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糕点都备好了,共三十九样,每样儿四块,要不要小的给送上去?”

沈雪澈抱着沉甸甸的木盒摇了摇头“我自己来就好,你们都回吧”

“好嘞,大小姐慢走”

浅紫流云衫被风吹起,沈雪澈足尖轻点抱着糕点盒跃上山石,世人都道沈家小姐跋扈张扬,却都未曾注意到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眉眼间少了幼时的青涩多了几分妩媚,手腕上的上好羊脂玉镯温润生光,腰间的玉佩随着她脚下的动作不停的摇曳着。

这浑身的贵气与优雅,是旁人学不来的

只是……那绾发的簪子倒是同她有些不相衬,倒不是说不好看,只是一眼望去便觉突兀,那般普通的簪子,是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的。

但,沈大小姐就是喜欢。

“小师妹在吗?”

“不在不在”

不知为何沈雪澈一听到她的声音便忍不住笑了,屈指轻轻敲了敲门“我把茶食斋的糕点都买了一样,真的不吃吗?”

茶食斋的糕点是乌山地界出了名的香甜酥软也是出了名的贵,平日里砚星虽然喜欢但也只是偶尔得一块吃而已。此时忽然听到她把所有的糕点都买了一样,不由得心动起来。

“你没骗我?”

“我何时骗过你”

门打来了一条缝,砚星探出脑袋看到了她手中捧着的大木盒上,清清楚楚的写着茶食斋三个字。

“进来吧”

沈雪澈抱着糕点盒进了门后,心中的担忧终于散了。

“上面这个是新品荷叶糕,十分清甜,你应该喜欢吃”

砚星瞧着眼前的各式糕点心情十分愉悦,心中对沈雪澈的芥蒂霎时烟消云散“看在糕点和大师姐的面子上,这次勉强原谅你。”

大师姐?晚棠?

雪澈的心里又有些不大舒服了,但看着开心吃糕点的人还是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坐在一旁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茶。

“砚星,来吃糕点了”

晚棠端着一盘红黄豆酥推开了门,当看清屋中的两人后脸上露出了一个笑“三师妹也在,要不要一起吃?”

“不了,不爱吃甜食”

见是大师姐来了,砚星忙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荷叶糕,接过她手中碟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语气中带着撒娇的意味“是专门做给我的吗?”

晚棠取出帕子轻轻擦去她嘴边粘着的碎屑笑道“不然呢,这门派中还有第二个喜欢吃甜食的人吗?”

瞧着眼前如此亲密的一幕,沈雪澈不由得皱起了眉,自从晚棠进了门,小师妹的眼睛就没从她的身上移开过,一颦一笑都是因着她。

莫非……

不可能,小师妹还小,这般复杂的感情她怎么会懂?定是普通的同门情谊。

晚棠也看到了桌上满满一大盒的糕点,再看看自己做的红黄豆酥,二者的差别宛若明月与星尘。砚星爱吃甜食,尤爱茶食斋的糕点,可自己实在是囊中羞涩,不能常买给她吃,只得千方百计的偷学那道红黄豆酥做给她吃。

自己千辛万苦才得来的东西,三师妹总能毫不费力的取得。

晚棠与雪澈的视线不自觉的对上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来同样的情愫,两人心中陡然一惊:她也喜欢小师妹!

沈雪澈是自幼被娇宠养大的千金贵体,晚棠是无权无势的贫寒女子,按照常理来说,无论是涵养性情还是气度晚棠都定比不过雪澈。但正如姒墨所说,只要后天教导的好,身世有什么重要的呢?

一个如王爷府中贵气优雅的郡主,一个如书香世家温柔知礼的大家闺秀,在这一场无声的对弈中,谁都没有把目光先移开,倒是有些旗鼓相当。

“大师姐我有事请教”

“何事?”

“什么是秦晋之好?”

