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结。◎

苏云卿说完, 步子往后一退,那张清清冷冷又干净透亮的脸蛋垂了下去:“我送到了,我走啦。”

话未落, 一股热烈的气息压了下来, 印在她嘴唇上,原本坐在这里等人而血液泛冷的肌肤瞬间染上了温度, 她张了张唇, 紧张地撇到一边, 嘴唇擦过他脸颊,口红印在了男人冷白肌肤上。

苏云卿吓了跳, 急道:“这是在外面!”

说着指尖去擦了擦他脸颊上的红印, 程书聘压下嗓音, 大掌拢在她腰肢后:“抱歉,酥酥,哥哥没想到你会来这么远的地方找我。”

苏云卿轻“哼”了声:“每次出差就跑那么远, 一走又好久,肯定是在这里藏了别的妹妹吧。”

说罢,就看见男人深沉瞳仁里划过一丝暗色, 苏云卿愣了愣,而后气息堵住心口:“还真是有。”

“云卿。”

男人把她搂在怀里, 苏云卿挣扎着, 都叫云卿, 不叫酥酥了。

“我回去了,我很忙, 工厂里的事特别多, 你自己在这玩吧。”

程书聘的手臂把她拦腰收紧, “跟我回去, 你想怎么闹都行。”

“我闹?”

苏云卿气笑了,“我只是突然心血**坐一趟飞机玩玩而已,这里冻死了,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程先生请自重。”

妹妹那骨气又冒出来了,程书聘费了好些功夫才把人养得会撒娇会主动,“不准说死不死这种话。”

苏云卿拗不过他的力气,眼睛瞪他:“光天化日强抢民女,程先生在国外就是这么横行霸道的吗?”

后车厢门被拉开,苏云卿让他直接横抱了进去,耳边是他低气压的嗓音:“这儿可是好多天没经过女人了,不强抢她又要飞走了。”

苏云卿让他宽阔的胸膛压在后车厢的角落,男人扭头朝驾驶座说了句:“尼克,回公寓。”

尼克。

苏云卿眼神往驾驶座扫了眼,以前坐在那儿的都是陈延。

这令她心里忽然冒出些难受,对陈延的生气也转移到程书聘的身上,嘀咕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程书聘听见了,大掌拢紧她的软腰,说:“这儿可不是你激我的地方。”

苏云卿偏头,那纤细的脖颈高傲又雪白,不卑不亢道:“程先生是要带我回去见你的妹妹吗?”

程书聘沉笑了声,“吃醋啊?”

苏云卿愣了愣,“没有。”

“哥哥闻到酸酸的味道。”

苏云卿吓了跳,低头闻了闻头发,她确定没有味道,难道是——

“咳,飞机坐了几十个小时,出点汗很正常。”

程书聘点头,低声附耳道:“一会哥哥给你好好洗洗。”

苏云卿看到驾驶座上的人,抗拒地推了下程书聘,“正经一点。”

在外人面前腻腻歪歪的,她要是旁观者也觉得尴尬。

程书聘坐了回去,大掌从她腰肢滑到手背上,中间隔了距离,但手是必须要牵着的。

苏云卿挣脱不开,想到刚才提到其他妹妹的时候程书聘也没否认,心情一下子低了下去,又忍不住好奇是不是真有,两股劲儿在心里推拉,开口道:“你在这儿有几个公寓啊?”

程书聘:“两个。”

她心头一空,“哦,带我去的那个肯定是空房子吧。”

程书聘“嗯”了声,“但我睡那儿。”

苏云卿狐疑地看他:“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程书聘沉笑了声,“你不来我都准备这两天回去了,跟哥哥说说,是不是真怕我在这儿养别人?”

苏云卿有些生气,娇哼了声:“我是听你在电话里不是很开心,才来看看的,以为你被绑架了呢。”

程书聘握着她的手收紧,心头热得都快炼成了石,“哥哥在这里确实不开心,每晚都想酥酥,对不起啊,那么久没回去,酥酥生气也是应该的。”

苏云卿目光看向他,程氏的主业几乎都在海外,他再怎么有效率也得亲自来处理业务,苏云卿也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我没有生气,只是,你每次来都不带我,虽然我很忙,但是,你从来没问过我。”

她的话让程书聘微微一愣,而后拢紧她的手背:“酥酥,这里的治安并不太好,而且饮食难以下咽,几十个小时的飞机,我承担不了这样的风险。”

