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得找来周梦真结账。

接起电话的时候,周梦真正在曼哈顿的另一间餐厅里,和自己的小姐妹们开单身派对。她们找来了城里有名的**男郎,消防员扮相的Alpha肌肉分明的腰肢在她眼前扭呀扭,逗得她咯咯地笑,往人家胸口塞钞票。

匆匆赶来签下账单后,周梦真狠狠剜了夏芋和孟洛两眼,教训道:“这些酒要都是你们俩喝的我也不说什么,还给别人买酒?”

“情非得已嘛,”孟洛谄媚地挽起周梦真的胳膊,“人家夏芋非要大发慈悲地替人解围,我也不好说什么……”

周梦真偏过头跟夏芋求证,夏芋尴尬地揉了揉鼻子,“我只点了瓶麦卡伦25,是老孟要送人家酒的。”

孟洛一听就不干了,撸起袖子上前理论,“倒打一耙是吧?我要是不送酒,这件事能这么容易就平息下来吗,你能确定她们不会继续找茬?”

夏芋无力反驳。的确,那群为难邱比特的贵妇Omega们确实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样子,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热衷于替邱比特出头。

恰好这时邱比特换好了便服走来,诚恳地跟他们道谢。周梦真对于帅哥没啥抵抗力,笑眯眯摆手说:“大家都是同胞嘛,看你有难处搭把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孟洛捂住周梦真的眼睛,拉着她往外走,“行了行了,你已经有Alpha了,不要再对别人释放魅力了。”

将周梦真和孟洛送上车,夏芋和邱比特开始沉默地并着肩漫步。

午夜曼哈顿的街道上依旧热闹,各种敞篷车在马路上狂飙,出租车全部满客,每个路灯下面都有抱杆呕吐的青年或相拥缠绵的爱侣,这个城市里永远不缺少故事。

“今晚谢谢你,但是买酒的钱我可能一时半会还偿还不上。”微妙的安静被打破了,邱比特率先张口。

夏芋晃动手里的酒瓶,大半瓶的暗黄色的**等于邱比特两个月的工资或者夏芋在夏季拍摄的全部经费。他宽慰着身边手足无措的少年:“别放在心上,况且这酒你也没喝。”

“是因为我才买的嘛……”邱比特向他**心事,“我爷爷这个月要动个手术,我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汇回国了,还是担心不够。听说这里的时薪比较高,又偏向于招Alpha,我才……”

邱比特顿了顿说,“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夏芋表露出明显的笑意,仿佛是被邱比特的迟钝的领悟给逗的。又问:“你的领导没为难你吧?”

“没有。”邱比特落寞地说,“不过他们帮我结算了工资,说不确定我能胜任这份工作。”

这个结果没让夏芋感到太意外,其实从邱比特拒绝那群贵妇的第一个要求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开除了。

身为同胞,夏芋对邱比特多了很多同情与同理心,问他:“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邱比特耸耸肩,“继续找工作呗。”纽市毕竟是大都市,机遇或意外都不稀缺,“现在回国的机票太贵了,我回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苦还是得我爷爷一个人承担。干脆就留下来多赚点钱吧,让我爷住个好一点的病房,再请个好一点的护工,这样我奶奶也不用太辛苦。”

又无言地走了一段路,终于看到远处地铁站的标识。夏芋突然立定,看向邱比特,鼓足勇气说:“要不你跟了我吧?我按照平均时薪支付你工资。”

邱比特眉头一挑,冷声问:“什么意思?”

“我还缺个摄影助理,三天后去阿拉斯加拍摄野生动物,来不来?”夏芋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眉间倏然放松,心头又有火心蹭蹭往上冒,邱比特压抑着复杂的心绪回复:“你就不会把话说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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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邱比特和夏芋在机场大巴的停靠点汇合,以摄影助理的身份一同前往阿拉斯加。

邱比特到了美国之后就一头扎进繁忙的学习和兼职生活里,工作出差兼短期旅行——他连做梦都不敢肖想这样的好事。

如今这样的美梦因为夏芋成真了,邱比特便将夏芋三番两次捉弄他的事情都抛在纽约,一脸傻笑地登上飞机。

旅途很漫长,先从纽约飞到西雅图,又从西雅图飞向阿拉斯加洲最大的城市安克雷奇。

辗转近两天,邱比特本来以为他们要到了,扛着大包小包的摄影器材跟在夏芋身后走出机场。上了出租车才知道,司机要将他们送到城市的另一个机场去。

从长方形的车窗望出去,安克雷奇和寻常城市差不多,穿行其中没发现什么独到或者神秘的地方,也没太多自然生态的痕迹。

彼时的邱比特已经累得发懵,由夏芋买好机票,带着他上了一架又小又旧的“空中巴士”。经过舱门时,他才从空姐的口中得知目的地,一个叫做Kotzebue的地方。

正值暑期高峰,小飞机上挤满了和他们一样背着各类摄影器材的外地人。闭塞的空气不怎么好闻,邱比特坐在座位上,弯腰系鞋带的时候突然闻到一阵蔷薇花香,熟悉的气息暂时抚平了他心里轻微的烦躁。

转头望去,夏芋已经带着大大的遮光眼罩睡熟,于睡梦中无意释放着信息素。

飞机起飞,邱比特得以切换角度,从高空俯瞰这座城市,这才发现原来它的四周都被巍峨的山川包围着,顶端覆盖着白雪。

是很浪漫的场景。

夏芋睡了大半程,邱比特没人说话,便和前座的一位霓虹国的男性Beta聊了起来。

前田君热情地展示自己做的功课,也让邱比特他们的目的地有了初步的了解。Kotzebue拥有大型动物猎场与自然保护区,镇上有一条可以直通北极圈的公路,前田无不向往地说:“那不是自然景观,而是大自然编撰的史诗。”

