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漓看着那株听月花, 花静静地开着,没有一点颓丧之气。

他缓缓开口:“你怎么知道这株能在行宫活下来?”

“此花通灵。”洞庭轻声说道,“我以法术与它交谈, 它同意了。”

那不仅仅是一株花, 还是洞庭的一颗心,更是预示着阮漓的去留。

他抬手摸上花瓣,君子之花随风而动, 似乎传达给了阮漓一些什么信息。

那一瞬间, 阮漓相信洞庭的话了。

他一直沉甸甸下坠, 却始终无处找落的心,终于平稳到了底。

阮漓闭了闭眼:“我不生气了。”

洞庭笑起来,他拥抱住阮漓, 阮漓鼻端似乎嗅到了什么,但是再仔细去闻, 只有洞庭身上一贯的草木气息。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烦忧,也不会在说些口是心非的话让你生气。”洞庭在他耳边许诺, ”若是再犯——你就永远不再理会我。”

阮漓叹了口气,洞庭继续说道:“听月花在这里也能开枝散叶。”

阮漓心底万般滋味,也只是回抱住洞庭。

“我知道。”他说道。

洞庭后退一步,垂眸去亲吻阮漓,阮漓闭上眼睛,任由洞庭亲吻自己,只是单纯的吻越来越激烈, 洞庭将头抵在阮漓的额头:“去你的房间?比较近。”

阮漓气息有些不稳,他考虑了一下, 觉得又不是第一次, 而且氛围已经如此浓重, 再扭捏推脱也不好,就点了点头。

这种几乎分而复合的□□自然激烈,只是阮漓仍是觉得哪里不对。

因为洞庭始终不肯脱下自己的衣服。

并且在阮漓起疑去解他的衣裳时,按住阮漓的手,笑说这样比较有趣。

虽说洞庭本身也是够不要脸的,能做出这种事情不足为奇,但是在事后,洞庭还要自己去洗澡,绝不和阮漓一起,阮漓就彻底起了疑。

以洞庭这种心肠都是黑色的性格,怎么会放过共浴的机会。

裹着浴袍的阮漓发梢还是湿的,向下滴水,他拿着毛巾面无表情地擦了擦。

他把毛巾一扔,快速起身走向浴室,结果发现洞庭把门反锁了。

阮漓皱起眉:“你到底在做什么?让我进去。”

洞庭拉开门,水汽扑面而来,阮漓眯了眯眼,发现洞庭已经穿好了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水汽缭绕的缘故,阮漓总觉得洞庭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洞庭却笑道:“腰不疼了?”

阮漓不理会他的调戏,凝视着他:“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洞庭笑了笑:“为什么这么说?谁能伤得了我?我们回**休息吧。”

阮漓却不动:“你刚刚才说过,不会再惹我生气。”

洞庭倏然停下所有动作。

“我去问猞猁和狐狸,还是你自己说?”

洞庭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他解开睡袍,露出腰腹上的两道伤痕。

之前阮漓确实没有闻错,有一丝血腥气从洞庭身上散发,只是当时洞庭很快就将血气掩盖住。

阮漓手指一颤,不由自主上前一步:“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那两道伤口,不深,但是很长,似乎被简单处理过,可还在流血,只是流出的血都被洞庭用法术消散了。

洞庭沉默着,阮漓手指有些抖,他抬手想去摸那两道伤口,却又不敢碰触:“这伤口为什么没愈合?你不是可以快速愈合伤口么?”

他忽然觉得不对:“这伤口虽然吓人,但是毕竟是皮外伤,可你为什么脸色一直那么差?”

洞庭无奈叹了口气:“还真是瞒不过你。”

阮漓转身要去找医药箱,被洞庭一把扯住:“不会感染的。”

“那也不能就这么放着它,你刚才还——动作那么激烈,又沾了水,不怕伤口扩大么。”阮漓语气有些急切,“你先去躺下,我帮你消毒处理,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洞庭靠在床头,阮漓半跪在他身侧,小心翼翼地给洞庭包扎,听见洞庭笑道:“我刚才擅出结界。”

阮漓睫毛一颤,洞庭解释道:“我可以用法力撕开一个容纳我快速出入的口子,但是不能维持很久。而且因为这是物理层面的强行破坏结界离开,所以会收到惩罚。”

“这两道伤就是惩罚?”阮漓用绷带将伤口包裹好,“因为是惩罚所以不能快速愈合?”

“不错,不过就算无法快速愈合,过个五六天也会好了。”

“那你脸色苍白是怎么回事?”阮漓轻声道,“我感觉你很虚弱。”

洞庭意味深长说道:“你从哪里感觉到我虚弱?最后求饶的可是你。”

阮漓:“你他妈能不能正常说话。”

洞庭一笑:“这点伤又碍什么事,自然是和阿漓亲近更重要。”

阮漓面无表情:“别转移话题,还有哪受伤了?”

“胸口会疼。”洞庭摸了摸阮漓的下巴,仿佛逗猫,“不是外伤,也没什么大碍。”

“要怎么治疗?”

