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一怔, 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大人,他对神谕不敬不说,刚才还要去神殿拍照。还说要在神殿雕像上刻字。让我杀了他, 以平殿下的愤怒。”

阮漓很意外地看向男人:“往雕像上刻字?你这么缺德?”

“他这一路在景点不是骂人就是吵架。”忽然有一道女声响起, 有女孩子愤愤不平说道,“我还看见他在古建筑的柱子上拿小刀刻字,去劝他他说我没有证据就不要瞎说, 可惜我没拍下来, 不然看他还怎么抵赖。动不动就说自己多有钱, 结果吃个饭都要算计别人多吃一口肉。”

阮漓回头,看见其余五个人里,有两个女孩子, 其中一个说完,另一个也说道:“就是, 这次我们来到这里,也是他的缘故。他看着这条路不在旅游路线里, 就想偏离路线来玩。当时只有他路线图,就骗我们说这才是正确的路。而且那时候还下着大雨,我们都看不清山路,只好和他走。”

又有一个年轻的男人也愤怒开口:“可不止这些。他总是想离开旅游团往偏僻危险的地方去。我们不让他去,他还说我们胆小。然后就开始吹自己探险多厉害。”

最先开口的女孩子叹了口气:“要不是他,我们都已经归队了。先生,你是这里的领导吗?可以放我们离开吗?”

阮漓听完, 叹为观止:“还真是很喜欢作死。”

男人低着头,被揍了一拳之后倒是老实了。

“你们走吧。”阮漓说道, “我送你们离开。”

原本就是男人和村民起了冲突才被村民拦下, 村民现在虽然想直接杀人灭口, 杀不了也好歹揍对方一顿,奈何阮漓来了,也只能作罢。

阮漓看之前说话的青年和最先开口的女孩子长得很像,就多看了一眼。青年正好上前和阮漓道谢,阮漓随口问道:“你们俩是亲戚?”

“那是我亲妹妹,研究生上岸,带她出来玩一圈做奖励。”青年厌恶地看着那个男人,“谁想到碰见这种事,这混蛋,自己作死还带上我们。”

“这里很危险。”阮漓淡淡说道,“走了就别回来。”

青年点点头:“要不是这场大雨……唉,就像是命里注定这么倒霉一样,我们刚一进村,雨就停了。”

他的妹妹也在旁边,披着他哥哥的衣服,村民里有不怀好意打量她的,她有些害怕,他哥哥看见,立刻把妹妹拉到身侧,谨慎地保护着她。

阮漓心里有些惆怅,只感觉好像又看见当初的自己和阮洛。

他们亲人骨肉分离,自己被困在这里,总不该再让这对兄妹也再遭遇一次这样的危机。

“别怕。”阮漓淡淡说道,“我亲自送你们下山。”

兄妹二人立刻道谢,村民们也都退后几步。

另外的女孩子也走过来,有些好奇还有些惶恐:“先生,你到底是怎么出现在那么高的雕像上的,又是怎么一眨眼就下来的?我……我好像看见……”

“嘘。”阮漓竖起一根手指,低声说道,“不要问,就当没看见。这里并不是正常的世界,离开之后就忘了吧。”

三个游客都打了个寒颤,很聪明地再没多话。

就在这时,又有一人忽然喊起来:“我不走,你看这里的人多可怜,穿的衣服都是三十年前的风格,我们应该帮助他们啊!”

剩下那个没怎么说话的是一位年纪较大的男性,大叔愤怒说道:“帮啥啊?怎么帮?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倒挺轻巧的!赶紧走!你不走我们就走了。”

“你们怎么这么冷血。”那个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叔,“天呐,你们吃喝玩乐出来旅游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还有这么一群人在这里吃不饱饭呢。”

阮漓:“……”

他看向那对兄妹:“这位发言让人血压上升的是?”

哥哥面无表情:“我们的圣父大哥,哦,我和我妹养猫,被他知道了,还要被骂对猫比对人好,有钱养猫没钱资助穷人,问题是我们家就是普普通通养只猫啊……”

阮漓问道:“另一个不肯走的就是他?”

“可不嘛……”妹妹翻了个白眼,“要不是这二位大聪明,我们都下山了,一开始这些人也没拦着我们。”

阮漓站在那里不说话,清清冷冷,遗世而独立,像是什么小说中的仙人,和旁边嗜血阴险的村民一看就不是同路人。

加上村民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是对他还十分尊敬,那位圣父大哥好像是认定了他是首领,上前一步对着阮漓说:“你是他们的领导吧,怎么不带着他们离开,去山下打打工,赚点钱呢?”

阮漓面无表情说道:“带他们下山,打得就不是工,而是人。钱也不用赚,会直接抢你们的。”

“你怎么回事?这么贬低他们?就算这些大哥大姐看起来凶狠些,那也是你们逼的。要对他们温柔一点。”

“这里的人都是犯人,无法离开这里,你如果想活着,就立刻离开。”阮漓漠然看着他,“这里没人逼他们。”

村民笑嘻嘻说道:“这细皮嫩肉的,脑子却不怎么好。”

另外有村民起哄:“我们天生这样,就是喜欢杀人放火。你可别污蔑我们,谁是那种被逼得走投无路才变坏的?那多傻逼啊。”

正常的游客们:“……”

他们四个不自觉地又往阮漓身边靠了靠。

大哥看自己操心的村民不领情,一时语塞,再看见阮漓身上整洁的衣服和漂亮的脸,忽然又有了办法,他冲到阮漓身前,张牙舞爪:“你怎么能穿得这么好,却看他们受罪?”

