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阮漓转头, “这里为什么会出现魔族?”

“我也觉得奇怪。”洞庭去撩阮漓的发梢,“这世上魔族没剩多少了,大多隐姓埋名, 很少在外走动, 唯恐被杀。这魔族却反其道而行之,是故意来找我们的。”

阮漓沉思了一下:“找你还是找我?我不认识什么魔族,大概率是找你的吧?”

“是找我的, 但是我也不认识他。”洞庭懒懒说道, “随他去吧。”

阮漓却想起一件事, 他递给洞庭一杯茶,起身扎起有些长的头发:“我去看看。”

洞庭接过茶盏,还没来得及说话, 阮漓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此时荒村只剩下那些罪人老祖宗,早就是麻木如同石头树木的样子, 阮漓穿村而过,果然看见有一位青年站在村口, 安静凝视着山上。

阮漓放缓脚步,青年似有所感,收回目光,与阮漓对视。

在看见阮漓的瞬间,青年的眼神中有惊艳,又有一丝疑惑:“这山上除了罪人和神仙之外,居然还有别人?”

阮漓没说话, 青年身上没有魔气。

青年继续说道:“难不成罪人里也有如此惊才绝艳之人?”

阮漓漠然说道:“先生是魔族?”

青年一怔:“我身上有隐藏魔气的东西,阁下是如何看出我的种族?”

“先生来这里是为了见谁?”阮漓说道, “便是那人告诉我的。”

青年容貌俊秀, 他眯起眼睛, 若有所思:“之前这村里的人同我说,我还不信,三殿下当真与一个游离者结婚了?”

魔族向前一步:“这山上的当真是洞庭殿下?”

他虽然语气急促,但是神色却复杂,阮漓不动声色看着他。

青年想知道山上的神是不是洞庭,来意便是寻人,通常若是知道所寻之人下落,多半会释然安心,进而松一口气。可青年的神色,倒更像是不安与认命。

这也不像是寻仇。

阮漓瞳孔微微一转,他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这位先生找洞庭做什么?”

青年见他叫得亲热,神色几变,最后笑出来:“我是替人寻他下落。”

阮漓不言,只是安静看他。青年后退一步,点头致意:“在下云渺,奉旧主之命,寻找洞庭殿下的下落。”

云渺顿了顿,起身说道:“世人都言殿下已死,然而我通过一些细微的线索,查到此处,请阁下告知,殿下是否还活着,您又是殿下什么人。”

阮漓上前一步:“他确实还活着,我是他的伴侣。”

云渺不可置信地看着阮漓:“那位邪神居然真的与他人成亲?”

“我们已经结婚一年了。”阮漓眉目清冷,“只是不知道云渺先生的主人找洞庭做什么?”

云渺却蓦然闭上嘴,眼神看上去有些忧伤,半晌后他苦笑一声:“真的没想到,当真还活着……”

“听先生语气,似乎对这个结果很失望?”

“五味杂陈。”云渺低声说道,“这对魔族而言,或许是好事,但是对我而言……罢了,也是一件好事。”

阮漓的瞳孔缩了缩:“魔族要做什么?”

“如今这世界已无魔族立足之地,而魔族中有一位地位较高之人,很是倾慕洞庭殿下。”云渺苦笑一声,“若是他知道洞庭殿下还活着,必然能重振魔族。”

“哦。”阮漓已经有些火大,只不过压抑着没表现出来,“洞庭不会参与魔族事务。”

云渺深深看他一眼:“阁下这么笃定。”

阮漓只是冷笑一声。

云渺看向山顶:“殿下不想见我。”

“事实上他也不想我来见你。”阮漓说道,“少打他的主意,再来冒犯,我能保证你先无立足之地。”

云渺锁眉不展:“罢了……我们本来也没指望殿下会多看我们一眼,只要他活着,我就不虚此行。”

阮漓冷冷说道:“若是打着他的旗号做什么事情,我想云渺先生应该知道后果。”

云渺后退一步,与阮漓对峙,阮漓不动神色,云渺抿了抿唇:“魔族不敢。”

“你说魔族首领倾慕洞庭。”阮漓说道,“也希望贵首领识趣,不要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否则倾慕很可能就变作心碎了。”

阮漓这话刚一说完,云渺脸色就是一变。他沉默许久,忽然笑起来:“这对我而言,说不定不是坏事。”

阮漓皱眉,云渺却自顾自说道:“我所说的那位魔族首领爱慕殿下多少年,我便仰慕他多少年。只是终究只是我单相思,首领眼中虽然有我,也不过是我比较听话罢了,连慰藉都算不上。如今殿下与阁下情深,若是让他知道,必然会心痛难抑,那时……也不知那人会不会想起我,不过无论会不会回头来寻我,也都是无用功。”

