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屋子不算大, 但是洗手间像是套间一样每屋一个,泾渭分明,互不乱用。

估摸着是唐家兄弟害怕对方在比较尴尬的时候和地点伤害自己。

阮漓打开热水器, 热水扑面而来, 他洗得有些久,就在刚披上浴袍的时候,听见门外传来洞庭的声音:“阿漓, 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

阮漓:“……”

他打开门:“你不是回去了么?”

洞庭正背对他开台灯, 衣服居然换了, 正一边说话一边转身:“确实回去了,又来了而已。”

他这正面对上阮漓,阮漓瞬间觉得自己的眼睛被闪了一下。

洞庭也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 穿了一身古时候的衣服,偏偏衣领不好好穿, 半敞着怀,露出锁骨和皮肤。

有点魏晋风流的意思。

就是有点太风流了。

洞庭就这么站在浴室门口, 微笑道:“我想要是留在这里,你是不会同意和我一起沐浴的,况且这浴室也太小,于是我便回去行宫,沐浴好换了衣服又来了,谁知你还没出来,若非知道你是仙神后裔, 我就要打120了。”

阮漓沉默片刻,反问道:“这里120能上来?”

“我们家有家庭医生。”洞庭笑道, “猞猁就是。”

阮漓无奈, 神色虽然纹丝不动, 但是语气已经透露他的哭笑不得:“你不在行宫好好吃瓜看戏,为什么非要和我挤在这个小房间?”

洞庭微笑道:“同甘共苦。”

阮漓把擦头的毛巾搭在架子上:“这里只有一张床。”

洞庭不为所动:“可是有两床被子。”

阮漓瞥了眼隔壁,平静问道:“你不怕唐咎撞见?”

洞庭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是怕被他撞破?”

阮漓眼神带了点探究:“我确实害怕。”

洞庭垂眸笑了笑,忽然抬手打了个响指,随后抬手就把桌子的铁摆件扫到地上。

那个响指是撤掉隔音的结界,唐家深夜寂静,忽然传出咣当一声,隔壁房间立刻有了动静,阮漓听见开灯的声音,随后唐咎打开了门。

他心底一怔,飞快转过几个念头,决定还是先不冒险:“洞庭!”

洞庭起身,不等阮漓走来,反而握住他的手,带着阮漓来到门口,一只手将他推在门上,另一只手掐住阮漓的腰。

阮漓靠在门板上的声音在夜里也很刺耳,唐咎站在门口,咳嗽一声:“怎么回事?”

阮漓微微睁大眼睛,刚挣扎了一下,洞庭就单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双手举过头顶。

他们虽然身高体型相似,可是洞庭的力气却比他大了无数倍。只是这么轻轻一握,阮漓就动弹不得。

阮漓闭了闭眼,干脆不再动。浴袍也半散开,露出他白皙的侧颈。

洞庭见他不出声,便放开掐住他腰侧的手,左腿微曲,拨开阮漓的膝盖,抵在他双腿之间的门板上。

阮漓被姿势刺激得咬牙,他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看洞庭抬起那只空出的手,摸过自己的侧脸,在他的耳垂上捏了捏:“先是楚思后是唐咎,你平日里对我都没这么多青眼相待,我可真是伤心了。”

阮漓即使如芒在背,仍然不肯低头:“你别耍这些花样,放开我。”

“你怕他听见,到底是怕他发现你不是唐兀,还是——”洞庭忽而靠近他,在他的耳边低低笑道,“害怕他撞见这么一幕?”

阮漓看着洞庭,抬着下巴,神情冷清:“我为什么怕他撞见这场景?”

“平日冷静清高的神妃原来也会这般——风情万种。”洞庭每每压低声音,那点温柔便全然变成了邪气,“深夜与邪神私会,红烛高照,海棠花艳。不过你我本结连理,这倒也不是大事,只是多半会不想外人知道。”

“情人”相会,只会让人觉得情深,倒也没什么。

但是让外人看见他和洞庭衣衫不整的样子,属实尴尬。

阮漓咬牙:“洞庭,放开我。”

洞庭低笑一声:“不如你求求我?”

阮漓神色冰冷:“你想得美。”

洞庭也不生气,只是偏了偏头,屋子里再次发出动静,唐咎在客厅问起来:“到底怎么了?唐兀,你在干吗?”

阮漓听着动静,唐咎似乎已经往这边走过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

洞庭带着笑容,微微低下头,靠近阮漓的侧颈,薄唇将吻未吻,距离阮漓的皮肤不过分寸。

阮漓寒毛都炸了起来,他全身发麻,仿佛触了电,喉结一动,觉得自己心要跳了出来。

二十来岁的青年人,又是从来没有谈情说爱过,遇到这种场景,他只觉得自己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唐咎已经走到附近,洞庭与他还在僵持,就在唐咎准备敲门的时候,阮漓声音压低,厉声喝道:“洞庭!”

洞庭抬头,微笑着撤后一步,松开了阮漓的手。

阮漓猛烈地呼吸,用法术把嗓音改了:“没事,做噩梦,你回去睡吧。”

唐咎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等唐咎房门一关,洞庭就笑出声:“阿漓,你耳朵红了。”

阮漓瞪他一眼:“闭嘴。”

“这样逗逗你可真是太有趣了。”洞庭笑得开心,“气血方刚啊,阿漓。”

说着他向下瞄了一眼,不必多说,阮漓也明白他什么意思。

阮漓冷冷说道:“这是正常反应,不是你先撩拨的么?”

