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太好了。那个没屁股的家伙早就该死了。”

几里之外, 帝都CBD双子座大厦顶端。

说话那人,两鬓斑白,却不掩眉目嚣张。背着双手, 仰望天空浓云滚滚。

几千年来,他深深嫉恨貔貅。

同样是妖怪, 凭什么那老家伙能够掌管财运, 吃香喝辣, 享受供奉,形象出现在各大旅游景点小摊,任人爱抚?

它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幸好, 他早就知道貔貅身体状况不佳。可谓日薄西山, 气息奄奄, 家里的小娘子更是个糊里糊涂的扫晴娘, 完全帮不上什么忙。

这种情况下,貔貅能撑过这次渡劫?

见鬼!

他是睚眦, 龙生九子之一。

睚眦日常脑袋凶气冒烟儿, 就连笑起来时, 也会让人觉得要杀人。现如今,他阴恻恻地笑起来:“等貔貅化成劫灰, 我就夺过他的气运!我也想出现在旅游景点的辟邪牌子上。”

虽然听上去不是什么光明伟大的前途,但这的确是睚眦日夜盼望的梦想。

“对了,睚眦君,帝都附近妖怪在有序撤离。我们是否也避上一避?劫雷过响, 容易震破耳膜。”下属小心翼翼地凑上来建议。

“避什么避?我们亲自过去看那老东西完蛋!咱们这就出发, 再给我带上瓶82年的拉菲!”睚眦雄浑的笑声震**在CBD上空, “对了, 82年拉菲现在多少钱?”

“八千万。”下属看了一眼市价。

“妙极秒极, 我有的是钱,带上10瓶。再买包500块钱的薯片!今日大方花钱,实乃本君最畅快之日!”

睚眦下属为他打上一柄黑伞,又为他穿上一件极致奢华的手工缝制意大利西装。

他们像参加派对一样,美洋洋地迈入豪车出发,去看貔貅那个倒霉蛋。

*

天色一片昏暗,云朵被墨碰了一样,黑漆漆罩满天空。

一颗颗硕大雨珠在空中随风狂舞,织成密密珠帘,满世界的黑白清冷。

“来得及时。渡劫呵护服务,是本医院刚上线的服务,”钟意楷掉脸上的雨水,拿出刚打印好的文件。扫晴娘伸出两个扫帚恭敬接好。

貔貅已经从河里出来了,因为钟大夫说河水会导电,到时整条清河都将产生巨大的电流。避免了在第一时间被电死,貔貅很是感激。

室童举着毛巾过来,为貔貅上上下下擦干净身上的水。

这只神兽,神色恹恹。有着龙头、马身、麟角,但室童见多识广,不为之震撼,反而将一只冰凉的东西贴到它胸前,偏头听了听心跳,记录在笔记本上。

这是劫前身体检查的一部分。

其实,貔貅心里充满不祥预感,不大信这人类提供的渡劫服务。人类知道什么是渡劫?这医生又有什么渡劫经历?

但扫晴娘实在太担忧了,他心想,就给娘子花钱买个心安吧。

这样,就算死了,扫晴娘也不会后悔。

钟意不知道这神兽正在盘算着死亡,还在一五一十介绍服务:

“貔貅君,扫晴娘,我们的无痛渡劫将极大提高渡劫者本人的生存概率与舒适度,一站式渡劫护航,包括劫前体检、劫中护佑和劫后呵护。”

“只是,刚才我也没来得及说,这项服务耗资巨大,而且今天来进行服务,就得按照今天物价来进行收费,”他推过去一张电子表格,结尾几乎列出一横行屏幕几乎塞不下的天文数字。“可以吗?”