阮漓一挑眉,觉得云渺似乎有什么状况。

“我快死了。”云渺忽然指向自己,“我必然是活不到首领来找二位的时候,那场景我也瞧不见了。现在想来,多年谋划,也不及一瞬动情。首领若是知晓你与殿下已经成亲,必然痛彻心扉。不过那时我也管不着了,现在虽然仍是替他难过,但是人之将死,万事皆空,之后的事情,就让他自己承担。”

阮漓靠在一边的槐树上:“你倒是痴情,只是听起来,这点痴情也是没有必要。”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云渺低声念道,“我很累了,最后活着的时候,我的命运已经注定,无法改变,即使没有那层情谊,为了魔族,有些事情我也不得不做。等我死后,倒也解脱。只是今生既然难以释怀,到了来世,我再不想遇见他。”

阮漓有点牙酸,在他看来,云渺无法抽身还是自己优柔寡断,所谓深情,也终究要看看对方配不配。不过他并没有心情作别人的人生导师,他打断云渺的自怜自艾:“云渺先生,我之所以在这里与你废话半天,不是想劝解你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

他眼神凌厉,整个人都如同即将出鞘的古剑:“荒村之人昨夜手持魔气意欲弑神,那魔气是否与你们有关?”

云渺笑了笑:“是我卖给他们的。不过彼时我并不知道他们要杀的人是洞庭殿下,只不过是做点生意罢了。不过也正因为这点生意,我才有了殿下的下落,得以追踪到这里。”

阮漓点点头,手中匕首忽然出鞘。法术一闪而过,直击云渺心脏,云渺大惊,勉强躲过要害,但仍是受了伤,阮漓一闪身,出了结界,云渺见状,转身就跑。

那速度极快,阮漓皱眉,看见云渺逃命的瞬间,身上气息一乱,之前察觉不到的魔气骤然出现。

不仅如此,除却云渺本身的魔气,他身上还有两道魔气,一则气息轻微,似乎随时都会湮灭,另一道很是霸道,而且似乎云渺的速度如此之快,就是凭借那一缕魔气。

阮漓甩甩匕首,用法术扬声道:“下次若是再敢出现,就是你的死期。”

说完转身就走。

洞庭在家里翻书,见他回来,便笑道:“阿漓好威风。”

阮漓坐在他身边,把脸搭在洞庭的肩膀上:“他说的事情你有印象么?”

“毫无印象。”洞庭说道,“我从来不知道还有魔族倾慕我。”

“魔族一般都会直接追求倾慕之人吧?”

“或许对我告过白,不过我没放在心上便忘了。”洞庭仔细想了想,“还是没印象。我虽然对魔族有研究,但是并不曾与魔族有深交,这个云渺更是从未见过,所说未必属实,既然已经他人已经走了,便不必多费心。”

阮漓点点头,便也不再多想,过了一阵子,阮漓的事情不知为何被八紘分部得知,阮洛干脆带着八紘分部上山,检查一番阮漓的精神状态,确定阮漓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是自愿留在荒山的,八紘就离开了。

洞庭全程没有露面,据说这个案子还被登记在册,不过那都是后话。整体而言没有对洞庭和阮漓的生活造成影响。

阮漓猜测过到底是谁报案,虽然他姐姐应下了,但是大家都知道,阮洛并不是去找八紘的人,最后楚舫调查了一通,发现是一个魔族伪装成阮家人。

估计是想帮云渺报仇,恶心一下阮漓他们。

这事情很快就被大家遗忘到脑后,他们都不知道,此案卷宗被送到了八紘总部,总部的行动部部长有一次翻阅了卷宗,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自八紘分部上山的半年后,阮漓又发现一部很有趣的秘籍,只不过这秘籍需要暂时封印法力,然后逐步一点点解开封印,以达到精确控制法力的程度,要是修炼得好,就可以将法力收放自如。

阮漓各类法术都得心应手,很快就能融会贯通,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以前走火入魔的影响,他总是不能如洞庭一样,控制法力到精细的程度。

阮漓很想尝试,于是洞庭再次帮他封印了法力,还是可以自行选择解开多少的法力封印。

那日阮漓练习结束,洗过澡吃过午饭,初夏阳光正好,听月花开得灿烂,洞庭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碟橘子和几个橙子。

现在不是吃橘子的时候,阮漓原本会以为酸,洞庭便笑道:“是妖怪们种的,不受节气限制。”

阮漓坐下来,扒开一个,尝了一瓣,果然很甜。他也有些懒,靠在洞庭肩上:“你最近似乎很少吃瓜看戏了。”

“还是会看,只不过不会下手参与了。”洞庭笑了笑,“阿漓不喜欢不是么?”

作者有话说:

看过神明也拒绝加班的应该知道云渺是谁了,没看过的也无所谓,反正也交代清楚他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