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辰把这个消息告诉乐天的时候,他以为他一定会哭,可是乐天并没有,他呆愣的坐在**,好像整个人 都当机了一样。

过了好半天,他才艰难的发出声音,“是…真的吗?”

“真的。”景辰已经不用再隐瞒,“捐献者是你的母亲。”

乐天一愣,他下意识还以为是自己的养母,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了,“是,是她?! ”

景辰点头,“是的。”很快他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道,“当然她是自愿的,我跟她说明了你的情况,她愿意 为救自己的儿子。”

乐天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慢慢的他用手指捂住了眼睛,低下了头,“她要给我第二次生命了,我真的, 真的感激她。”

景辰微笑着将他揽进怀里,低头亲了亲他的头发,“我也是。”

为了使造血干细胞释放到外周血,捐献者在手术前的一周要打动员针,而乐天除了要进行非常繁琐复杂的 一系列检查之外,还需要接受一次听起来有点儿可怕的致死性化疗,用人为的方法将体内的免疫系统全部摧 毁。

这个时候他会变得非常的脆弱,像是最易碎的水晶玻璃,一点点病菌都会致命,所以这段时间他必须要住 在无菌舱中。

在进舱之前乐天和李秀萱见了一面,景辰让他们单独呆了半个小时,谁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但两个 人出来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

再之后乐天就住进了医院的无菌舱中,他接触的东西都必须是严格消毒过的,大剂量的化疗让他看起来很 憔悴,还会经常的呕吐,失眠,有几天他觉得自己实在太难看了,就很不愿意见人,躲在被子里不出来。

除了医生护士之外,亲属是一律不能入舱的,隔着玻璃景辰也不能直接把人家拽出来,只好透过传声筒轻 声哄慰,说天底下没有比你更好看的了,就算是现在这个样子,去了酒吧也照样有一堆色狼围上来。

他像是用美味的食物引诱因为害怕而躲藏在角落的流浪小动物一般,用话语将乐天引出来。

终于乐天忍不住被逗笑了,从**爬起来,踩着拖鞋慢慢走过来,隔着玻璃贴住景辰的手,“你不是最讨 厌我去酒吧了吗?”

景辰柔声道:“等你好了,你想去就去,不过必须得带我一起,我陪你一起玩。”

乐天撑着一点儿精神,笑骂:“才不带你,阻碍我的桃花运。”

景辰也笑了,“有多少桃花我都得给你挡回去,你这辈子就我一个了,认命吧。”

乐天低头吃吃的笑,过长的刘海儿挡住了眼睛。

景辰像往常一样,想伸手为乐天整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伸出去的手却被玻璃挡住了。

景辰碰不到乐天,只能那样仔细而认真的看着。他的目光透过玻璃落在乐天的脸上,那么的温柔而包容, 简直比世界上最柔软的花瓣和羽毛还要轻,落在心上又那么的重,沉甸甸的。

乐天忽然就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清髓完成之后,就是移植手术,那天早上天还没亮,景辰就回别墅去收拾需要的东西,顺便给布偶猫和巴 洛添水添粮。要是等乐天回来发现这俩宝贝饿瘦了,肯定会找自己兴师问罪。

在卧室收拾衣服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那把手枪,忍不住拉开抽屉看了一下。

抽屉拉开一半景辰就发现那把黑色的枪已经不翼而飞,他愣了一下,将抽屉完全拉开,手枪果然不见了, 空空的抽屉最中央只放着一枚银色的戒指,和景辰脖子上挂的那枚一模一样,但是稍微小一点儿一_这是乐天 的戒指。

一切都不言而喻。

太阳在窗外徐徐升起,熹微的晨光透过明亮的窗子落进来,映在景辰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景辰盯着那么小小的,在阳光照映下仿佛在发光的戒指,喉咙忽然哽咽了一下,尔后他用手捂住了眼睛, 靠着桌子慢慢的跪下了,掌心一片湿润。

他哭了。

也许是人的虔诚终究会感动上苍,在经历了许许多多的痛苦和悲伤之后,接下来的事情顺利的不可思议。 乐天回输之后情况非常好,几乎没有出现任何排异反应,甚至连感冒发烧都没有。

在无菌舱呆了一个月之后,医院给他做了一个非常细致的检查,确认他可以出院,回家继续休养。

出院那天是个天蓝云白的大晴天,乐天一出医院大门就被明媚的阳光刺的眯了眯眼。他好久没见过这样的 太阳了,忍不住站在门口,痴痴地盯着天空看,直到景辰走过来,用手遮住了他的视线,“别总盯着太阳,对 眼睛不好。”

乐天扭头笑笑,“我太久没出来过了。”

景辰搂过他的肩膀,一边往外面走,一边道:“所以我说要带你去法国玩,那时候你还不搭理我,现在想 去了吧,不过也得等你回输满一年,各项指标都稳定了再说。”

乐天的脸色还稍微有些苍白,但眼睛已经非常亮了,“还要去美国,再去看看迪恩。”

景辰醋意十足,“行,都听你的。”

不远处周成已经把车开过来了,从车窗里探出上身,挥着胳膊招呼,“辰哥!嫂子!在这边!”