苏云卿微低着头,“可是你之前说过,有事情也不能自己一个人扛。”

她总是能拿他的话来反驳,程书聘确实因为她出事后孤军奋战气过,还言传身教地让她明白有事要找他,现在事情落到他头上了,程书聘看她:“我说的是夫妻之间。”

苏云卿张了张唇,傻傻地被反将一军。

“老板,公寓到了。”

苏云卿被程书聘牵下了车,这是条欧式气息浓烈的老街,保留了文艺复兴时期古老的砖瓦设计,临街的社区门店上挂满了老招牌。

她被他带进了一间便利店,苏云卿说:“我带洗漱用品了。”

程书聘从架子上挑了几盒计生用品,“这个你也带了?”

他话音一落,苏云卿愣住:“我,我没有!”

解释的话落在他耳边,竟成了——

“好,那都买。”

苏云卿涨红着脸,两人有段时间没见,好像添了些距离,她还没来得及熟悉,男人步子已经迈到了这里,“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说要这个,我来也不是因为这个……”

她慌得“这个那个”地说了几遍,程书聘恨不得现在就叼她的脖子,“好,我知道不是因为这个。”

苏云卿要出门,程书聘也不急着追,结了账拖着她的行李箱出去,发现姑娘站在街道中间发愣。

等他走上前,苏云卿才说:“这里有点熟悉。”

程书聘扯唇笑,抬手指了指左右两栋楼,问她:“今晚想睡哥哥的房间,还是妹妹的闺房?”

苏云卿才反应过来程书聘说的有两套公寓是什么意思,她七年前来过这里游学,租住的地方就在眼前这栋楼上,“你都租下来了?”

程书聘:“买下来了。”

苏云卿对程书聘的财力没有意外,但对他的心思有些意外,她忽然想到当初自己要离婚时他曾解释过,当年在她租的那套公寓对面,住的是他。

她视线往对面望去,忽然有些好奇,“我能上去看看吗?”

程书聘眉梢微挑,“求之不得。”

程书聘住的公寓背阳,哪怕现在屋外的阳光璀璨,依然照不进来半分,甚至透着丝丝冷寒,而从阳台望去,又恰好看见对面的房间,白色的落地蕾丝窗帘缓缓随风而动,阳光和煦地照在上面,轻柔又温暖。

她指了指对面,有些生气地皱眉:“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对面有人住,你总是不开灯!”

程书聘脱下外套,将她的外套也挂在了衣架上,姑娘今天穿了身米白色的旗袍,边沿有重工的蕾丝剪裁,衬得她欺霜赛雪。

程书聘轻笑了声,摘下了眼镜放到茶几上,北边的房间光线总是昏暗,他低头开始亲她,已经连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苏云卿仰着头,感觉自己就像一瓶矿泉水,被口渴的人一个劲地吸饮,唇都要被吻肿了,肺腔里的氧气拼命往外泻,纠缠的灼热将这间冰冷的屋子烤暖,好似壁炉里再添一把柴就能燎原。

苏云卿是被横抱着进浴室的,她轻呼了声,紧绷道:“你等一下,程书聘,我真的不是,不是来做这个的,你不要以为我很想你……”

“我知道,”

男人把她压在淋浴墙上,哑声道:“以后酥酥出差了,不论多远,哥哥也把自己打包送过去。”

苏云卿垂着眼睫,程书聘把花洒的淋浴头打开,她发现这个男人很喜欢浴室,她往后缩了缩:“你出国不带我,我也不带你。”

程书聘的心思早就不在她的话里,但出于教养还是开口道:“哥哥也说了,这儿住着不舒服,跟苏溪比差十万八千里。”

苏云卿的腿晃了晃,手下意识扶住他肩膀,整个人摇摇欲坠地,“那你也从来没问过我,之前奶奶说了要回来,还说带上我的,你也没问我……还,还说是我不去……”

姑娘委屈得眼角都坠了泪,程书聘低头轻咬了口她的脖颈,又软又香,另一道大掌环住她腰身,以防她跌下去,贴耳道:“哥哥跟你说,你就会来?”