扫晴娘看到一堆零零,其中一包医用棉签,标价9000块钱。

“行!”她毫不犹豫地签字。他们洞府里本身堆着无数金币银币信用卡,堵得妖都不能好好走道。她本来就有洁癖症,已经忍了好久了,终于可以清走一堆垃圾了。

“好,这是医疗服务告知单,你们两妖都需要签字,”钟意推过去一张A4纸。

又道:“渡劫过程中,我们不能完全确保貔貅君避免被雷劈死、被火烧死或者心脏病突发等危险状况。在渡劫过程中,我们可能会随时补充医用耗材,即时费用也由你们二妖承担。”

听到这么一串告知,貔貅君有些介意,迟疑地看了看扫晴娘。

扫晴娘用扫帚擦擦湿漉漉的眼尾,要签下字来。

“人类做手术也是会签这种东西的。我们相信钟医生,我们要一起尽最大努力,保护貔貅君。”

河流乱滚,水花扑岸。扫晴娘站在河边,伸展开两个大扫帚,以身体为圆心,为对象扫出一片空旷干净的地面。

周围不再有枯枝碎叶,土地干净平软,铺上一张巨大的阻燃塑料布。

貔貅身旁,又放了一只水火不侵的保险箱,是他从洞府带过来的。

里面不再盛放古玩,而是钟意为他准备的医疗耗材。

第一层,是用于缓解灼热的冰敷贴,第二层,是促进烧伤愈合的积雪苷软霜,第三层是大量云南白药。所有的药物都撕开包装,或者拧开盖子。

天空隐约闪耀着雷意。

云朵在啜泣,雨势更大。

貔貅悲壮道:“扫晴娘,如果我死了,记得咱家洞府外,柳树下,还有我为你埋的一箱财宝!”

扫晴娘悲伤地掉下一片莲叶:“你说什么混账话,我还要和你大富大贵一辈子!”

钟意不理会两人卿卿我我,走到貔貅身边,轻轻推动推动他的身体,露出马状后背。以酒精沾棉签涂在皮肤上,又拿出一只备好的针头,快准狠地扎入它的脊椎。

“这是什么?”貔貅冷不丁地感觉到后背一麻。

“麻醉药,”钟意将药水缓缓推入貔貅的脊椎,“雷劫会导致剧烈疼痛,疼痛会导致休克,进而造成死亡。据我所知,这是造成小妖怪渡劫失败的90%原因。”

“我们医院的渡劫呵护服务,首要目标就是为缓解疼痛。我为您提供局麻服务,因为全麻会让你彻底丧失意识。”

钟意掐了一把貔貅君大腿:“疼吗?”

还有十分钟,劫雷就会如期而至。此时此刻,貔貅发现自己腰部以下没有任何知觉。

钟意:“避雷针还有20分钟抵达,请您先熬过这20分钟。我们都在您的身边,一定要撑住,貔貅君。”

室童用铲子划出一道安全线,扫晴娘被围在线外,她高声喊道:“貔貅君,加油啊!告诉你一件事,我肚子里有小扫帚了!你得活着回来做爸爸啊!”

*

云海翻腾,风嗥怒啸,耀眼的一道白芒撕开云的口子。

室童看表,在一张《貔貅君雷劫时刻记录表》上填写:

“第一道雷:16:42:06”

“第一台灭火器,开启!”钟意捂着眼睛大声号令,他们刚刚去镇上消防站花了几千万元,买了好几排的灭火器。

这道粗壮的雷电闪得钟意睁不开眼,空气中噼啪作响,灼烧味道扑入鼻端。

青园早就准备好了。这是它的家园,它最是不想让这里为雷劫侵犯。它咬着后槽牙,微眯龙眼,爪子用力按向气溶胶灭火器。

气溶胶灭火器比普通灭火器更胜一筹,且不导电。

一阵浓白烟雾快速喷出,虽然大大不敌雷电,但青园发现,似乎中和了至少1/4的劫雷。

持续四秒过后,天空归于安静,妖怪们都有经验,知道距离下一道雷还有短暂一段时间。

只不过,之前没有妖像室童这样,系统地记录过雷劫的降雷规律。

钟意争分夺秒地奔跑过去,扭开保险箱,不等貔貅发话,往他嘴里塞入大量云南白药,眼疾手快地往他身上抹上厚厚一层积雪苷软膏,再贴上一排冰敷贴。

“感觉还好吗?这里是麻醉药泵,拿好了,不要被雷劈到。当你感觉到疼痛,可以按这个按钮,就可以给脊椎加药。”

钟意往它手里塞入一个小塑料块。

貔貅擦了擦脸上灭火器喷过来的白色粉末,道:“谢谢,我感觉还可以。”

不过貔貅挺惊讶的,这道雷劈在它的腰腹,它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之感。

“院长,倒计时五秒!”室童看着天上的雷意,冲着钟意大喊。

钟意快速撤离,跑到安全线外。

五、四、三、二、一。室童预估得非常正确,他低下头,在记录本上写:

“第二道雷:16:52:09”

钟意下令:“第二台灭火器就位,开启!”

