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漓一边揍人一边云淡风轻地问道:“你给我的到底是耳钉还是耳机。”

“多功能。”洞庭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布下的结界你应该已经看见了,神谕也已经下达,村民们正在往这边聚集。”

“这宅子的人都能穿过你的结界离开?”阮漓躲过阿螣气急败坏的一击, 余光看见沈远要对那个从墙上掉下来的男人下手。

“除了阿螣和沈远, 都能出来。” 洞庭笑了笑,“需要我什么时候出现?”

“你——”阮漓还没等说出来,就看见从沈远对着男人挥动了铁棍, 男人连滚带爬扑向阮漓, 阮漓正准备拉他一把, 却看见男人钻到自己身边,伸手把阮漓向着沈远的铁棍方向一推。

没推动。

男人惊恐地抬头看阮漓,阮漓面无表情看着他。

男人提泪横流, 努力想挤出讨好的笑:“救——”

沈远看这场景,立刻抄起铁棍再次劈头盖脸打来, 男人惨叫一声,往阮漓的身后拼命地躲, 明显是打算推阮漓不成,想把阮漓当盾牌了。

阮漓一挑眉,忽然一低头,闪身躲开,沈远那一棍子正好抽在男人的脸上,实实在在把这个恩将仇报的人抽飞。

男人不住惨叫,阮漓淡漠地收回目光:“我不救白眼狼。”

男人在地上翻滚, 沈远又补了几棍子,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了。此时沈远已经不再管这个人, 顺势和阿螣一起攻击起阮漓, 阮漓偏了偏头,对着耳钉说:“你可以「误入其中」了。”

他这动作潇洒,只是和他现在的脸有些不搭。

耳钉中传来一声轻笑,阮漓挑眉,向后一跳,撤出了战圈。不等那两人再围攻,他便平静开口:“二位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

“唐兀,是你先攻击我们的!”沈远扔了铁棍,拿出一把刀,而阿螣带着指虎,跃跃欲试:“就我们三个,就不用演了,我终于可以杀了他,对吧?”

阮漓甩了甩匕首:“口气还是这么大,完全看不出之前和我求饶的模样。”

“少废话。”沈远盯着匕首,贪婪地向前一步:“把匕首给我。”

“你想要匕首?”阮漓点点头,“原来如此,想我而代之?”

他话音刚落,门口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在场的人全部看向门口,只见「唐咎」慢悠悠走进来,看见众人还打了个招呼:“人很齐嘛,今晚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

沈远阴沉沉笑道:“你的好弟弟买凶杀你,我不忍心看手足相残,所以知会你一声,让你亲眼看看。唐咎,你帮我一起杀了唐兀,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顶着唐咎脸的洞庭长长「哦」了一声,看向阮漓:“他还真是让我伤心啊,不过他要杀我,我心甘情愿,你们来杀好了。”

已经磨刀霍霍等着联手的沈远差点把手里的武器扔了。

阮漓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别恶心我。”

“主要是我也不信他们杀得了你。”洞庭说道,“你可是邪神神妃二人的亲信,他们又算什么?”

他们正说着话,阿螣却已经烦躁地原地打转,眼看他们大有促膝长谈的架势,阿螣双眼猩红,悄悄地挪动了脚步。

阮漓已经看见,却故意无视,与洞庭联手,和沈远开始扯皮。洞庭一边慢悠悠消遣沈远,一边还暗中传音给阮漓:“一会我会把我们几个人都挪到外面,观众已经齐全,你可以发挥你的演技表演一番。”

“然后呢?”阮漓用气音对着耳钉问道,“等我到达目的之后就是你的主场?”

“是这样。”洞庭忽然笑了笑,“不过我觉得没必要带那么多人出去,那个阿螣先处置了吧。”

就在洞庭话音刚落时,阿螣已经借着夜色偷偷溜到了阮漓身后,除了他,所有人的注意力似乎都在扯皮上。

就在他摘下指虎,无声无息举起一把小刀的时候,阮漓忽然回头,他的神情犹如千年积雪,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三次了,你都是背后伤人。是知道自己的斤两,不敢正面与我打,还是已经习惯了这种阴暗的鼠辈行径?”

阿螣被吓得后退一步,继而仿佛觉得自己丢脸,大吼一声:“我怎么会害怕你?今天我要将你大卸八块!”

说完他冲上去,他的力气巨大,下手也狠戾,但是要说他有多骁勇善战,倒是未必。

他只是嗜血,看上去有些可怕而已。

阮漓后退一步,游刃有余地与他对打:“你这么喜欢杀人啊。”

“杀人是件多有趣的事情。”阿螣今天似乎很是兴奋,倒是比前几天出手更狠,“你要是早点死在我的手下,我就不会这么执着了,都是你自己不识趣!”

