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一死后暖青不愿让乌衣派消散在江湖中,没过多久便在南阳城与姒墨辞行了,带着晚棠与砚星去了姑苏,将以前宗圣世家残留的势力,并着这段时间新加入的人都召集在了一起,改名乌衣派。

站在山间眺望远处朝阳,暖青轻抚着手中乌木银尖的长枪,将鹤一留下的布条紧紧同红缨绑在一起。手中握的是她所赠予自己的长枪,一招一式都是她的悉心教导……她陪了自己整整十年啊,那绚烂如朝阳的人,自己这一生都无法再遇到了。

长枪上淡青色的布条迎风而起,上面的血字饱含情意,谁也不知到鹤一临死前究竟在想什么,她是否会后悔从未向那人表露自己的心意?

这一切都不得而知,只知她担心暖青见到自己的遗体后会伤心难过,强忍下毒发的痛楚,保持着一副带笑平和的面容。只知她明明心中所想有千言万语,可落在布条上的却只有暖青二字……

“暖青来信了”

“信上怎么说?”

“说她在姑苏一切都好勿挂念,请师姑保重身体”

姒墨听后略点了点头,转身将药炉上熬的药取了下来递到可卿面前。

“吃药吧”

近日的药愈发腥苦,可卿最厌这苦药汁,但每次吃药时姒墨都会守在旁边,就连碗底所剩无几的药渍,她都会再倒上些热水逼着可卿喝下去。

“近日觉得右臂如何?”

“有些气力了,只是……这药太苦了”

早就料到她要叫苦,姒墨笑着取出一颗蜜枣喂进她口中“现下好些了吗?”

她笑得这般好看,怎么会不好呢?可卿也朝她笑了笑,刚要伸手去抱一抱她,却被她拦住了。

“有人在”

可卿顺着她的目光一瞧,看到了几个正在擦窗子的下人,一时只觉含在口中的蜜枣变得腥甜,心中涌出些难过来。

为何她要如此小心翼翼,为何在他人面前半点亲密动作都不会同自己做?可就算让外人看来,师徒之间举止亲密些也无伤大雅。

“你很怕吗?”

“怕什么?”

可卿看着她的眼睛,脸上的笑霎时散了个干净,等到下人们全部出去才继续道“怕你我关系被公之于众,怕身败名裂,怕江湖中的流言蜚语……”

这话说得有些伤人,姒墨不由得皱了眉,轻咬着薄唇将心中的气稳稳压了下去,再开口时依旧是那副清冷温柔的模样。

“我并不是怕那些,江湖险恶,若是被有心之人得知你我关系,恐生事端”

“这不还是怕吗?”

她年纪尚小,没有见过那些惨像,若是直言又怕会吓到她,若是不说她又会误解生自己的气……

可卿瞧着一语不发的人不由得心生失望,嚼碎口中的蜜枣后转身推门离去,独身一人朝着城东行去。

城东边际有一片繁茂树林,再往东走便是苍山地界,此处景致优美,野兽众多,是极好的打猎去处。

林深处藏着有一条清澈小溪,幼时难过之际可卿常常会前往那里独坐,现下长大了,这习惯却还是未变。

可卿已经有四年没有来这儿了,但还是凭着以前的记忆寻了过去,小溪依旧流水潺潺,四周的景致没有半分变化,只是……这里何时多出来一间木屋?

说是木屋也不大准确,无窗无门简陋非常,更像是一个勉强遮雨的棚子。

可卿犹豫片刻没有上前查看,自己的右手还未好拿不动剑,若遇歹人恐生祸患。本想去别处看看,可刚行数步却发现小溪对岸站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女人,半老徐娘风貌依旧,举手投足间透出了万种风情。

见到那个女人后,可卿忽然想到了自己早逝的母亲,若是还活着,应该与她一样是个不败岁月的美人。

如此一想,心中不免悲戚,运起轻功想要去自己母亲的坟前看一看。还未出树林,忽觉背后似乎有人一路跟随,转头一看,却是那个美妇。

“你跟着我做什么?”

“你的轻功跟谁学的?”

“与你何干”

那美妇听后突然几步闪到可卿面前,出手朝她袭去。可卿急忙往后撤步躲过这一击,自知手上的伤还未好不能同她硬斗,只好用了乌衣拳法同她拖延着,想着卖个破绽就走。

但那人的武艺极高,似是将可卿的拳法看透,所用的每一招都被她轻松化解。缠斗时间太久,可卿的右臂已觉出酸麻,见她似乎只是试探自己的武艺没有害人之心,也便熄了用刺叶玉兰伤她的心,往后连撤几步同她拉开了些距离。

“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苦为难我?”

那美妇听后大笑起来,也不再试探她了,声音中带了笑意。

“你的师父是鹤一罢”

可卿见她面善没有歹意便答道“她确实教导过我,但不是我的师父”

“那她现在在何处?”

“死了”

此话一出,那人的笑便僵在了脸上,眼中多了几分怀疑之色。

“她武艺不俗剑术超群,怎么会死?”

“前些日子被五毒教害死了,尸首就埋在南阳城中”

见那女人不信,可卿也不再同她废话,趁着她愣神之际运起轻功离开了林子。刚出林子没多久便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寻声而望,看到了不远处牵着马的姒墨。

虽然她一句话都未说,但一对上她担忧的眼神,可卿的气顿时消散得干干净净,抿着唇迎了上去。

“回吗?”

“回”

虽然有马但两人谁都没骑,只是并肩同行,到了喧闹的市集处时,姒墨伸手牵住了她的袖子,可卿转头去看她,看到的依旧是那副清冷至极的面容。

回到家中已经入夜,两人用过饭后,姒墨又守在药炉旁为她熬药。可卿趴在桌上歪头看她,忽然想到下午在林中遇到的那个奇怪女人,一五一十的同她说了后,发觉她竟少见的愣神起来。

“莫非你知道她是谁?”

“只是猜测,有些不敢确认”

两人之间的话还没谈完,门突然被敲响。可卿心中诧异,这般深夜会有谁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