“你我调情,怎么还恼羞成怒了。”洞庭靠近,手指搭在阮漓的胸口,他声音低沉,带着让人战栗的磁性:“阿漓,你的心跳为何这般快?”

那张俊朗的脸近在咫尺,凤眼中带着邪意和笑意,两人之间呼吸可闻,只要有一个人稍稍动一动,他们就会拥吻在一起。

阮漓被洞庭按在墙上,腰被掐住,胸口还搭着那微凉的手指。

和刚才唯一不同就是阮漓现在的手是自由的。

英俊的男人和漂亮的青年对峙着,男人眼神缱绻,青年神色清冷,却意外地像是一对神仙眷侣。

阮漓心确实在快速地跳,即使是他,也受不住洞庭这样接二连三撩拨。

但是刚才输了一局,总不能满盘皆输。

他垂下眼睛,忽然笑了,抬起手扯了扯洞庭的衣领:“因为殿下不好好地穿衣服。”

阮漓的手指带着温柔,一路顺着洞庭的衣领下滑,明明是再帮他扯衣服,却好似隔空抚摸着洞庭的胸膛一样。

洞庭无声笑起来,在阮漓眉间轻吻一下,随即在阮漓匕首出鞘之前后退,彬彬有礼说道:“那真是罪过了。”

阮漓捏着匕首,本来也没打算真的做什么,不过是虚张声势,免得邪神得寸进尺。他收起匕首:“你给我回去。”

“事到如今让我回去寝宫未免不解风情了吧?”

“我们现在最多算个同盟,你还真想和我上床不成?”阮漓反问,他神色冰冷,只是站姿有些诡异,“我们有进展到这个地步.”

“那你是误会了。”洞庭悠悠坐下,“别说我现在没有和你有夫妻之实,就算有,也不会在这个地方。不过阿漓,真不需要我帮忙?”

阮漓:“……”

这缺德带冒烟的邪神耍流氓耍得得心应手,他一怒之下,翻身上床,盖上被子开始看手机。

洞庭支着头:“看什么呢?”

“在听念经。”阮漓面无表情说道,“听完四大皆空,看破红尘。”

洞庭:“……”

邪神无奈笑起来:“也不必这么折腾自己。”

阮漓「哦」了一声,切了视频:“那就看看微积分网课,看完六根清净。”

洞庭沉默片刻:“你还要学微积分?”

阮漓冷笑一声:“不学,但是这东西的恐惧是刻在当代大学生和研究生的dna里的。”

洞庭起身坐在床的外侧,身上搭着被子:“是我罪过了,竟然把你逼成这样。”

阮漓已经平静下来,他也懒得赶洞庭走,只是警告道:“别乱来。”

“放心。”洞庭笑道,“我怕阿漓恼羞成怒,和我离婚。”

“严格意义上,我们其实也不算有法律效益的夫妻。”阮漓漠然说道,“至少我们那里不能两个男人扯证。”

“你我的婚姻契约可比人界的一纸证书要牢固得多。”洞庭轻笑一声,躺在阮漓身侧,他抬手抱住阮漓,阮漓本能一躲,但是洞庭温柔而强硬地抱着他,阮漓感觉倒也舒服,于是心平气和把邪神殿下当抱枕。

“我们似乎连古代有的拜堂都没有。”阮漓狐疑地问道,“虽说你来了就算拜堂,但是未免也太糊弄了。”

“那些都是虚礼,实际上我们都出现在神殿,并且答应嫁娶,就算是成亲。”洞庭抬手指了指天,“那可是真正意义上的拜天地,在天道眼中,我们已然是并蒂。天地为证,日月为媒,生死不可离。”

阮漓轻轻叹了口气。

洞庭又笑道:“你如果在意那一纸婚书,叫你那个八紘的姐夫去玄门帮你我登记。玄门允许同性结婚,也有专属结婚证。”

阮漓:“还有这东西?”

“当然。”

“那还是不必了。”阮漓面无表情说道,“没有那东西还能骗骗自己,反正天道也不会天天在我耳边提醒我。”

他们如今窝在一处聊天,倒是比之前有了点情侣的意思,阮漓正说话,又听见外面隐约有声音,他想去看,却被洞庭按回怀里:“荒村的夜里出现什么响声都不足为奇,不必在意。”

阮漓垂下眼睛:“荒村很危险,我明天应该给楚思一些护身的东西。”

洞庭顿了顿:“你很在乎那个楚思?”

“不是你想的那种在乎。”阮漓翻了个身,正对着洞庭,两人躺在枕头上,昏黄的灯光照着彼此的脸,倒是多了几分含情脉脉,“只是觉得他是个好人,又过的太辛苦了,如果秦相还活着,或许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洞庭的神色变了变,似乎带了几分玩味:“秦相啊——他们俩名字倒是相配。”

“你也这么想?”阮漓抬眸,“他们两人的名字凑在一起,恰好是相思二字。”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不。”洞庭笑起来,“相思本是好事,只是他们原非如此。我说的相配,是说他们的姓氏配出一句朝秦暮楚罢了。”

作者有话说: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李白《长相思》

明天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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