“因为我本和他们不是一路人。”阮漓抱胸,“他们出不去,就算能出去,也不可能让他们离开。”

说着他冷冷瞥了一眼蠢蠢欲动的村民,那几个村民撇了撇嘴,倒是不敢再跃跃欲试。

“你这样是错的!”

“他们出不去。”阮漓有些烦,“你听不懂我说话?”

“那,那就算他们不能下山,怎么你穿得这么好,他们却穿得好像是二十年前的衣服?”

“因为我的衣服是我自己带来的。”阮漓挑眉, “你既然这么可怜这些人,不如捐点钱给他们?”

大哥却有点退缩:“这,这应该让大家来,不该我一个。”

阮漓嗤笑一声:“你的同伴们都已经看出来这些人并非善类,你却一再阻挠他们离开,万一他们出了事,你的良心又说得过去了?”

“我看这些人好得很,不过他们几个年轻,胆子小而已。”大哥哼了一声,“不行,我看他们太可怜了——”

阮漓不耐烦,上前一步,像是一只鹰一样盯着大哥:“那你有胆量留在这里,以身饲虎么?我保证不到一天,你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会被拿走,你则会被残忍杀死,扔进后山。你不愿意别人走,一定要「帮助」这些人,那就由你开始,如何?”

大哥吓了一跳,支支吾吾说道:“那,那不行,我还有老婆孩子呢,我只能尽一尽绵薄之力。”

“打嘴炮画饼谁不会?”阮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告诉你,这里都是些杀人犯。刚才你们难道没看见,我是忽然出现的?自己看不出这里的诡异之处?还不快滚?”

大哥一甩手:“别吓唬我,肯定有什么机关,那大石头里面有升降台吧?我告诉你,我经常放生,这是积德行善的事情,这次看见这么多人,我更不能不管。”

兄妹里的女孩子小声说道:“这哪来的假圣母啊救命。”

阮漓翻了个白眼,抬手就去抓大哥:“要不是他们四个无辜,你以为我会管你和那个男人?”

就在这时,阮漓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杀猪一样的嚎叫,阮漓被吓了一跳,正要回头,却看见刚才是嬉皮笑脸的村民全部惊恐地跪在地上,阮漓一看,叹了口气,缓缓回头。

只见一根粗壮的藤蔓缠住之前要作死的男人的腿,藤蔓高高扬起,男人倒挂着被扯入空中。

他头朝下,现在正和神谕的顶端持平。

那高度也有几层楼了,男人彻底没了嚣张的气焰,提泪横流,声音嘶哑破音,甚至听不清他在哭什么。

藤蔓停了片刻,忽然像是蹦极一样,带着男人直直向下冲去。

阮漓听见身后絮絮叨叨的圣父大哥呆滞后忽然倒吸一口冷气,因为过于害怕,那口冷气还发出了可笑的声音,像是老鼠在叫。

阮漓悠悠看了一眼圣父大哥,只见大哥捂着胸口,好像是现在才反应过来,这里真的不是什么正常的人间。

他抖着嘴唇,惊恐地看着空中的作死男人。

阮漓眉梢动了动,回头看在空中做自由落体的男人。

就在男人的头马上撞在地面的时候,藤蔓忽然一停,男人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地面,发出不成调的嚎叫。

紧接着藤蔓又一挥,男人又被扯入空中,藤蔓左转右舞,几乎轮成了一个圈。男人像是在做游乐园的高空项目,只是没有安全带。

阮漓面无表情对着身边目瞪口呆的兄妹说道:“这是让他免费玩一次过山车。”

哥哥:“这到底都是什么啊!!”

妹妹呆滞:“我在做梦吗?”

“你们可以认为自己遇见了灵异事件。”阮漓回头看圣父大哥,“现在还打算拯救这里的人么?我刚才说他们都是杀人犯可不是开玩笑,你要是执意留下,我倒也有办法,就看你肯不肯了。”

圣父大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和作死男人合成了惨叫二重唱,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要走,我要走!”

然而他不喊还好,他这么一喊,又有一条树根向他冲来,只不过没让他体会一把高空蹦极,而是狠狠抽了他一鞭子后,把他死死捆住,堵住了嘴。

圣父大哥双眼一翻,吓晕了。

阮漓面无表情看了一眼:“活该。”

众人全都后退,有人甚至吓得跪下来。

“洞庭。”阮漓偏了偏头,对着柳叶耳钉说,“天上那个怎么惹到你了。”

洞庭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带着笑意:“我倒是没想到,真有人胆子大到想在本尊的神谕上刻字。”

阮漓:“……”

哦豁,真是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