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这儿。”◎

这一股风灌入骨头,苏云卿莽撞地贴上程书聘的嘴唇,将他的话湮于喉中,她的眼睫是颤的,肩膀也在抖,更遑论呼吸了,她根本不会,只知道张开唇,男人的视线垂下,睥睨而压迫地审视,就在她试图挣脱被他束缚的双手时,男人眉头蓦地一凝,气息被烧灼起来,烫在她脸颊。

他的力道越束越紧。

那道吻也被他压下,苏云卿清眸一睁,程书聘察觉出她的目的,越是紧箍,这道吻就越是严丝合缝。

她的舌头想推开他,只是刚伸出去就遇到洪水猛兽,搅动裹挟,他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苏云卿不受控地哼了声,极微弱地从层层叠嶂中溢出,就这一瞬,程书聘忽然将她两只手握在左掌中,腾出另一道手抬起,竟将耳边的蓝牙耳机摘下,抛到了身后。

原本她尚觉得这只是一场争执,只是程书聘的钳制而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攻上,可在他扔掉耳机的时候,她才猛地反应过来,这道吻不可预料地生出一丝声响,而那是让她足够面红耳赤的反应。

她指尖往上勾,想刮过他手背,眼前的视线早已被他铺天盖地的高大身影笼罩成一片黑色,她更不知道在自己理智回归的这段漫长时间里,程书聘占了她多少便宜,这道吻亲了有多久。

他扔掉耳机的大掌反托起她的后脖颈,迫使她仰起头向他献祭。

程书聘的吻和他的言行举止截然不同,力道绝对,这不是一场公平的吻,是他单方面的掠夺。

苏云卿的心跳在抽空中力有不逮地往下坠,他的力道将肌肉贲张,隔着衣料依然被他骨骼硬度所怵,害怕地哼出了声,小猫儿在求饶。

那股淹在唇上的掌控稍稍松开,空气觑见一线天光透了进来,她呼吸喘喘,仿佛在逼仄的小巷里,她不得不与他相贴,任由起伏的肺腔落在他心口上。

苏云卿眼眶都红了,却还是仰头看他,说不出话就瞪人。

程书聘看见她被亲得嫣红的嘴唇,宛若海棠遇露而绽,一开一合,吐着热气。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程书聘看她,嗓音沙哑。

苏云卿还在挣他的手,声音含着一丝哭腔:”疼……”

她委屈的声带颤着娇,和平日里端着的那副架子不同,仙女裙沾了凡间的春水,在那儿花容失色了。

程书聘喉结滚动,气息沉沉:“拍个东西而已,至于让你这么紧张。”

他的语气里有丝试探,似乎还有些起伏的情绪,但稍纵即逝,苏云卿抓不住,下一秒,手腕上的禁锢接触,她得以收回自己的手,得了机会自然要逃。

程书聘看她捡起被扔到地毯的蓝牙耳机,放到耳边,没有声响。

唇边不着痕迹地浮了道笑,说:“拿过来。”

苏云卿双手背在身后:“你我虽然是契约夫妻,但万一你亏钱了账也要算到我头上。”

程书聘西裤裹着的长腿走近一步,她就后退一步,他走近两步,她就后退五步,直把自己堵在墙角,好让他趁手宰了。

“买两件东西,还不至于要你替夫还债。”

说着,他的手绕到她身后,苏云卿还想跑,然后左边是墙,右边是程书聘的手臂,跟前是他的胸膛,比墙还硬,她刚才碰着了。

她紧紧握着耳机,程书聘也不急,指腹轻勾动她的指尖,说:“摸这儿。”

苏云卿水眸怔然,脸颊也不知是空气不畅还是方才那道吻所致,红得堪比石榴花。

她的指尖让他带着去摸,程书聘此刻的语气又变回了那个温柔哥哥,说:“摸到凸起的小圆豆了吗?”

苏云卿“嗯”了声,像鼻子里哼出来的,裹着水意,潮湿又温软,程书聘的视线压下,鼻尖近在咫尺,他看着她的眼睛,说:“按下去。”

苏云卿听到,猛地摇头,仓皇又紧张,所谓沉默成本便是,她方才已经牺牲了一道吻,不可白费。

“那副画的拍卖结束了。”

苏云卿心头悬着的石头缓缓坠落了一些,听他低声道:“拍了三分钟。”

“这么快?!几千万的交易就三分钟,你们有钱人真会玩。”

程书聘一笑,带着她的手抬起,将那耳机塞入她耳窝中。

“快吗?”