钟意感觉到自己的耳膜要爆裂开来,小风一下子跳到他的脖子上,抬爪捂住了钟意的耳朵。至于它自己,则非常不好惹且无用地对着天空呲牙一嘴。

扫晴娘在旁边发出一声担忧的惊叫,室童拦住她,不让她进安全圈。

钟意快步跑进去,发现这道雷跟刚才劈得不是一个位置,这里属于貔貅身体更靠下方的部位,面积更小,伤口更深,可见森森白骨。

他用手术胶带迅速黏合伤口,再度糊上一层积雪苷与冰敷贴。之前的身上的医用物品都被灼烧成黑色粉末。

“室童,记录,第二道雷劫要比第一道雷劫严重许多,伤害更为具体。”钟意交代。

“貔貅君还OK吗?”钟意确认状态,听了一下心跳,又关上保险箱。

他点点头。

其实他心里有些奇怪,这第二道天雷,的确应该非常严重,起到了下马威作用。但他依然觉得身体尚可,甚至还不需要再按一遍麻醉泵!

最重要的是,他第一次发现有人会这样科学而具体的记录雷劫,观察自己的身体状态,一点也不害怕了。

“第三道雷:16:54:07”室童记录。这道雷来得快多了!

又是从容的灭火器喷射,貔貅君被掩埋在一片白色沫沫中。

“还可以吗?”钟意去看。

本次雷劫,攻击了貔貅尾巴,大量鳞片脱落,钟意当机令断,插入一只针头到血管,为貔貅输入葡萄糖。

这次实在太紧急了,他们没有可供貔貅使用的妖血浆,只能用葡萄糖来补充体力。

等下回,他就有经验了。

“第四道雷:17:01:01”

室童记录,灭火器喷射……

正在这时,他们周围传来翅膀的振动声,与雷击同时抵达。

那道夺目的白色羽翼上滚落了无数晶莹雨水,原本的灼热气流被迅疾降温,本是炙烤,却宛如初春。

十根约二十米长的金属铁柱,被快速安插在貔貅附近不远处的地面上,像是给貔貅君安装了个铁栅栏。

白泽俯下身子,来不及和钟意搭腔,不由分说帮他拆开一管积雪苷,递到医生的手里。

因为用最快的速度飞来,白泽那双骨骼鲜明、有力手还在微微颤抖。

晚风吹过他的鬓角,白泽在乌云密布的雨光里被一层雾气笼罩。眉眼本肃冷至极,现在却有如被雨水融化。

十根避雷针,白泽君太靠谱了!

他们根本没有对话的功夫。

在下一道雷到来之际,白泽站在钟意身前,大手一挥,翅膀蒲扇展开,把那足以灼伤人视网膜的光线隔绝在后。

室童仰着脸崇拜地看着高高的白泽先生,几秒后又敬业地低下头,继续核对数据。

扫晴娘发现,对象渡劫,竟然还有妖王帮忙,喜极而泣。

青园的目光在白泽与钟意的脸上逡巡,挂起姨母笑,按向又一只灭火器。

磕磕碰碰的声音过后,小风不知道从哪里叼了几只凳子过来,让他们排排坐坐好,不要总站着,它还给大家带来拖来一兜子牛奶与可乐,是非常合格的后勤组成员。

*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道雷了,一辆汽车哔哔叭叭地按着喇叭赶了过来。

那车刹停在后面不远处,车门推开,一双尖头皮靴迈下来。那人两鬓斑白,明明应该是稳重的中老年人,却唇角一勾,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睚眦?你这个啃人屁股的玩意儿怎么来了?”白泽低声道。