一番科普下来,邱比特彻底被征服,迫不及待地想要领略美景。也可能因为这样,下飞机时他将行李舱里的全部物件取出来握在手里,忘了检查座位上的东西有没有带好——夏芋的随身小包,连同他们两个人的旅行证件,就这么被遗落在飞机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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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发现少了东西的时候,小飞机已经飞向另外一个城市。航空公司的态度暧昧,保守估计要等十天后再次通航时,才能将小包送回来。

好在Kotzebue民风淳朴,跟旅店前台报了预定房间的邮箱账号,也能顺利入住。前田君得知了他们俩的遭遇,表示愿意和他们结伴拍摄,正好跟他们分担后续租车和旅行的费用。

本就是因为不喜欢和陌生人同行才带了邱比特的,如今除了邱比特,又多了个前田君,让夏芋有点头疼。可他们现在的处境也容不得他们说“不”,开心或者不开心,路就在前方,就是得想办法踏上。

邱比特和夏芋在民宿的双床房里住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和前田君汇合,轮流换班开车,往科布克河域前进。

科布克河位于广阔的平原上,视线一马平川,驾驶着越野车驰骋简直是享受。邱比特从摸到方向盘的那一刻开始便彻底放飞自我,速度飚得很快,到了换班的时间也没有叫醒夏芋。

昨晚夏芋睡得并不踏实,翻来覆去的,黎明的时候邱比特短暂苏醒,看到夏芋正站在阳台上望着稀薄的天光发呆。他原想去关心一下,可一翻身,就又坠入了另一场梦境。

此刻从后视镜里看去,夏芋正拧着眉头睡着,一点也不安稳的样子。于是邱比特替夏芋开了半天车,直到黄昏,他们将车停靠在旷野之上,打算在这里搭帐篷过夜。

拉紧手刹,邱比特和前田一起将两顶帐篷从后备箱里取出来。

夏芋喜欢清静,所以邱比特和前田睡双人帐篷,夏芋睡单人那顶。谁知邱比特见夏芋迟迟不下车,拉开车门查看,才发现夏芋的双颊已经变得红涨,呼吸声粗重,整个人泛着病恹恹的潮气。

前田也吓了一跳,他们已经将车开出市区近百公里,附近没有信号,就算他们现在走夜路折返,到达市区的时候也得是次日早上了。

“我没事……”夏芋吃力地说,“不用管我,让我一个人待着就行。”说完话,他周身的蔷薇香更浓了,身为Beta的前田感受不到,但同为Alpha的邱比特的腺体已经被熏得刺痛,眼前一片模糊——夏芋进入易感期了。

“那怎么行!”前田神色郑重,指挥邱比特跟自己一起把夏芋抬进帐篷里等着,给他们留下无线电设备,他自己把车开到有通讯信号的位置,帮他们呼叫救援。

邱比特按住前田,忍着痛问夏芋,“你把抑制剂放在哪了?”抑制剂能有效阻止信息素大量分泌,让Alpha的激素水平趋于平静,缓解腺体发热,从而减轻Alpha的生理性的痛苦。

夏芋的额角开始渗出冷汗,声音细弱:“跟证件放在一起,落在飞机上了……”

邱比特揉揉眉心,这就难办了。Alpha的腺体成熟后,易感期通常很规律,邱比特于上个月刚结束易感期,为期15天,距离易感期大概还要两个月,所以就没有把抑制剂带在身上。而前田君一个Beta,更不需要那东西。

前田也从他们的对话中明白夏芋此时的情况,有些为难地看着邱比特:“你们都是Alpha,不然今晚就由我来照顾芋。你把帐篷扎到远一点的地方,我们互相看得到就行。”

邱比特本想同意,但一想到这次是夏芋请他来做助理,还提前给他预支了工资应急,现在夏芋这么难受,他怎么能扔下夏芋自己去休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将夏芋抱进双人帐篷,又陪前田把单人帐篷扎在了车的另一边。

夜间起风了,帐篷上兜满风声,身处旷野,感觉整个世界大得只剩下这么一个四方的空间。

夏芋缩在睡袋里,双臂紧紧抱着自己的腿,身体又冷又热,像掉入冰川或穿越火海,嘴唇都被冻紫了,脚掌却要烫得冒泡。

凌晨的时候,不适感到了极限,头皮像纸一样薄,稍微移动就像要渗出鲜血。血液里像是混进了细针,扎破了血管,直抵脆弱的骨髓,让他忍不住呼痛呻.吟。邱比特一直守在他身边,用温水浸湿毛巾,轻轻为他擦脸。脖颈后的阻隔贴已经贴了三层,还是没能阻隔夏芋的信息素对他腺体的侵袭,强打精神,抵抗着同性相斥、打斗驱逐的本能,奉献出徒劳的守护。

突然,夏芋猛地挣开了睡袋,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贴在皮肤上,再也无法忍受的样子。夏芋的嘴唇底色白得像纸,上面斑驳着丝状的血迹,他绝望地望着上方的虚空,僵了许久才终于出声:“邱比特,你,你先出去……”

“为什么?”邱比特不明就里,“你现在是我老板,我得留下来照顾你。”他想了想,担忧地问:“是不是我的信息素让你难受了,你等等啊,我再贴一层阻隔贴!”

夏芋抬起胳膊推他,说是推,其实力度软绵绵的,仿佛拒绝意味也并不明显。夏芋虚弱地说:“我现在要处理点私事,你出去一下。”

邱比特正想追问他有什么私事,然后看到了棉被掩映下,一处不自然的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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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事情多,写到哪算哪了,再一章就能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