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吕克锡马柯:爱情使万事万物达成和谐状态。】

初春的时候,夏芋的签证下来了,即日启程去冰岛拍摄他的毕业作品。

虽然很舍不得,邱比特还是帮忙收拾行李。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拍摄,大部分时间要待在车里,衣服不用带很多,但是拍摄器材要准备齐全,毕竟那里没什么地方购买。

“到底要走多久啊?”邱比特嘟着嘴,将御寒的衣物卷好,往巨大的登山包里填。

“还不确定。”夏芋伏在书桌上,认真地清洁镜头,“不过不会超过两个月吧,毕竟还要回来毕业。”他耸了耸肩,态度不以为意。他是真的没那么在乎能不能顺利毕业。

冰岛的旅游业较为发达,但信号覆盖率着实一般。夏芋和同学计划在海德莫尔克山附近待一个月,再看情况往里深入,通话就不指望了,只能依靠邮件跟外界取得联系。

邱比特收拾完衣物,挤到夏芋的身边的椅子上坐着,不安分地动来动去。过了一会儿,就变成夏芋坐在他腿上,越来越没心思检查设备。

放在桌面的手机开始震动,夏芋按了接听键,又毫不避讳地点开免提。

对面是道充满磁性的男音,“芋,群里讨论了好一阵了,现在开始分帐篷了,你看到了吗?”

这是夏芋的习惯,超过五人的对话就会开启静音。担心他漏掉重要通知,邱比特会隔个一两天帮他查看。

“我都可以,你们分吧。”夏芋轻飘飘地说,邱比特放在他腰上的手弄得他痒。

“那就我们两个一起吧。”对方说,“我睡觉老实,也没有脚臭,不骗你。”

夏芋答应,对方又寒暄了一阵才挂断,还贴心地祝他好梦。

“还要和别人一起住?”邱比特露出些担忧的神色,“你们的经费不是挺多的嘛,不能自己住自己的吗?”

夏芋看穿他的心思,安抚他说:“两个人住会更安全一些,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算是野外摄影新手默认的规则,同住一个帐篷的人也会在白天的工作中成为彼此的“buddy”,两个人相互关照,多了一个摄影的视角,也多了一层保险。夏芋如实告诉邱比特这件事,并认真地表示,“如果你不喜欢他,我可以换。”

邱比特绷着脸和他对视一阵,终于恢复缱绻的眼神,回复说“不用”。其实哪有他喜不喜欢的道理,他连这人啥样都没见过;况且有个人在旁边互相关照,他也能少操点心。

“一有信号就打电话给你,每天都会给你写邮件,等能发的时候全部发给你。”夏芋哄他,主动而热情地吻他。

他也同样不舍,不确定在自己离开的日子里,邱比特会不会被纽约的灯红酒绿迷了眼。

大概不会吧,邱比特有些死心眼,认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改变。比如,死心塌地地爱夏芋,不管在一起多久,看到他还是会心跳加速,大大的眼睛里升腾起点点光芒。

也无法抗拒来自夏芋的诱/惑,有意或者无意的都不大行,尤其今天的夏芋非常迎合,大度地让渡出自己的身体,任邱比特在上面挥霍着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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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实地才发现,环境要比他们想象得还要恶劣。

他们赶上了一波寒流,夏芋几乎把所有带来的衣服都套在身上了,潮湿的寒气还是能渗进他的身体里。

白昼的时间不长,大部分动物还没从冬眠中苏醒,几个人一讨论,只好硬着头皮向冰岛中心的原始原林里突进。

另一件没有计算到的事情是,冰岛的通信费用极其高昂,远远超出了他们这群学生的预估,他们手头上的其他并行的项目都因此搁置,如今就是硬着头皮行进取景,日复一日地蹲守,等待目标动物的出现。

起初,夏芋每天都给邱比特准备一封邮件,在主题上附注日期,不大好意思说想念的话,就拍些很无聊的日常:天空、云朵、平原、土壤、川河……

不过在那片鲜有人至的土地上,日常也成了稀奇,让邱比特惊叹不已。

三月中旬,夏芋一行彻底切断了外界断了联系。储备电源的电量不多了,除了给设备充电之外,不能再做其他用途。夏芋的邮件记录就此作罢。

天地间除了风声,仿佛空空****,每天早上一睁眼,巨大的孤独感便会迅速裹上每个人的神志。

他们默契地减少了交谈,很担心从彼此嘴里听到想要放弃的话。

每到这个时候,夏芋就会分外地思念邱比特。

邱比特如果只属于夏芋就好了,如果能把他带来,他一定能想出无聊的事情跟大家分享。

那样的话,大概没人会提出要放弃。毕竟,没有人会不喜欢邱比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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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出现转机时是在四月中旬。