睚眦听到,气得翻白眼。

自古睚眦与貔貅是死对头,他觊觎貔貅的财力。

以前貔貅把金钱吃到肚子里。有那么一天,睚眦啃掉了貔貅屁股,让它的金银财宝哗啦啦地往下掉。从此貔貅失去了它正常的**。

貔貅君哭啼啼地找让天帝,让他老人家拍了一巴掌,才把肚肚给堵住了。

钟意没工夫看睚眦君。他在专心计算下一场雷劫的到来。

“白泽神君,我来瞧瞧貔貅老弟死没死……怎么,你们这么多人啊妖啊,还拽来凳子坐着看热闹?等着来收骨灰吗?”睚眦好笑道。

他拆了一包薯片,咔吧咔吧地吃起来:刚才在路上,看到几乎十道大大小小的劫雷,要是他也早就痛晕过去了,貔貅那么菜,也许现在都化成劫灰了。

望望前方,睚眦看到一道深深的警戒线,线后面歪歪扭扭立了几道金属棍,看着像避雷针。

睚眦不住鄙视。

呵呵,人类的避雷针?这怎么能抗住声势浩大的雷劫?

再瞧,金属棍中间圈着一坨糊不拉几的东西,活像烤焦红薯。真不知道白泽神君和扫晴娘他们在想什么,这貔貅还能要吗?

睚眦助理为他拽出一条小马扎,用开瓶器为他打开一瓶82年拉菲,供领导畅饮。

领导喝了几口,惬意无比。

就听到前方那坨糊不拉几的东西说:“下一道雷怎么还不来?我到现在都没什么感觉!”

那声音稳重淡然:“钟大夫,您这无痛麻醉技术真是高超!扶我起来,我也想做凳子,想优雅地遭雷劈!哎呀,这就算劈上个一整天也没事嘛!”

睚眦:“噗——”拉菲喷了一身。

不过,貔貅当然得不到他想要的凳子。

因为,就算他没有感觉,实际上也身体血肉模糊,不可能坐得起来。按说雷劫已经快要结束了,它应该变成一个娃娃状的貔貅,可是由于钟意守护得太好,到现在还维持着之前的老年状态。

他才想,由于这种烤电威力,他之前的类风湿型关节炎也该痊愈了。

白泽望望天空,对钟大夫解释:时间拖得太久了,他们应该在下一道雷时,让貔貅真正吃点苦头,否则这场雷劫会结束不掉。

大家都该吃晚饭了。

于是钟意任由白泽拔去了那一圈避雷针,薅掉麻醉针,让青园丢掉气溶胶灭火器。

经检查发现,貔貅按麻醉泵的次数并不多,他们原本准备了一桶麻药,如今还剩下整整半桶。

睚眦眼睁睁看着他们这群人和妖不慌不忙地又坐回在小凳子上。

听见一个奶娃娃报了一句时间,天雷如约而至。

最后一道雷,比第一道雷还要弱,青白色的雷泛着噼啪火花。

“哎呀!”那圈圈里的貔貅,终于发出它这天发出第一声惊叫,沉寂片刻之后,那排凳子上的“围观人士”们才吁出气来。

好了好了!

扫晴娘第一个冲过去,两把扫帚温柔地将对象身上的灰扫扫干净,又扑掉白白的气溶胶,最后抱出个肉墩墩软绵绵的小小貔貅,涅槃成功了。

小小貔貅因为刚刚经历了一个涅槃,现在几乎神志不清,没有记忆。它半睁着清亮的眼睛,吸吮着扫晴娘的大拇指。

钟意微微笑,屈下身来,以手指碰碰小貔貅的狮子头:“貔貅君,恭喜渡劫成功了,现在您身体虚弱,骨骼柔软脆弱,应该入驻我院,享受幼崽期的呵护服务了。”

“啾。”它的叫声清澈可爱,它知道面前这个凡人,是会对他非常好的人。

扫晴娘依依不舍地把裹在襁褓里的貔貅交给钟意,目睹了钟大夫的出色表现,她大可以放心了。

睚眦:???