苏云卿开始胸闷气短,没吭声,他气息重了重,连带着她也受了牵连,“酥酥,哥哥说真的,你愿意坐那么久的飞机来,我真的很开心,这种开心可以弥补你跟我离婚后的难受。”

苏云卿没有力气地捶他的肩头,硬得膈手:“离婚后你也没闲着啊……”

程书聘沉笑了声,“我看看,酥酥给我送来的家,还带着花园的啊。”

苏云卿脸都红了,温热的雨丝从头顶落下,“你松手……”

脖颈酥酥麻麻的啃啮导来,与雨水搅合在一起,他的话落在耳边:“这么久没打理了,这花园的路又滑又窄,哥哥还得费些心机才行,不然一会被锄头弄坏了怎么办?这也是哥哥的花园啊。”

苏云卿被他的话哄得意乱情迷,“才不是,才不是你的……”

“不是我的?酥酥又说谎,本来应该打屁股,但你坐了那么久飞机,都坐扁了啊,哥哥好心疼。”

苏云卿的气猝然呼出,指尖刮过他的胸膛:“你才不心疼……你只想做坏事……”

“这怎么能算坏事?是乐事,酥酥抱紧哥哥,别摔下去了,屁股开花了可怎么办?”

程书聘的语气低笑间携了**,好像被灌满了的水囊,硬得根本不忌惮被摔和被扔,反而越被打,越兴奋,但语气还是克制几分:“刚刚哪个小坏蛋说哥哥藏了妹妹,你看看,在哪儿?冤枉我。”

苏云卿气喘了下,肺管被充盈着水雾:“就是有,你刚才……不对劲……”

程书聘把姑娘的腰送进怀里,“我哪儿不对劲,嗯?哦,这儿不对劲。”

苏云卿吓得快哭了,先是低低的莺啼,而后是小猫的哭唤,始作俑者却毫不怜悯,笑叹了声,说:“听,原来我养的小猫到春天**了,洗个澡而已,都不乖。”

程书聘的话就像浪花,卷着往沙滩上冲,不放过细密沙面里的任何缝隙,攻击她。

他这个人擅长掌控一切,连这个时候也不放过可乘之机,问她:“跟哥哥结婚,好不好?”

苏云卿眼睛含着水花,也不知是雨水染的,还是落了泪,委屈地摇头:“哪里有人这么求婚的……”

头顶的雨淋倏忽被灭,温热的水逋停下,寒意窜了上来,身前坚硬的胸膛好似能取火,她发着抖地环上他。

程书聘语气有些无奈的宠溺:“你这样不给名分,哥哥总感觉给你白干。”

他这直白的话透了出来,苏云卿脸颊发烫,“现在你吃亏了吗?”

男人把她抱着出了浴室,唐僧被妖精送去洗了干净,接下来该放到锅里煮,炖热了吃。

“好好好,哥哥不吃亏。”

“你这话什么意思,好像很勉强……”

她洗了澡没擦干水分,那床单就成了浴巾,一下就被落满了水渍。

“吃亏的是酥酥,瞧,我们酥酥吃了多大的亏啊?”

男人眼底魅惑的笑深深地透进苏云卿的瞳孔,姑娘蝶翼似的眼睫阖下,紧紧地闭着,那眉心锁起,男人的指腹轻拨开,哄道:“酥酥,放松一点。”

苏云卿每一次都沉进他的蛊惑和哄骗里,这个下流的男人总爱使手段,令她应接不暇,令她无法招架,她拗着脖颈往外看,不愿与他接吻,然而视线里,昏暗的房间没有一丝光亮,外面满澄澄的光,却没有一抹是愿意照进来的。

而程书聘当初住的就是这间屋子,她在摇晃的视线中看见了对面的窗帘,风也在飘**,呼出销柔的低啭。

“哥哥……”

她轻唤了声,男人俯下身,听她的话,好像不管什么时候,她只要开口,他都会低头,弯腰。

“我不喜欢没有阳光的房间,我觉得好冷……”

听到这话,男人动作顿住,把她抱坐起来,被子就裹在她身上,而他则靠在冰冷的墙面,严丝合缝地替她挤走冷意。

苏云卿扯过一边的枕头,隔在程书聘的后背上,男人大掌抱着她的后背,低声笑:“酥酥喜欢这样吗?要哥哥往前坐一点?”

大概是觉得她会调整了,程书聘心底有些喜不自胜。

姑娘恼羞成怒地反驳:“这墙这么冷,我是……我是怕你得老寒腰……”

程书聘深眸一怔,而后低低笑了声,肺腔震着她,苏云卿也跟着呼吸不畅,却听他道:“酥酥这么好心,那要不要,再给哥哥省点力气?”