“恩爱不疑,相思无尽”

“既然如此,那它为何又要叫男女之情?”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沈雪澈把男女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晚棠依旧是那副带笑的模样“它还有另一种说法,换作红线之约,只讲两情相悦,不讲男女之别。”

“我却从未听过这种说法,是大师姐杜撰的罢”

晚棠没有回答,而且转头看向砚星笑问道“你可曾听过这种说法?”

砚星正坐在一旁把玩着她的手,听她突然问自己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我也未曾听过,但我觉得大师姐说的对。就像我与你一样,虽是两个女子,但你欢喜我,我亦欢喜你,有什么不能在一起的呢……”

如晴天霹雳一般,沈雪澈手中的茶盏跌碎在地,自己的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大师姐对于砚星的感情,没想到却问出了这么一件令人心碎的事情。

晚棠也没想到砚星会这么说,下意识的捂住了她的嘴,听到茶盏碎裂的声音后,看向沈雪澈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警惕。

砚星扒拉开她的手又道“我又没有说错,干嘛不让我继续说了?虽然你我二人没有婚书,但我早已在心中嫁给你了,大师姐,莫非你不想嫁我?”

晚棠又羞又喜脸上泛起了红晕,摸了摸那个小人儿的青丝轻声道“我自然也是想的。”

自己早该想到的,砚星口中三句不离大师姐……她们二人才是两情相悦,那自己又算什么呢?沈雪澈站起身一语未发,只深深看了那亲密的两人一眼便推门离开了。

如此盛夏,身子却从内到外都是冷的。不想继续待在乌衣派,也不想回沈府,只得失魂落魄的在街上游**。忽得想起了什么,抬手把绾发的簪子抽下,刹那间万千乌丝顺势垂下。看着手中的发簪想扔却又舍不得,最后只得紧紧把它握在手中。

“沈大小姐是有什么心事吗?”

失神的雪澈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宅子旁,墙内的梨树长得十分茂盛,有些枝叶已经伸到了外面,而那声音正是从墙头发出来的。

看着那个带着面具的男子,沈雪澈不仅皱起了眉“你是谁?”

执言坐在墙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一个想请教问题的人”

尖牙青鬼面,似是听可卿与师姑说过……沈雪澈突然反应过来,手按在自己腰间的短剑上,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杀意,飞身朝着那人袭去。

“你就是那个伤了可卿的人!”

而且还害得小师妹足足哭了两个时辰,晚上又被师父罚扎了一个时辰的马步。

三招两式下执言便看出她的功夫不俗,不敢与她正面迎战,而是跳进院里同她围着梨树转圈。

沈雪澈见擒不住他,左手暗暗藏了一支沈家特制的三棱镖,故意露了个破绽诱他从树后出来后,抬手朝他打去。

那人躲避不及,三棱镖划破了他的脸,也击断了面具的带子。雪澈还未来得及高兴,忽然觉得头晕目眩起来,暗道不好,想要逃走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了。

执言把藏在树后的那根快要燃尽的迷香取下掐灭,看着瘫倒在地的人脸上露出了一个惋惜的表情“你若是没看到我的脸,我问出想问的问题后便放你走了,但现在,你可走不了了。”

“我是沈家唯一的女儿,师父是乌衣派的鹤一,你若敢杀我就别想活着从乌山地界走出去。”

“我知道啊,所以我不杀你。”

温文尔雅的执言脸上露出一个笑,从怀中取出迷神丹塞进她口中,见她的眼神渐渐涣散,轻声问道“可卿去哪里了?”

沈雪澈的眼睛没了神,整个人处在懵懵懂懂的状态,听他发问便老老实实的答道“姑苏缥缈峰,医仙皇邈处。”

见问出了可卿的行踪,执言便用黑纱遮住了自己的脸,俯下身抱起没了自己意识的沈雪澈跳上了屋顶,不出片刻两人的身影便消失了。

沈家大小姐同方家的大公子一样,莫名其妙的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