合着他过来看仇人笑话,这些人跟没事人一样?高高兴兴地哄幼崽?

从来没见过这么敷衍的雷劫!这么敷衍的涅槃!

他把拉菲放在一边。看了眼地上:空牛奶、空可乐瓶、药罐、药瓶?

愤怒在此时抵达了最大值:

凡人的东西!

都是那个凡人在搞鬼!这无聊的人类,为什么要掺手他们妖怪渡劫?明明他都要得逞了,就要接手貔貅的财运了,就能镶嵌在景区的保佑牌牌上了!

睚眦趁人不注意,从凳子上起身,飞快闪现到钟医生身后。

他桀桀笑着,伸出一只尖锐的手指,准备戳在这脆弱人类的后背上。只要稍微一捣,就能让他痛不欲生——

一只手制住了他的胳膊。

白泽像捏蚂蚁一样,仅用两只手指捏住睚眦的手臂。那妖忍不住呲牙裂嘴,额上青筋暴起。

“睚眦,今日貔貅渡劫成功,钟大夫必将声明大躁,获得众多大妖追捧。几百年之后,你也需要渡劫,”白泽低声轻嗤,“普天之下,只有这位钟医生掌握无痛渡劫技术,而且会是越来越完整的、有效的、科学的,能够推动渡劫进步的。难道,你未来渡劫时候还要打算以□□硬抗吗?”

睚眦凑到白泽耳边,道:“笑死了,你这位钟医生,能活到几百年后吗?”

却没想到白泽一点也不为之变色。

相反,他拎着睚眦的衣领,岳峙渊渟,沉着坚定:“这么优秀的妖怪医生,我自然不会让他匆匆离世。”

*

浑然不知道被人许诺了几百岁寿命的钟意抱着貔貅崽崽,脖子上背着小风。室童吭哧吭哧地骑着三轮车。

扫晴娘回帝都,去买貔貅月子衣服、尿不湿和奶粉。她之前根本想不到对象能活下来,啥也没有准备,现在需要从头做起。物价回落了,一袋子NB号尿不湿也不会超过200元,她心想家里的钱垃圾又不太好清了。幸好肚子里的小扫帚到时也要烧钱,能够让她减轻许多困扰。

雨已经停了,夕阳给路上的几位勾了一层金边。

钟大夫由衷地对白先生表示感谢,他觉得白先生今天对他真的很不错。

白先生说这是应该的,管控物价,本身也是他分内之事。

“唔,白先生,如果你之前渡劫的时候,有我在就好了,”钟意随意道,“我一定会给您用最好的药,让你一点点疼都受不到。”

实际上,如果有幸能辅佐白先生渡劫,钟意真拿不准会不会任雷多劈他几下。

反正白先生身强体壮,这雷最好往他嘴巴上劈。

让他从此以后只能用吸管喝稀饭,吃不了自己,这样再也不会做噩梦了。

他心虚地看着脚尖,自然不能发现,在他说那句话之后,白先生的脸不自然地扭到了一边。

良久。

“对了,你那个仪器的问题……”白先生开口问道。

钟意的电话铃响了,是彭夏。

钟意跟白先生抱歉了一下,接通电话后,那边嘟嘟哝哝的:“我劝你还是别想什么一百米的核磁共振了。刚才物价莫名其妙不正常的时候,我估摸算了下,这台机器要花个上亿……现在物价又恢复正常了,也得好几百万,这不是做梦呢吗,咱一辈子买不起啊。”

“叮”,短信又响了,钟意晾了下电话,切过去看。

他打断彭夏:“只是好几百万的话,应该够,你去往下推进就好。”扫晴娘刚把钱打过来了,竟然真的按照上涨时的物价,一包棉签九千块的那种。

还感谢他终于清走了家里的许多垃圾。

彭夏:???

叽叽喳喳地叫了半天。

钟意笑着挂掉电话,刚要和白泽解释,那人的手机也响了。

听完电话,白泽一脸无语。钟意问:“怎么了?”

白泽:“妲己,被气象学葛专家小组发现,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上空,飞翔。”

钟意咀嚼了半天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一脸震惊:“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