说着他向前挥出一刀,差一点就划在阮漓的脖子上,又向上一撩,险险从阮漓脸上划过去。

洞庭在一边发出一声很轻的喟叹,阮漓不胜其烦,看见他打算杀了自己,也不再躲闪,反身攻击上去,肘击打在阿螣的心脏上,阿螣吃痛,向后倒去,阮漓又一勾腿,阿螣下盘不稳,直接狠狠摔在了石板上。

这一摔倒是不得了,阿螣眼冒金星,阮漓没给他反应的机会,衣摆翻飞,他半跪下来,手中的匕首狠狠插在阿螣的手臂上。

阿螣疯狂地大喊,想要挣脱,却被阮漓按回地上。

阮漓的眼神就像是此刻月光一样清冷:“那不如我也体会一下你说的乐趣,你杀了那么多人,也该轮到你自己了。”

他手指霎时间凝出一股法术,直击阿螣,阿螣原本还在挣扎冷笑,一副混不吝的模样,然而那道法术刚一击中他,他的神色就变了。

剧痛之下,阿螣先是怔了怔,随机不可置信地低头看自己。

当他反应过来眼前这个虽然冷漠,但是最近性格忽然好到在荒村里堪称菩萨的男人对自己下了杀手后,惊恐和痛苦让他哀嚎起来。

此刻他可没有一开始的气势了,那股要置人于死地的狠戾随着他的豪言壮语烟消云散。他开始挣扎,嘶吼,涕泪横流地哀求:“放过我我。放过我。求求你,求求你!”

“原来这样喜欢杀戮的人也会软骨头求饶?”阮漓拍了拍手起身,居高临下说道,“死亡轮到了自己身上,也开始害怕了?被你残杀的人这样求你的时候,你是怎么回答的?”

阿螣哭泣着蜷缩起身体:“对不起,对不起!”

“回答我。”阮漓用像是说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问到,“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阿螣不住摇头,最后小声说道:“是,是你们幸运才遇见我,你们应该……应该感谢我,啊——”

他惨叫一声,因为疼痛和恐惧,他努力起身爬远。

和他所鄙视的「玩具」临死前没有什么不同。

“那你也该感谢我,这么幸运遇到了我。”阮漓冷酷地回复道,“当然,也要感谢你自己。”

要不是阿螣一次又一次作死。阮漓还真的没打算正眼看他。

阮漓转过头,沈远目瞪口呆看着这边,看阮漓看过来,沈远立刻说道:“我可没偷袭你!”

“你的意思是你比他高尚?”

“我——”沈远说了什么,但是都被阿螣的嚎叫盖过去。

同时阮漓的耳机中也传来了洞庭的声音:“别杀了他,我还有用。”

阮漓无奈说道:“我根本没下杀手,教训他而已。”

“他心里有鬼。过分的恐惧放大了痛感。让他产生了死亡的幻觉。”洞庭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你没打算杀他,因为他是留给我的。”

“把我们都转移出去吧。”阮漓盯着沈远,“是时候结束了。”

洞庭笑了笑,打了个响指。除了一开始没能逃离的这家男人之外,包括一半因为害怕一半因为疼痛而还在打滚的阿螣,他们四个人凭空出现在宅子外。

阮漓抬眼看去,基本全村的人都围在这里,而且神情敬畏恐慌。

那种表情让阮漓想起了当初送嫁的场景。

第一次送阮洛上山,洞庭降下神怒,不日将赐予神罚,那时村民也是这样惴惴不安,仿佛末日来临的样子。

洞庭召集他们的语气肯定是不太和善。

缺德但是有效。

看见传来阵阵惨叫的宅子外忽然空降了四个人,不少人都后退一步,看清出来的人之后,又喧嚣起来。

祭司咳嗽一声,大喊道:“安静!殿下说了,要安静!”

沈远发现外面这么人,当即就想逃。然后他的表情就在他撞上结界后变得异常精彩。

阮漓的耳钉响起洞庭的声音:“做你想做的,然后想办法让沈远攻击我。”

阮漓点点头,对沈远说道:“不要徒劳了,这是邪神殿下的结界。”

沈远脸上的表情更加惊恐:“你撒谎。”

“我说过,我是邪神神妃的使者。”阮漓负手而立,“你现在应该知道,想杀我灭口,夺走信物。冒充神妃使者是没用的。殿下他们已经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

沈远在发抖,兀自嘴硬:“你在胡说什么?”

“沈远。”阮漓的神色飘忽,看上去到真像是神使莅临人间,无悲无喜,只是传达旨意,“我要你承认你说自己有邪神和神妃示意并以此杀人牟利一事是你编造的谎言,你欺世盗名,神妃与邪神从未与你有过任何交集。”

“我有!”沈远喘着粗气,“你凭什么说我是骗子!”

“你自己选择。”阮漓云淡风轻地说道,“违逆他们的意思,你应该明白自己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