他笑,“你该好好回想,我们在这三分钟里都干了些什么。”

就在她眼眸抬起的刹那,男人指腹压在她指尖上,轻轻按下耳机的开关,电流顷刻滋入耳膜,颤进心脏。

“接下来这幅《桃林野趣花鸟图》是清代屏风刺绣,属欧洲贵族的藏品,湖水般蓝色的缂丝经历漫长的岁月蜕变,渐渐从明亮的蓝变成通透清澈的水清蓝,仿佛烟雾一般,嬉戏在其中的花鸟桃林带来春天的气息,清新自然,如少女明媚……”

耳机里传来拍卖官介绍拍品的声音,苏云卿视线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向拍卖展,黑色的世界里,唯有一束明亮的光落在屏风上,典雅安静,若沉淀于岁月中的寂净美人。

这样美的刺绣屏风,任谁见了都会心动,这种色泽的蓝并不是人工所能调配出来的,而是要经过百年的时光才能幻化出烟雾般的迷蒙。

那双尾梢晕红的眼睛亮了亮。

程书聘站在她身后,低声说:“喜欢就拍。”

苏云卿蓦地转眸,鼻尖碰上了他的下巴,微微粗粝的青茬磨过肌肤,她触电般撇开视线,方才的那道吻,谈不上是感情的亲密仍扎进脑中。

“那是你的钱。”

程夫人的原则性很强。

程书聘却不以为然:“万一我哪天真亏钱了,你没趁我有钱的时候好好花,岂不是更亏了。”

苏云卿眉心一蹙,听他道:“夫妻生活的第二条,有福同享。”

这四个字很好地击穿了苏云卿的底线,她眨了眨眼睛:“这可是你说的,当然,如果你嫌我花得多,我可以马上离婚。”

她又提这晦气的两个字,程书聘的食指和中指指背夹了下她的嘴巴,说:“你倒可以试一试。”

苏云卿唇边窃喜,程书聘也笑了,“玩吧,我有事,替我在这坐会镇。”

他这话说得就像牌局中场,他让她接着玩,输了算他的一样语气轻松。

程书聘一走,苏云卿自然大展拳脚,不过她不确定哪些是程书聘跟人约好了不拍的,于是开门去叫陈延进来。

在老板的底线上挖他的钱,他不高兴也得忍着。

程书聘要去办的事是去隔壁江老板的房间。

门童一开,程书聘戴回了眼镜,然而那双眼睛底下的笑疏离又淡然。

江老板正在哄小情人,转头看见程书聘,脸色顿时臭了:“你还来做什么,白白给我把价抬高,现在拍卖场都当我是条水鱼好宰!”

程书聘唇边扯笑,漫不经心地坐到沙发上,“来借支笔。”

江老板觉得程书聘就是故意来气他的:“你小子少年气盛,不懂人情.事故,可有你苦头吃的!”

他花了那么多钱拍下来,总得找人撒气,结果罪魁祸首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喝茶,更气了!

“一点小钱而已,江老板当到这份上,应该不是个会为钱生气的人。”

程书聘从门童手里拿过钢笔,长腿叠起,手里的支票垫于膝上,信笔而书,江老板却愣了,“你什么意思?”

男人将签好字的支票放于茶几上,一双冷情的眼抬起:“我相信,钱能买回我跟江老板的感情。”

那张支票上的数额正是他拍下《蓝色丝绒裙》的金额,江老板这时不解了:“你既然不要那画,又何必把价格抬高,现在岂不是亏了,给我这么大一笔钱,值得吗。”

江老板坐到茶几边的沙发上,两人隔着一张小圆桌,他拿出雪茄烟盒递了过去。

程书聘的指腹滑过雪茄衣,火苗猝起,烟草燃烧,红的光映在男人幽深的瞳仁里,捉摸不透的烟雾中,他狭长的眼睫微垂,在一抹笑意滑过之际,他落了句:“值得。”

-

拍卖结束后,天色已昏,买家的交接程序自有专人负责,只需在家坐等收货就行。

苏云卿坐上车,嘴角弯弯,眼角也弯弯,盈盈可爱,程书聘看她:“都拍了什么?”

苏云卿理了理裙子:“等你收到账单就知道了。”

程书聘沉笑了声,“那我也得准备好钱。”

苏云卿眨了眨眼睛:“真要知道?”

程书聘气定神闲地靠在椅上:“我需要先做心理准备吗?”

“那倒不必。”

苏云卿拿出拍卖册子给他看:“我还拍了一份明代的《和离书》,文字深沉动人。”

程书聘视线落在她手中的文字上,“念念?”

苏云卿:“……”

她清了下嗓子,“盖说夫妇之缘,恩深义重,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论谈共被之因……”

苏云卿越念声音越小,这和离书怎么不对,不都要离婚了吗,这个男人怎么一直在回忆啊!

“等等。”

程书聘似有些疑惑:“什么是共被?”

苏云卿张了张唇,“就是,共享一张被子?”

程书聘听得认真,耳朵甚至侧向了苏云卿:“这么私人的东西都可以共享吗?”

苏云卿结巴道:“我、我不知道……”

程书聘想了想,又说:“你拍这份和离书,是想着我们以后能用上?”

苏云卿立马点头。

男人温和道:“这封和离书,不适合。”

苏云卿觉得他是在笑话她乱拍藏品,“怎么不合适了,写得比现代的离婚书美多了。”

程书聘掩在镜片下的眼睑浮笑看她,眸光深邃:“我们,有在一张被子底下睡过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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