“休息休息就没事了。”洞庭漫不经心说道,“况且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就感觉不怎么痛了。”

阮漓:“那你先躺下。”

看来确实问题不大,毕竟他还有精力反复折腾阮漓。

洞庭听话躺下,果然睡着了,阮漓半靠着抱枕,安静地看着他。

他确实要认栽了。

若是洞庭能为了让阮漓原谅自己,而踏着刀山火海,只为给阮漓采一朵花,那阮漓的心是真的硬不起来。

“你……”阮漓用近乎呢喃的声音问道,“你究竟都在想什么呢?”

他将头靠在洞庭的手背上,以一种痛苦的姿势对命运顶礼膜拜。

究竟我们的未来会是如何?

他也迷茫了。

洞庭睡了一天一夜,随即神采奕奕表示自己满血复活了。

阮漓安静看他,发现他确实看上去好多了,之前的虚弱是遮盖不住的。

只是外伤愈合缓慢。

洞庭中途苏醒过一次,态度强硬地把阮漓抱在怀里,要阮漓和他一起休息。

阮漓人虽然躺下,但是眼睛却是一刻也不敢离开洞庭。

毕竟他从未见过洞庭如此虚弱的样子。

直到洞庭醒来,状态与之前截然不同,也叫猞猁看过之后,阮漓才安心地睡了一会。

他睡之前也不忘吐槽一句:“所以你请猞猁还做吉祥物么?平时不生病,生病了他也处理不了。”

“正常配置罢了。”洞庭说道,“难道我就很需要猫头鹰那种保安吗?不过有时候用得上,平时也能添点人气罢了。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阮漓迷迷糊糊睡了一会,起来之后又去看洞庭的伤口,换药包扎后,他看向外面:“听月花种下去了么?”

“种下去了。”洞庭似乎已经好了,至少脸色不错,“我刚刚去亲手栽的。”

“伤还没好,别折腾。”阮漓把头靠在洞庭的肩上,“这几天好好养伤,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也不许再出结界了。”

洞庭还没回答,阮漓就敏感地抬头看他:“听到没有。”

“好。”洞庭笑起来,“一定一定,以后凡事你做主,都听你的。”

说着邪神回手去摸阮漓的头发,阮漓安静地看着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是怎么想到去结界外摘花的?”

“原本是想送你些东西。”洞庭说道,“一开始想了许久,金银珠宝你都不喜欢。况且家里随处都是,也不稀奇。后来考虑过要不要送你几只天界才有的动物。但又想起你不喜欢养宠物。”

阮漓默默说道:“你那时候要是来问我养什么,我一定回你一句养个鸟啊。”

“那我可能真的找一只青鸾或者凤凰回来。”

“算了吧。”阮漓想想都觉得造孽,他屈起手指敲了敲洞庭的腹肌,“日后少惹我生气,也算积德了。”

洞庭笑起来。

之后的日子又恢复了正轨,阮漓也考虑过自己好像也心软得太快,不过既然看到了对方的诚意和态度,也觉得没必要扭捏。

他看着窗外的听月花,果然这一株花开正好。

这株听月花到底受了点影响,在外面一次能开五朵花的话,在这里只能开三朵,但是花美叶绿,倒也不算逊色。

阮漓看见那一株花,不由自主就笑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就只是很开心而已。

虽然谁都未曾明言,但也无须明言了。

荒村还在紧锣密鼓准备祭典,只是洞庭也懒得去看,只是每天和阮漓在一起。

阮洛要来看阮漓,阮漓怕她撞上祭典,再节外生枝,于是阮洛提前几天到了山里,相见地点仍旧是村民不敢踏足的神殿附近的结界。

阮洛又给他带了许多东西,一边投喂一边笑道:“听说你论文初稿过了,老板很满意。”

“改的时候真的是心力交瘁。”阮漓坐下,“我上次给你的丹药还有么?都是我亲手做的,强身健体。”

“还有呢,楚舫还说你有天赋,炼出的丹药效果都好。”阮洛眉眼弯弯,“小漓,心情不错嘛,上次你忧心的事情解决了?”

“确实有了些进展。”阮漓垂眸,“姐,如果我真的和洞庭在一起,那你——”

阮洛沉默了一下,随后摘下一朵最常见的野花递给阮漓:“只要你觉得值得,那就随你去做。”

“你同意?”

“小漓,选择与你同度一生的人这件事,只能由你亲自去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阮洛说道,“虽然我很怕这里,但是我相信你的眼光,你从来不是莽撞盲目的人,你能这样决定,就说明你已经考虑了一切,也确定这样做是最好的。”

作者有话说:

今日经景点:大猫猫骂人;

洞庭:咱家钱太多了,不稀奇,当成礼物没诚意;

姐姐:我弟开心就行。

其实阮洛虽然出场不多,但是我觉得她是个超级温柔的姐姐,其实阮漓的性格也是姐姐的教育的成果。

对比一下洞庭的兄弟姐妹,阮家算是模范家庭了。

之后还有一个波折点,但是很快解决之后,就是彻底心意相通,甜甜蜜蜜谈恋爱的剧情啦!

距离听雨和积玉上山还有十章左右!他们上山了,洞庭和阮漓就离回到现世不远了!

换而言之本文也开始步入尾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