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蒙疼得冷汗直落, 噗通一声跪在唐洛面前。

唐洛惊讶极了,道:“您倒也不必行这样的大礼。”

迪蒙想站起来,但这是男人最脆弱的部分, 是无法言说的痛。

唐洛不想大动干戈, 又不想再浪费时间, 这是最快速有效的。

唐洛用海蓝晶瞄准一点, 精准打击。

人类就在这里,不能太过粗鲁,这样的攻击就优雅多了。

由于唐洛的遮挡,时游没看到具体过程, 不过他看到了迪蒙倒地捂着的画面。

还有那凄厉的惨叫,懂的都懂, 时游感到头皮发麻。

迪蒙的伤, 只要一滴生命水就能恢复。

唐洛在动作的时候,就已经将对方需要付出的代价考虑进去了。

迪蒙没听清唐洛的话,从剧痛中回来, 再抬头看唐落时, 那双居高临下的眼眸, 毫无情绪,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将他的志得意满衬成了小丑。

迪蒙感到一阵阵羞耻袭来, 他从没那么深刻的体会到,唐洛那不可一世的傲慢。

这样一个男人, 注定他不可能看到他这样受着长辈庇护的二世祖。

唐洛蹲下身,像是担忧的轻问:“您疼吗?”

迪蒙惊惧极了, 他是在精灵族悠闲长大的王子, 哪里经历过真正的疼痛。

他以为提出了那么丰厚的条件, 至少能得到一丝特别待遇。

他感觉, 唐洛那双白皙柔软的手,犹如一道催命符。

也许是太过难堪和疼痛,他倏忽地与一双藏在衣柜后的黑眸对上!

那是…!

唐洛抿了抿唇,啊,发现了啊,看来是瞒不住了。

他忽然露出风华绝代的一笑。

迪蒙还闹不懂他为什么要笑,但他想到唐洛不久前那句“抱歉”后,就一下子攻击他要害的狠辣,莫名地颤了颤。

唐洛站了起来,转而打开了身后那道衣柜门。

时游也被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住了,因为太过突然,他没平衡好身体,直往前扑。

时游刚要扶住旁边的柜门,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揽住腰部,清浅的香味萦绕鼻间。

在拥住时游的刹那,唐洛的睫毛颤了颤,一次次的忍耐没有换来平静,反而越发激发了内心的渴望。

他快控制不住了。

在人类选择前,他不应该动人类分毫。

他一直对自己的意志力太过笃定,他以为他永远不会冲动。

唐洛将不断挣扎的眼眸阖上,再度睁开时,在时游站定的时候,他没有放开,反而上前。

一道汉语在时游耳边传来:“能配合一下吗?”

那气息吞吐,落在敏感的脖颈边,大动脉都仿佛被刺激地跳动了一下。

“这么敏感?”传来唐洛的轻笑声,这是罗曼星语,唐洛一直以为他听不懂。

时游的确敏感,所以不喜欢让人碰自己,容易激动。

他僵硬着身体,不敢轻举妄动。

总觉得下方凉飕飕的,他担心步前人后尘。

在迪蒙又疼又懵的时候,唐洛又恢复罗曼星语:“一晚也不行,我很忙。”

一个忙字,意有所指,搭配唐洛低沉空灵的声音,冷清又暧昧。

唐洛的语气清正,如果听不懂罗曼语,还以为他们在谈什么正事。

迪蒙简直不敢相信刚才的一切都被这个绷带怪给看在眼里,他岂不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这让他以后怎么混?

等一下,黑发、黑眸,这是人类!?

这会儿,迪蒙也顾不得人类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唐洛,人类怎么可能喜欢人鱼,唐洛你在做什么白日梦!

迪蒙并不算笨,不过是念想唐洛太久,才失了分寸。

他确定,唐洛在说谎,看人类肢体僵硬,就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迪蒙忍着疼痛道:“但你们好像不熟吧。”

唐洛没回应,只淡漠地望着他。

也许为了扳回一些颜面,迪蒙又讥讽道:“他看起来不太愿意,陛下,您没必要为了拒绝——”

迪蒙还没说完,所有话戛然。

是时游!

他在迪蒙错愕的视线中,垂下头,轻轻触了下唐洛的耳廓。

温热的唇,在那微凉的地方,一触即离。

唐洛一口气差点没呼吸上,在某一瞬间,好似身心分离,他心底的震撼没比迪蒙少多少。

为什么,人类就好像听懂了他们的话!

唐洛突然想通了这点,神情陡然大变,那他之前都说了什么?