景辰笑骂:“看见你了,别大呼小叫的。”

关于李秀萱,她在捐献之后,得知手术非常成功之后,在第二天就回去了。家里的丈夫和女儿应该知道了 这件事,他的丈夫老实而憨厚,只是说救人最重要。

景辰按照之前的承诺,准备给李秀萱的锒行卡打钱,但她说什么都不要,最后文正出了主意,将李秀萱为 开服装店租的那家店铺买了下来,过户给了李秀萱的女儿,这样以后他们就永远不用再付高昂的租金,每月的 收入增长了一大截。

还有迪恩,为了感谢他对乐天的照顾,景辰投其所好,送了一个以前在拍卖会上得来的翡翠西施雕像。

据说迪恩极其喜欢中国文化,看到雕像的时候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某次他拍摄细节图时不小心磕了一个 三毫米的小印子,给他心疼得一整天没吃下饭。

茶余饭后,景辰会把这些琐事讲给乐天听,乐天往往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已。自打大病一场之后,乐天 觉得自己对很多事都看得开了,生活也许没变多少,但心里总觉得特别的顺。

沈家那边多少传来一点儿消息,据说沈易尧忽然得了重病,卧床不起,无法见人。当然这只是幌子,景辰 清清楚楚的知道那人早就死了,这个所谓的重病不过是沈家对外界给沈易尧找的一个借口罢了,估计过不了多 久就会传出他治疗无效身亡的消息了。

乐天从没问过沈易尧的事情,景辰也没有刻意的讲过。其实他应该已经猜到了,那天景辰带着血气和枪回 来,乐天就已经有所察觉。

不过这些事也不必再说,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在移植手术之后的每个月初,景辰都要带乐天去医院检查一次,确保身体在正常的康复,大概半年之后, 乐天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到了鼎盛时期,完全没有任何后遗症了,算是平稳度过了第一个半年复发危险 期。

在这期间,南峰偶尔会来看望他,带点儿礼物之类的东西。

俩人虽然是前对象这样尴尬的关系,且南峰在最开始还想过挖墙脚,但到底后来对他帮助良多,已经形成 了纯洁的革命友谊,景辰虽然每次都醋意横生,但鉴于之前的教训,是绝不敢表现出一丝不满的,只能表面客 气背地咬牙的接待南峰。

某天下午景辰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看见南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与乐天相谈甚欢。屋里地暖非常充足, 乐天就只穿着件宽松的针织衫,脚下踩着拖鞋,露着常年不见光,雪白雪白的脚趾头。

景辰在心里骂了两声,然而走近之后还是微笑道:“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乐天抢下答道:“南峰说他认识一个特别好的婚礼司仪,可以介绍给我们。”

“哦,那还真是谢谢你了。”不知为何,谢谢这俩字的音非常重,带着点儿咬牙切齿的感觉。

乐天像是看出景辰在想什么一般,笑道:“你平时工作忙,再分心弄婚礼的事儿就太累了,所以我就想帮 你分担一点儿。”

一对上乐天,景辰的语气立刻就柔和了三分,“我是怕你累着,你也才大病初愈不过半年,至少得一年半 身体才会完全痊愈,医生都说让你静养了。”

他在乐天旁边坐下,也不顾忌南峰还在场,揽过乐天的肩膀亲亲他的唇角,乐天大大方方的回了个吻,很不满的抱怨,“我都要闲得发霉了好吗?天天晚上九点就让我睡觉,早上七点半拉着我起来去散步,做饭还少 油少盐,你再不让我找点儿乐子,我就要废了。”

景辰在这种问题一直立场坚定,“这都是为了你好,我们要谨遵医嘱。”

“好吧好吧...”乐天矫揉做作的打了个哈欠,搂住景辰的脖子,眨了眨眼,“早睡早起身体好,是吧?”

景辰:“...你就贫吧。”

南峰有点儿坐不住了,这满屋子的恋爱荷尔蒙,哪有他的容身之处啊,于是他摸了摸鼻子,站起身来,对 乐天道:“那到时候我把联系方式发给你吧,你自己和他联系,我今天就先走了。”

景辰虚假的客套道:“来都来了,不留下吃个晚饭吗?”

“不了不了,你一副要给我下毒的表情。”南峰半开玩笑穿上自己的风衣,又向乐天点点头,“我走了。”

等他出了门之后,乐天才倒在沙发上,毫无形象的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拍抱枕,“你要笑死我了真 是的,你知道你满脸都是飞醋,又硬生生的憋着,太搞笑了哈哈哈!”

景辰额角青筋绽起,在乐天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知道我吃醋以后就少跟他见面,没良心的。”

乐天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好了好了,我和他现在真的是朋友啊,你心胸宽广一点儿嘛,再说了,你要 是和你的前男友前女友见面,我也不会介意的,哦,我忘了,你没有哈哈哈哈哈”

景辰:“……”

不是他暴躁,真的,有时候他实在是忍不住想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