那日邱比特正在上课,兜里的手机突然发出一连串的强震动,他知道,是夏芋有了信号,能跟他联系了。

邱比特一共收到了五十多封邮件,题目上的日期在3月13日戛然而止,又在4月6日恢复,一直进行到4月13日。

那是夏芋离开的第61天。

电话接踵而至,号码是一串陌生的数字,归属地在冰岛。

“夏芋!”邱比特近乎呐喊,“是你吗?”

“是。”

“你怎么样,拍摄还顺利吗,有没有受伤?”

电话那端的人带着笑,他感应得到。

“还行,我拍到雪豹了,隔得很远,他在对面的那座山上。”夏芋缓声说,“没有受伤,但很想你。”

“我也想你!”邱比特急切地表示,“特别特别想你,有的时候会怨你,不敢跟爷爷奶奶说你失联了,只好偷偷为你祈祷。”他的声音很委屈,“为了帮你祈祷,我加入了天主教,上个月接受了洗礼。”

夏芋的笑声很轻,笑过之后,又郑重地告诉他,“对不起,让你为我担心了。”

邱比特揉了揉头发:“没事,你没事就好……”又说,“邮件我还没来得及看,看到新邮件之后,我就从教室里跑出来了。”

“不要回去继续上课吗?”

“不要了,”邱比特吸吸鼻子,“我太想你了,想先把邮件读完。”

夏芋顿了顿,轻声说话,声音比呼啸而过的风声还轻。

“邱比特,我爱你。”

邱比特以为自己灵魂出窍,怔怔地问:“什么?”

“我爱你,我每天都在爱你。”

邱比特得意了,无声地笑,笑到嘴角尝到一丝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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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分同学顺利回到纽约,夏芋和剩下的人组成了新的摄影队,继续行程。

有时候他也说不清支撑他的究竟是什么,梦想,爱情,野心……似乎都能成为他的动力,催促着他,脚步不停。

知道目睹豹群诞生新的首领,背上披着晨曦的微光,神气而庄重地完成了自己的“加冕仪式”,他们一行人才心甘情愿地踏上回到纽约的班机。

刚好离开满100天。

到达时是深夜,邱比特站在入境大厅里,像棵矢志不渝的树。

夏芋丢掉背包,冲进他怀里,头发愈发长了,脸上也胡子拉碴,精神状态如履薄冰。

好在见到了邱比特,一切都好了。

不再感觉空虚、寂寞,也没有半分的失落与忐忑,邱比特给他坚实的依靠和坦**又纯粹的爱。

邱比特还见到了这些日子夏芋的搭档,是个样貌姣好的年轻男子,身材也不错,难怪夏芋每次发来合照,都会欲盖弥彰地用卡通贴纸将他的脸挡住。

邱比特大方地伸出手,“你好,我是邱比特,夏芋的partner。”

“Paul,”对方自我介绍,握上他的手。

真该死,这男的笑起来怎么这么阳光!

Paul说:“芋把你的照片带在身上,挂在车里,还设成了电脑屏保。很难不认识你。”

闻言,邱比特腼腆地笑。

夏中的时候,夏芋的毕业展召开,他的作品作为优秀作品,放在学校一层的展厅正中展出。

开展的那一日,邱比特和夏芋换了一身颜色与款式都呼应的正装出席。邱比特再次被夏芋作品里那份呼之欲出的生命力打动,震撼地移不开眼睛。

最后一张作品之后是摄影师的个人履历,夏芋将邱比特的名字放在致谢名单中。

邱比特怪不好意思,揉着头发傻笑,偷偷用手机记录下来,并计划将来写毕业论文的时候,也要把夏芋加进致谢名单里。

他不知道的是,后来每当有人指着邱比特的名字询问其中缘由,夏芋都会给出统一的解释。

“这是我的伴侣,我灵感的源泉,想要用一生讲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