“现在,满意了吗?”

时游第一次在唐洛面前使用罗曼语,流利到仿佛罗曼星语本语。

本来语言是他给自己留下的筹码,但既然现在说出来了,时游也没什么后悔的。

迪蒙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去的,他只记得刚才那神来一笔的画面。

到精灵王莫格耶前来接他的时候,他一时忘了下方剧烈的疼痛,像看破红尘般:“爸……”

见莫格耶看过来,又改口道:“陛下,我们好像可以打道回府了。”

莫格耶对这个长他人志气的儿子,也不教育,抬手就给他后脑勺来了一记铁砂掌。

他笑盈盈地问:“再说一遍,乖仔?”

没看血族一个个如临大敌吗,那就是我们胜利号角。

相信现在人类已经看到了我们和平又与世无争的潜质,这次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说的什么鬼话。

莫格耶拿着手中足足五滴生命水,意气风发地带着一群精灵纷纷落座,血族的工作人员已经放好了现场百来只悬浮直播仪,正调试着角度。

迪蒙哭丧着脸一手捂头,一手捂着下方,忍着生命之痛,屁股稍稍沾着位置坐在精灵王附近。

迪蒙伤痛的地方太难以启齿,他也不好意思说他无往不利的告白会折戟沉沙,只能腆着脸道:“爸,生命水能不能给我一滴?”

莫格耶毫不犹豫:“想什么呢,那是给人类的。”儿子,没有。

回完儿子,莫格耶就与附近前来挑衅的血族来来往往。

迪蒙有苦说不出,这次的选栖宴,可能要大爆冷门了啊!

您还和血族争什么,真正的黑马一直在蒙蔽你们的双眼啊!

黑马,就是那群现在还在表演悲伤的人鱼啊。

人鱼们现在是草木皆兵,一发现迪蒙的目光,就立刻回瞪过去。

想看我们笑话?没门,我们绝对不会哭的!

原会客室内,气氛安静到只剩下两人呼吸声。

时游加快了语速:“你先换衣服,我去外面等你。”

“等等。”

时游滞住了身形,他以为唐洛是想问他什么时候学的语言。

那就要从遥远的初遇开始说起了,真是个漫长又煎熬的学习过程。

几缕阳光照入室内,一阵带着玫瑰花香的清风吹来,几瓣玫瑰从窗口飘入。

“我好像还没正式介绍过,”唐洛上前了几步,“我叫唐洛·普兰,你可以叫我唐洛。”

时游转过身,与唐洛那双海蓝的眼眸对上,犹如山雨欲来的海平面,看似平静又暗藏旋涡,好像看久了就会万劫不复般,时游试图移开视线,却仿佛被一丝丝钩子扯住,无法动弹。

“时游。”

时游听到自己这么说,简单到看不出丝毫紧张。

唐洛的红唇轻轻咀嚼了下这个名字,然后走近了几步,在时游的僵硬中,抬手拍掉他肩上的玫瑰,“时游,时间漫游,很适合你。”

时游胡乱地点点头,他发现唐洛似乎因为被水溅到很不舒服,居然开始解扣子。

唐洛望着时游落荒而逃还不忘关门的背影,再没有一分钟前的镇定自若。

他捂着白皙的耳廓,被轻吻的地方,慢慢地,殷红如滴血。

时游一直听得懂。

刚才,在帮我解围。

唐洛出来时,面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异样,就像时游只是简单地帮了他一个忙,他们依旧是配合默契的搭档。

时游赶紧站起来,将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生怕晚了一步就来不及似的:“我就住隔壁,马上要开始了,待会见。”

唐洛听到了隔壁时游房门被仆从敲响的声音。

“时游,机会我只给你一次。”

这一次,你不把握,我再也不会放过你。

时游不懂什么意思,只觉得唐洛的气息变了,格外郑重。

时游握上房门把手,身后再次传来唐洛平淡的声音:“你上次打我的通讯,是要说什么吗?”

“我忘了。”

“哦,是吗。那为什么两次挂掉?”

时游脑海一片空白,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他想道歉,所有话就好像卡在咽喉。

唐洛步步逼近,来到门边,微凉的手指附在时游的手背上,轻问:“那,好看吗?”

丝丝缕缕的声音,钻入耳膜。

唐洛干净利落地转动把手,帮时游打开了门后,就松开了手,退到一旁。

时游只想快点逃离现在的气氛,一刻不停地离开。

他一时间也没明白什么“好看”?

忽然,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飘入脑海中。

时游脚下一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