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唯一清醒的恐怕只有百毒不侵的姒墨了。几日未曾妄动,待到摸清了看守人巡逻的规律后,才悄悄撬开锁链弯着腰去查看其他牢房。

整个地牢一片死寂,安静得似是无一个活人。这个地牢太过庞大,找了半晌才看到了鹤一的身影,正紧闭双眼倒在稻草堆中,不知是死是活。

被捉不过短短四日,但她的面容却已经憔悴得不像样子,衣衫上带着斑驳血迹,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头。

姒墨撬开锁探了探她的鼻息,见她只是服了迷药昏过去而已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从袖中掏出自己以前研制的解毒丸塞进了她的口中。

解药生效还要一段时间,但下一波巡逻的人快要来了,姒墨不敢耽搁,将画了路线的帕子塞进了她的怀中。临走时顿了下,最终目光落在了地面的粥碗上,又将解药薄薄的撒在了她的碗底中。

这次巡逻的人没有查看地牢的情形,反而径自来到了姒墨的牢房中,执言亲自打开牢门,抱着臂看着稻草上晕厥的人。

“前辈明明是百毒不侵的身子,却把装晕做的这般像”

姒墨听后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看他,依旧是那副不悲不喜的模样“五毒教的迷药也不过尔尔”

“掌门要见你,这边请吧”

姒墨起身跟在他们身后,走出地牢时最后往内一瞥,平静的双眸深处添了几分忧愁,我这一去不知吉凶,其他人的安危只能交付给鹤一了。

可卿迟迟等不到姒墨的消息,平日中冷静自持的人如今却有些坐立难安,满怀愁绪无法排解,眉间愁色一日深似一日。

“师姑城府深,用毒的手段不输五毒教,你不必担心”

“可她半点内力武艺也没有,我该与她同去”

听可卿这么说,暖青心中也生出了些疑惑。师姑不准自己去倒是情有可原,但为何也不准可卿去呢?她的武艺不俗,若是让她跟着,胜算不是更大一些吗?

“师姑对你极好”

“为何这么说?”

“你体内寒气还未除尽,不久前又受了内伤……师姑应是怕你此次再受伤,故让你留在外面接应”

可卿听后背过身轻叹了一口气,声音中少了几分平日冷淡。

“但她又何尝有个完好的身子呢?”

地牢中,鹤一悠悠转醒,扶着闷痛的额头缓缓坐起了身子。五毒教果然阴险,自己被捉后就没有一刻是清醒的,饭中水中空气中处处都是迷药,让人防不胜防。

只是今日……自己怎么突然醒了?

疑惑之际忽觉怀中有异物,抽出一看竟是一张路线图,帕子后还有两行血字:有人在外接应 碗中与稻草下有解药

惊喜之余,鹤一的心慢慢沉了下去。想必义姐也是被捉了,只是不知现下吉凶……

苦闷之时忽听一阵脚步声,鹤一赶忙藏好帕子重新倒在地上装晕。

“她的药效还没过?”

“许是快了,拍拍她看能醒吗?”

感觉到脸上吃了重重的两下后,鹤一压着火气缓缓睁开了眼睛,瞧着面前的两人,做出了一副呆傻的模样。

其中一人将掺了迷药的水倒进了她的碗中,捏着鼻子对着她硬灌了下去。见她一滴不落的都喝了下去,巡逻的那两人嘻笑着捏了捏她的腰,放心的锁好门拎着水桶走向了下个牢房。

昏暗中鹤一猛地睁开眼睛,眼神中满是愤恨,等他日自己能出去,定要诛光这些渣滓。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愈行愈远,鹤一翻出稻草下的解药,撬开锁链溜出了牢房。

寻了好几遍却只在牢房中找到了晚棠,喂她吃下解药后将路线图塞进了她的袖中。

“师父?”

“按着这个路线图走,宅外有人接应。”

“那师父呢?”

“砚星和义姐下落不明,我得去找她们”

晚棠听到砚星下落不明后,第一次执拗的拒绝了师父的命令。

“我也留下”

“你早一日将路线图带出去,她们便能早安全一日”

晚棠无法,只得含泪应下。看着师父转身离去的背影,忍不住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你们定要无恙归来”

昏暗中,鹤一转过身认真看了她半晌轻轻笑了下“还信不过师父?”

“我信”

自己的这个大徒弟自从十三年前被自己救回来后,便很少见她哭。温柔稳重知礼,尊重师父爱护师妹,内敛含蓄得如同她衣角绣的那朵兰花。

如今见她哭得如此伤心,鹤一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渍,目光坚定又温柔。

“我知你同砚星的事,也知你担心什么,只管放心交给师父。”

“师父你不怪我们?”

“情难自制,你们没做错什么”鹤一又伸手理了理她散落的鬓发,语气轻快“等回了乌山,我便亲自为你们写婚书”

目送着师父远去的背影,晚棠擦干净眼泪重新坐回到牢房中等着下次巡逻人的到来。等待的时间让人有些心焦,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又响起了脚步声。

“一会儿巡逻完你就出去买坛寒潭香回来”

“可执言师兄前几日说不准私下出去,被发现要受鞭刑的”

“就你话多,不去现在就吃鞭刑”

……

晚棠闭着眼听着谈话声的远近,待到他们打开牢门时猛地站起身,一手摁住他的面具一手扭住他的脖子,那人一声都没来得及出声便瘫在了地上。另一个人见势不好刚要逃,可一转身便撞见了鹤一,不过瞬息,两人俱死在了地牢中。

鹤一换好面具和衣裳后,又将那人拖到了自己的牢房,用稻草将他的脑袋半掩了起来。在昏暗的地牢中,若是不仔细看,任谁也发现不了端倪。临走时又注意到了他身上有块腰牌,取下后塞给了晚棠。

两人拎着水桶出了地牢,外面夜色颇深,面具和衣裳给了她们最好的掩护,鹤一将她一路送到了毒池边后终于住了脚步。

“一切小心”

“师傅保重”

晚棠担心打草惊蛇,一路小心隐在暗处慢行,等到了宅门处时才取出腰牌,瞧着上面似乎刻着牢长二字。思索片刻后,捏着腰牌从容走到看门人面前,还未等他们发问便做出了一副无奈的样子,压低声音模仿着巡逻人的声音长长叹了一口气。

“牢长想要喝酒,他自己担心被罚不敢去,苦差事全落在了我身上”

看门人瞧着她手中确实是牢长的腰牌,也知牢长是个好酒好色之人,也并没有仔细盘问,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同情。

“早去早回,可别叫执言师兄知道,连累着我们都挨罚”

晚棠顺利出了宅门,刚过了拐角便听到身后传来一记破空声,慌忙矮身朝着旁边一躲,等看清来人后忙摘下面具。

“可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