他话音一落,苏云卿耳朵都热得冒烟了,掌心捂住他的嘴巴,但下一秒,不安静的就是她的嘴巴了。

从正午到日落,阳光一寸寸从阳台上滑下,一直都未造访过这间昏暗的,摇晃的屋顶,苏云卿手背抹了下眼泪,床头上是一面小窗,她吸了吸气:“你是不是见不得光?总爱在幽暗里干事……”

程书聘抱着她,紧得好像终于抓到了实物,再三地确认她的实感:“哥哥一直都在走夜路。”

苏云卿声带含着水,好像在试图将他拉上正道:“不要这样,哥哥……我们去有光的地方,那儿暖……”

“嗯。”

男人垂眸,大掌嵌在她后背上,深深吸了口气:“我有了月亮,她会照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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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卿坐了长途飞机,双腿落了地没多久后,又落不着地了,再次睡醒已经是十几个小时后的事。

她脑子里嗡着程书聘动情时与她说的话,这个人的求婚,戒指也没有,竟然还想剪一个计生用品套在她无名指上,她气得说:“不嫁!”

变态得过分了。

她摸了摸无名指,生怕他趁自己入睡又套上来,血液不循环得截肢了,好在,没有。

上午九点多的光景,屋子里依然昏沉沉的,她落地时才彻底感知到浑身骨头的酸软,挪步到浴室洗漱后,看见桌上备了早餐,还有程书聘的便签:“很快回来,好好待着。”

她从饮水机里倒了杯温水,这还是昨晚程书聘给她喂水时她才知道的操作,此时坐到餐椅上,她拿过手机拨了串号码,嗓音平静道:“喂,我到了,麻烦派辆车来接我。”

安静的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刺鼻。

苏云卿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目光安静地看着**面颊凹陷削瘦的男人,和印象中叱咤风云的程彦甫不同,此时他是一个垂垂老矣的父亲。

“云卿,那么多年没见,一切都还好吗?”

苏云卿唇角微弯:“很好,谢谢程伯伯关心。”

“还是叫我爸爸吧,虽然你跟书聘离婚了,但小时候你就叫过我爸爸。”

他的嗓音沧桑又平和,令苏云卿想起自己的父亲,眼睑微热,低声道:“爸爸。”

程彦甫慈祥地点了点头,说:“这些年书聘做任何事我都不意外,但我没想到他会跟你结婚,云卿,我知道他一定是用了手段,他这个人,越来越失去理智,疯了。”

苏云卿怔了怔,叠在膝盖上的手拢紧,听见程彦甫浑浊的呼吸声,对她说道:“就像那风筝,想要挣脱掌控,以为这样就能飞得更远。”

程彦甫摊开掌心,朝苏云卿看去:“却不知没有了这根线,他将来会摔得很惨。”

“程伯伯。”

苏云卿忽然开口:“您是长辈,知道很多道理,但程书聘不是风筝,他是雄鹰,他自己会飞,不需要依附任何人。”

“如果没有我他会有今天吗?”

程彦甫忽然激动道:“云卿,你是不是让他带坏了,你知不知道他跟你结婚又离婚,目的就是把我所有的资产转移走!”

苏云卿愣了愣,心跳仪上的波纹突然剧烈起伏,“程伯伯……”

程彦甫听见她改了口,脸色冷肃道:“你父亲是一个正直的人,虎父无犬女,云卿,你不能合着程书聘来对付我,咳咳咳……”

苏云卿心头陡然低沉,站起身道:“您现在的意思是要我把名下所有的资产归还给您?”

程彦甫抬眸,“云卿,我的资产会平均分配给我的儿女。”

苏云卿:“那您还有多少个儿女?我只记得君阿姨就生了程书聘一个儿子。”

程彦甫浓眉皱起:“这是程家的家事,如果你不归还,家族基金将会起诉你,云卿,伯伯会给你一笔补偿,但你现在还年轻,不要掺合进这些事。”

程彦甫不愧是当年叱咤商界的大人物,就算是对小辈说话也恩威并施,好像劝她归还是为她好。

苏云卿扯唇轻笑,眼眶微微发红:“程伯伯,您生病了,程书聘有把您撂在一边不管吗?有不给您养老吗?有不给您的子女探望您吗?他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您的事,让您把他当仇人?”

