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漓还是对于洞庭所说的, 离开荒村也不会再受伤的说法表示忧虑:“万一你离开结界范围再被惩罚怎么办?”

“我试过了。”洞庭说道,他看了眼阮漓的脸色,从善如流补充, “在保证我自己安全的前提下。”

阮漓挑了挑眉:“这结界崩溃速度比你说的要快。”

“能让我多走出一段距离和结界崩溃速度不是一码事。”洞庭若有所思, “不过也可以理解为,结界自顾不暇,即使我走出去结界, 它也没有能力处罚我。”

“当真没受伤?”阮漓上前想扒开洞庭的衣服看一下, 反被洞庭握住手抱在怀里, 两人滚做一团。

洞庭笑起来:“阿漓,怎么如此不矜持,你不是最不喜欢白日宣——”

阮漓:“闭嘴。”

洞庭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你看, 当真无碍,我怎么敢触夫人逆鳞呢?我可生怕被你赶出房门。”

阮漓检查一番发现确实没问题, 这才放心:“天道也不管?”

“天道没管,或许我的命运也走到了离开这一步。”洞庭说道, “现在看来,想必是父皇留下专门看着我的法力也慢慢削弱了。”

他顿了顿:“说到底,父皇离去太久了。”

阮漓摸了摸邪神的脑袋,洞庭坦然受之:“其实说起家人,我倒是很遗憾没见到泠蕤和怀远最后一面,父皇和母后我好歹都是见了最后一面的。”

阮漓轻声道:“等我们能离开后,就去看看?”

“我不知道他们的坟墓在哪。”洞庭笑了笑, “再说吧,我们明天出发?”

阮漓从洞庭怀里坐起来:“离这远吗?”

“不远。”洞庭躺在沙发上, 懒懒说道, “一日游, 先休息吧。”

阮漓洗澡后睡了一觉,起床后就开始收拾从外界拿回来的东西。

洞庭靠在门边看他收拾出一堆玩具和书:“要给那些荒村的小孩?”

阮漓一边分类一边说道:“那些孩子或许还有学好的可能,我想着教他们些什么,或许对他们未来有益处。”

荒村只剩下的几个孩子,年龄都是在十七岁以下,总共也就十一个人,最小的今年也已经六岁了。

虽说大部分性格可能已经定型了,但是也不是没有改变的可能。

洞庭抱着手臂:“三岁看老,这些孩子绝非良善。”

“但凡有一个能改邪归正也不算白忙。”

“阿漓,他们父母可是要杀你。”

“他们父母也已经付出代价死了。”阮漓回头,忽然发现洞庭神色不对,“是我下山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死了六个孩子。”洞庭淡淡说道,“自相残杀,具体过程我就不和你详细说,你不会想听。”

阮漓手指一顿,洞庭说道:“就连最小的孩子也无法离开结界,这其实也说明问题了,这些孩子不是楚思,他们早就做过不可饶恕的事情。”

阮漓垂下眼睛:“活着那几个……”

“也参与谋杀了。”洞庭说道,“他们以此为乐,我不忍心看你失望。”

阮漓拨弄了一下那些崭新的玩具和课本,叹了口气,没说话。

当天晚上他还是把东西放进荒村,第二天早上和洞庭出发前看了一眼。

玩具都被踩碎,书也被扔到泥泞里。

“他们早就出不去了。”洞庭握着阮漓的手把他带离那个方向,“不要小看他们的恶。在这里年纪小不代表善良。”

阮漓收回目光,他与洞庭穿着一样的衣服,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游客。

他们走出荒村,踏上山路,走了一段距离,阮漓忽然发现:“我们要去的地方是青山那一边?”

“不错。”洞庭没有用法术,而是像两个普通人一样安安静静走过去,“我用法术测试过,最远能走到山下那个城市,若是再向外走,就会受到结界的攻击。”

阮漓看着山路,觉得有些眼熟,他猛然想起:这条不是通往最开始他要去采风的村子吗?

耳边响起瀑布的水声,叮叮咚咚落入溪泉,寨子里的姑娘们明眸皓齿,青年们哼着山歌,老爷爷抽着烟,老奶奶们编着花篮。

少数民族的村子充满了活力,异族风情总是能让人们想起一些小说里才有的场景,也确实撩拨心弦。

这个村子虽然也有点名气,但这个省里类似的村子非常多,所以虽然开发得不错,但是游客也不算非常多,商业化不严重,还尽量保持着原本的生态。

来这里的多半是民俗爱好者、驴友和像是阮漓这样来采风的学生或作家画家。

不得不说现在这个村子的状态是最好的,既有基础设施,餐厅旅店应有尽有,又不像是千篇一律的古城古寨,一眼望去都是小商品批发商铺。

因为地处深山,虽说路修的不错,山也不算很高,但是要爬山也劝退不少人。村民们见有人来了,也不会一窝蜂涌上来推销高价小商品。

狐狸早就定好饭店,他们一来一回极快,也不需要住宿,就随便逛起来。

这里的风土人情保存的好,阮漓目不暇接,拿着相机慢慢拍着。

洞庭就在他身后,阮漓向后伸手,洞庭就伸手去握住,两个人也不避讳什么,拉着手走在吊脚楼下,看湖光山色。

阮漓走着走着,洞庭忽然停下,阮漓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洞庭在看一间小店。

这里的寨子也有出租衣服拍照的业务,同时也卖少数民族服饰。

洞庭饶有兴趣地看向阮漓:“买一套这里的衣服做纪念品?”

