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似是生气了,但姒墨在教她制毒用药行针时,她还是认真听着,每日依旧早起练剑,仍然按照以前那样,每晚打坐一个时辰按着姒墨教的经脉运行之法休养内力和真气。

一切似是没有什么不同,但姒墨知道她在恼自己。不再主动同自己说话,也没有再对自己笑过,跟自己说话的语气同与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

两人又回到了在乌山初次相遇时相处的样子,就差在床榻间隔上一层薄纱。

瞧着可卿一连数日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姒墨也渐渐觉出了自己那日行为的不妥,虽本意是想培养她在制毒用药时的冷静心态,但方式好像用的不太对。

姒墨不会安慰人更不懂如何哄人,几次想同她说说话,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得作罢。

入夜,姒墨见她迟迟未归,便出门寻她,终于在不远处的竹林中看到了正在舞剑的人,白衣银剑在月光下宛若生光,似是传言中的姑射仙子落入凡间。

“当啷”

左手处的伤口因着用力过度而产生一阵刺痛,激得整条左臂都酸麻不已,手中的玄阴剑也随之落在地上。实在是太痛了,痛得可卿皱眉攥紧了自己的手腕。

不远处的姒墨见她身子好似在微颤,忙从隐蔽处走出,拉起她的左手细细查看,发现包扎伤口的白布已经被血染透,看来伤口已经开裂多时了。

“伤还未好,为何还要用左手持剑?”

“左手是破绽,得勤加练习”

瞧着疼得唇色有些泛白的人,姒墨也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从怀中取出清风散仔细敷在她的伤口上。

“这些日子就不要再用左手了”

可卿朝她点了点头,捡起掉落在地的玄阴剑刚要离开,袖角就被扯住,耳边传来姒墨清冷的声音。

“前些日子试毒吓你,是我做的不妥”

“你是我师父,无论用什么方法教导我,都是对的”

这还是姒墨头一回在她口中听到师父二字,见她别过头不肯看自己,便放低了声音柔声道“可卿莫要生气,是师父错了”

只一句话,便把生了好几日气的人哄好了,可卿终于肯转过身看她了,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

“日后你不能再那样做了”

面前的年轻女子眼中藏着万千的委屈,看得姒墨有些心疼起来,伸手将她拥在怀里轻声道“日后我会护好你,也会护好自己”

月色如玉,昏暗的竹林中两个女子紧紧相拥,身上相同的白衣在夜风中纠缠在一起。若是在旁人看来,这不过是师徒情深而已,可一幕偏偏被隐在暗处的叶赫看了去。

虽然同意让姒墨留在了叶府,可实际上叶赫却一直在暗中盯着她。他的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如此聪慧冷漠有悟性的女子,当初为何会选择舍命行针救人?

也许是她早就猜出可卿就是自己的女儿,就算她发了病,自己也有办法压制她丹田里的那两股邪气。但这个缘由实在是有些牵强,她明知道南阳叶氏从来不救江湖中人,自己出手的可能性不足一成,为何还要如此冒险?本以为她舍命救小汝是要同自己谈什么条件,可等了五六日却还没有见她来找自己。

怪哉怪哉,如此薄情聪慧之人难道真的会因着什么师徒关系,为了一个相识不到半年的人拼上性命吗……

看着竹林中的那两个白衣女子,叶赫的眼神慢慢凝重了起来。自己的女儿从小就是冷骄的性子,那日却肯为了姒墨当众下跪哭求自己,莫非这两人并不是普通的师徒关系?

可,她们二人都是女子啊……

叶赫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两个女子相爱之事虽是少了些但也不是没有,江湖中是最看不得这种违反阴阳天地之序的事情,轻则身败名裂,重则会被当做孽障活活打死。

不过从近几日来看,她们二人只是举止偶尔亲近了些,也并未做出什么逾矩之事,莫不是自己多心?

没过几日,可卿忽然发觉府中似乎是在筹备什么大事,各个叔伯的大徒弟都聚到了家中,足有数十人,且俱是些倜傥俊朗之辈。

“少铮兄,今日怎么这么多人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擦拭长剑的少铮见她这么问,犹豫了一会儿低着头道“师父没同你说吗?今日要进行比武求亲”

“求谁的亲?”

“你的”

看着面前的人的身影有些摇晃,少铮忙伸手扶她,面上带了几分焦急“小汝,怎么了?”

“无事”

可卿努力稳下心神,想赶紧回房带着姒墨逃跑可刚一推开门,就看到了自己的爹爹立在面前。

“想去哪?”

“回房休息”

“看完比武再休息不迟”

可卿应下后便跟在叶赫身后往比武处走去,趁他不备便翻手去点他的百会穴,企图击晕他后逃跑。

手指刚一抬起叶赫就察觉到了,背着手连头的没回,不慌不忙往旁边一闪,让她的手指扑了个空。

可卿见状,足下踩着伏羲八卦步闪到他的面前,又使出了千观的点穴手法,快速朝着晴明穴击去。

叶赫有心试探她近来的武艺故一直没有还手,而是抽出腰间的折扇左右格挡着。小汝的点穴之法大有进益,只是太过急躁一心想着击晕自己,导致身形破绽百出。

爹爹手中的折扇似是比自己的手指动得还快,霎时眼前出现了数十处黑影,可卿暗道不好刚要抽身逃走,自己的哑门穴便被折扇点住,一时只觉头晕眼花,想说话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叶赫握住她的手腕,硬拖着她来到了大堂中,把她摁在梨花椅上。此时诺大的庭院内已经聚集数十才俊,见家主来了,齐齐跪在地上抱拳行礼。

“晚辈见过家主”

他们的声音中都注入了内力,震的可卿耳中嗡嗡作响,抬头环顾四周,堂外的庭院中不知何时新建了一个擂台。

转头看着站在身旁不苟言笑的爹爹,心中暗暗叫起苦来,看来他这次是要来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