程彦甫瞳仁蓦然一怔,愤怒指责道:“那都是因为他挖空了我所有资产!”

“他现在败光了吗?他是没有能力做好吗?”

苏云卿语气清冷道:“我只知道程氏是您和敏君阿姨一手做起来的,您现在要管自己的儿女,那他们没有您的钱就活不下去了吗?”

程彦甫脸色一白,“云卿,你跟书聘没有血缘关系,你还替他说话,你知道他是怎么对自己亲弟弟亲妹妹的吗?”

苏云卿抓着手提包的指尖在发抖,“我不知道……”

程彦甫:“你把他当哥哥,你帮他,但你知不知道他只是在利用你!”

“程伯伯……”

苏云卿眼眸忽然漫出水意:“当初离婚是我提的,他求过,但我还是坚持要离。”

程彦甫蓦然一怔。

“不是您说的,他为了转移资产才跟我结婚又离婚,从始至终,您都误会他了。”

“不可能,云卿……”

“我看过程氏的商业版图,”

苏云卿打断他的话:“连锁酒店,进出口贸易,航运,海运,地产……您想要拿走哪一块?换句话说,您觉得哪些丢掉也没关系?”

程彦甫还沉在苏云卿的话里未走出来,他已经老了,连反应也不比从前敏快,“我要拿回来,我有很多孩子,他们会齐心协力做起来,血脉就是纽带……”

苏云卿看着他,“如果程书聘有可以信任的人,那他为什么要把资产转给我?他有那么多兄弟姐妹,如果他是要挖您的资产,为什么不转给他们呢?他是跟您有仇吗?根本不是,您被骗了,程伯伯。”

她一句反问令程彦甫瞬间陷入矛盾的思索中,“我被骗了?他就是要挖空我的财富,他恨我……”

“他为什么恨您?程伯伯,您有那么多孩子,有多少心思放在他身上,别的孩子有母亲,而他只有爸爸。现在他的亲人却要怪他偷走了家里的东西,您知道吗,当一个小孩什么都没有,才会紧紧抓住自己仅有的,才会去抢,他没有办法分享。”

正午的日头烫在大理石柱上,落下一道道暗影,公寓的房门被从外推开,空寂寂的冷风卷在地面,凌厉的眉头一皱,电话拨了出去,却无法接通。

西裤裹着的长腿往外疾疾迈了出去,“尼克,查一下这个手机号码的通话记录。”

程书聘交代完,立刻打开了共享定位,忽而,瞳仁一凝,小姑娘在这里没有朋友,突然跑出去能去哪儿,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很糟糕,他再次想起那日清晨,他从浴室里出来就不见了她的身影。

他需要知道她去了哪里,她为什么不等他回来。

让他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因为做过太多了,真正现实降临时,他竟会有一种近乡情怯之感。

“老板,”

尼克的电话打了过来,“夫人最近一通拨出去的电话,是金山医院的服务座机。”

狭长的眼睑扫落一片阴翳,罗马柱的光影一道道从他高大的身影上划过,呼啸而来的还有他那股不安,激烈地汹涌在他心头。

手机里的定位没有再走动,他想起来每一次小姑娘不开心的时候都会待在一个地方,以前是寓园的荷花池,而现在,是米开朗基罗广场的水池。

七年前,他跟着她来到这里,那时候她刚刚发现欣赏的男孩子竟然私德有损,纵然是程书聘从中做了些推波助澜,但不可避免地让她难过了。

在从前他并不相信报应一说,如果真有用,程彦甫又怎么会一辈子顺风顺水地活着,享尽荣华富贵。

可现在他却相信了,因为苏云卿是那个可以给他施刑的高尚者。

远远的,姑娘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斜侧着身子坐在水池的石台上,双手撑在上面,灿烂的阳光落于她身,恍惚间与他当初在这里让人画的那副画像,一模一样。

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苏云卿的目光最先看见的是一双皮鞋,而后往上是腰带,程书聘的腰带。

男人的额头缀着汗珠,碎发让风吹落了几缕,看着急切又不安,但脸上还是挂着笑,低声道:“云卿,怎么来这儿了,也不跟哥哥说,电话也打不通。”

小心翼翼的语气,苏云卿敛下眼眸:“我只是想安静地待一会,但还是被你找到了。”

程书聘心头微微一窒,从来没有过的慌乱,“怎么了?不开心?”