阮漓:“……”

“阿漓。”洞庭拉着他走过去,“你穿这套衣服一定很好看。”

阮漓面无表情说道:“你是不是还打算让我打卡几张游客照?”

“倒也并无不可。”洞庭笑道,“既然来了,不如盛装一回,也不虚此行。”

阮漓说道:“你也会喜欢这么标准的旅行方式?”

“我对打卡拍照没兴趣,我只是想看阿漓你穿上这一身。”洞庭笑道,“要试试么?”

阮漓看了看他:“你要一起试试么?”

“我就不必了。”洞庭笑起来,“我不够锋芒毕露,穿这类少数民族的衣服反而不伦不类。”

阮漓转念一想,也觉得画风不对,便和他一起走进去,洞庭选了一圈,选中了最贵的。

那一套也是真的好看,扎染和刺绣都十分精致,据说是当地绣娘一针一针绣出来的。

配套的还有一些银饰,此寨接近苗地,头饰爱用银,男子的首饰虽然不多,也不如女孩子的首饰华贵,但恰到好处。

阮漓扎了个低低的马尾,扣上一个银圈,带上坠了银式的帽子,又带上银项圈,洞庭靠在一遍悠悠来一句:“手镯和脚链也带上。”

阮漓:“手镯就算了,脚链有什么必要吗?那是他们有大型节日的时候才带的。”

平时生活谁带脚链束手束脚?

“我们是游客。”洞庭意味深长说道,“带上让我看看。”

阮漓:“你脑子里最好是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老流氓立刻笑起来:“就算有乱七八糟想法,阿漓,你又能怎么样。”

神活千年脸比树都厚,阮漓面无表情地穿上那一身,带上全套的首饰,耳垂都被热心都店主阿姨扣上了银耳环。

那银耳环是男子款式,坠子是图腾,店主阿姨说这是保佑人万事顺意,心愿得偿的。

阮漓回眸一看,湖光山色中,洞庭靠着竹围栏,身后是青山和瀑布,他便走出去,来到了洞庭身边。

洞庭看着阮漓,阮漓这一身衣服衬得他皮肤像是雪一样白,手脚都有漂亮繁复的银饰,走起路都有悦耳的响声。漂亮的脸上神色沉静,虽说和热情洋溢的少数民族青年不太沾边,但意外地像是古代传说中苗疆来的大祭司。

洞庭笑道:“配上一把弯刀,再拿上巫蛊权杖,就可以去跳祭神舞了。”

阮漓也微笑起来:“不如我给你跳一段?”

“你还会跳舞?”洞庭握住阮漓坠满了银镯的手腕,“既然如此,回去就封阿漓你为祭司,日日在行宫为我跳舞。”

邪神压低声音:“只有我能看。”

阮漓靠近洞庭,手中出现未出鞘的匕首,在指间转动:“跳祭神舞不行,舞剑去刺杀邪神很在行。”

两人气息可闻,洞庭道貌岸然说道:“阿漓,现在可是在外面,祭司就这么当众勾引神明吗?”

阮漓额头青筋一跳,洞庭笑着去付钱,这一套衣服首饰价格不菲,老板娘见状笑道:“不拍几张照片留念吗?小兄弟穿这身可真俊俏。”

洞庭扬了扬手中的相机:“走,找个偏僻好看的景点。”

阮漓知道他要做什么,就和他找了一处有山有水但是没人的地方,洞庭撑起结界,隔绝了外人的视线:“就在这里,摆个姿势吧。”

阮漓面无表情举起手,比了个耶。

洞庭挑眉:“你确定要拍这么标准的游客照?”

“不然你还真打算让我给你当场舞剑吗?”阮漓漠然擦了擦脸上的泉水,“你转行当摄影师了?”

洞庭也不强迫他,拍了一张照片后,继续跟着阮漓逛。

他们来得早,现在快到中午,游客也渐渐多了一些,凡是看见洞庭和阮漓的人都忍不住回头望一望。

还有人上前问阮漓是不是本地人,想要合照的,都被阮漓婉拒了。

阮漓正琢磨这一身太惹眼,想要换下去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大喊:“小偷!”

作者有话说:

阮漓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外冷内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