沈观棠之前拍下的极为精纯的月光晶砂。
接过盒子后，沈观棠直接递给了裴执玉，“执玉，打开看看？”
裴执玉眼睛弯起，毫不掩饰自己与沈观棠之间的亲昵，“我和阿棠一起看啊——”
“啊？”
“难道阿棠就不好奇？”裴执玉笑吟吟地道。
沈观棠：……
他下意识地看了对面的秦雁一行人一眼，见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拍卖台上取出的第二株灵植上，这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沈观棠压低了声音，对裴执玉道，“你稍微收敛一些。”
然而，听了沈观棠的话之后，裴执玉去委屈地弯起了唇角，“我明明很收敛了……”
他的尾巴可是好好地在身体里呆着，都没有露出来呢！
沈观棠本想说点儿什么，然而看着裴执玉那委屈巴巴的模样，就算明知道对方是故意的，然而……然而他还是会心软！
“那……那就一起看吧。”沈观棠的语气都软了几分。
达成了目的的裴执玉又重新开心了起来，往沈观棠那里靠了靠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露出了里面的月光晶砂。
这月光晶砂看起来似乎是在莹莹发光，然而，裴执玉的手抓起了一把，月光晶砂顺着他的指缝流出，好似流动的光晕。
“我很喜欢，阿棠。”裴执玉开心地道。
这已经不是裴执玉第一次这样说，沈观棠觉得自己都已经习惯了。
而另一边，秦雁的注意力确实一直都在外面的灵植上。
虽然醉心于炼丹，但是几百年的时间过去，秦雁就是在人情世故上再迟钝，也该开窍了。
一共四株七阶灵植，她只拿下了两株，其余的两株让给了其他人。
她如此做法，确实也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因为秦雁只要加上她自己亲自出手的一次炼丹机会，其他的竞拍者几乎就没有任何地机会了。
也是因此，其余两株七阶灵植的价格被抬得更高了。
最终，一株还是落进了妙真宗门人的手里，而另一株，则被一个神秘人拍走了。
等到拍卖会全部结束后，沈观棠和裴执玉这一次拍卖所得，已经超过了一千万灵石之数。
而且，拍卖行还不会抽取任何的手续费，等于这一千万灵石能全都拿到手。
除此之外，还有顶级炼丹师的三次炼丹机会，其中一次完全免费，另外两次，只需要准备关键的天材地宝就好。
一般一个单方内，只会有一种关键的天材地宝，最多也就是三四种。
如果更多的话，炼丹师在处理的时候就会十分麻烦。
每增加一种，炼丹师处理的麻烦程度就会呈现指数倍增长。
所以，只找关键材料这一点，就为沈观棠他们省去了许多功夫。
——
白临询问过沈观棠和裴执玉的意见后 ，将全部的灵石兑换成了极品灵石，分别放进了储物袋中，交给了两人。
“还请两位点数一下。”
沈观棠随手就将那个储物袋扔进了自己的储物空间内， “不必了，我相信白管事的为人，定然不会有疏漏的。”
听了沈观棠的话之后，白临的脸上果然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来，被人信任的感觉，着实不赖。
而裴执玉接过了储物袋后，则是顺手就塞给了沈观棠。
沈观棠：？
你塞给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