“我去见你爸爸了。”

程书聘五指拢了拢,下颚线绷紧,“又偷偷跑出去了,哥哥会很担心的。”

苏云卿抬眸看他,脑子里混乱的思绪堆积,“所以,这就是你不让我跟你来的原因吗?不是因为怕我坐长途飞机风险很高,不是因为怕占用我时间……而是,你怕我知道你的一切……”

她的声线缓缓漫出水意,程书聘紧紧握住她的胳膊,弯腰看她:“酥酥,可以相信哥哥吗?可以不要听别人说什么就怀疑我吗?”

他的眼眶溢起红色的水线,瞳仁紧紧凝在苏云卿身上:“云卿,哥哥今天只是出门给你买戒指了,不信你看……”

说着,他急切地从兜里掏出了戒指,好像生怕她不相信一样,献宝似地摆在她面前,“喜欢吗?不喜欢哥哥再去买,我其实想好了求婚仪式,想给你惊喜,能不能给哥哥一点准备时间……”

他说到最后,喉咙发紧,见姑娘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哑声道:“云卿,我爱你。”

好像没有了别的办法,那双含情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她,内里有渴求,有紧张,想解释却无从说起,生怕她再一次觉得被骗了。

生怕她又跑了。

“程书聘,你的爱里有算计吗?”

“没有算计我们不会相遇,不会结婚,如果等老天爷垂怜我,我这辈子都等不到你,云卿,我不是一个幸运的人。”

他的手还握着那枚戒指,单膝跪下,大庭广众,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掌权者,丢下所有的面子和矜贵,红着眼睛抬头望一个女人,去求一个女人。

苏云卿看着他,低声道:“哥哥,你累不累啊?”

永远背负着要出头的执念往上爬,他的欲望很大,想要独吞整个程氏,他的欲望又很小,可以为了她,舍弃一切。

苏云卿看着那枚戒指,阳光下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男人喉结翻滚:“云卿不喜欢哥哥的算计,你觉得真爱都是天意,都是纯洁的,对不对?”

她眼睫微微抬起,心尖被他额头上的汗覆满,潮湿,生热,她说不出话,喉咙被堵住了。

忽然,男人把戒指握在手心,而后举到水池上,对她温和道:“云卿你看,这水池底下有一个小瓶子,很多人会拿硬币投进水里,只要硬币掉进瓶口,这个愿望就能实现。”

苏云卿水眸微微一怔,“哥哥……”

“我们打个赌好吗,一切都交给老天爷,如果哥哥这枚戒指能掉进瓶口里,我们就结婚,如果掉不进去,”

他嗓音低低落下,“我就再也不缠着你。”

眼睫含水地抬起,就在男人松手的瞬间,苏云卿下意识去握住他的手腕,然而那枚光芒熠熠的钻戒已经被松开,平静的水面顷刻泛起涟漪,戒指在水中摇摇晃晃地坠落,而那细耳瓶口就在深深的水池底下,苏云卿瞳孔睁大,下一刹那,她忽然抱住了程书聘,双手将他的头颅压下,掂起脚尖吻他的眼睛。

男人瞬时抱紧了她,呼吸起伏烈烈,苏云卿感觉到他在发抖,感觉到他闭上了眼睛,对她说:“酥酥,你是不是赌不起?”

苏云卿说不出话,眼睫一眨,有湿热的泪珠滑过脸颊。

男人的唇去吻她,从前接吻时,他总是微眯着眼睛看她,想要将她的绯红和动情都尽收眼底,可这一次,他闭上了眼睛,温热的掌心捂住她的睫毛,唇畔贴着她的唇畔,酸涩翻涌道:

“我也赌不起。”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说:

吼吼吼,八千多字的正文完结,花花来撒花啦,留言会收到带花的小红包哟~

接下来的番外当然是正式的婚后日~常~啦~

还有我们成熟姐姐和威猛能干的保镖的故事~

这是一个不完美男主和单纯又三官很正女主的故事,程老板喜欢掌控感,酥酥的概念里爱情不应该存在欺骗,但最后,一个把命运交给了天意,一个用力干预了天意。让掌控者失控,正直者与狐狸为伍,卑鄙与高尚,夜路与月亮,他们天生一对呀~

感谢在2023-01-07 09:01:41~2023-01-09 22:17: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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