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大路上等着陛下。”

夜黑下来,月从西边升起,皎洁的月光温柔洒在油菜花上,金色的花朵泛着柔柔的光,在夜色下异常温柔。

浓郁的香味喷鼻。

蓝洵玉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下挂着月如银盘。

里面住着广寒仙子。

他疲倦地合上眼,道:“萧炎天,”

睁开眼,看着月亮,面无表情,讷讷道:“你逃吧,让我抓了你,活剐了你,将你的骨头炖汤,吃了你,你再逃不了。”

过了一会儿,他跄跄踉踉地站起身,又看了一眼油菜花。

这时,油菜花地不远处突然动了。

蓝洵玉奔过去,大声道:“萧炎天!”

又不动了。

蓝洵玉在油菜花地里像个疯子一样喊叫着。

容龙等人站在大路边听着撕心裂肺的喊叫声,皆唏嘘落泪。

蓝洵玉嗓子喊哑了,尖叫道:“萧炎天,我恨你!”

“我恨你!”

“萧炎天!”

两个时辰后容龙来报,连追五十里,没有贝音足迹,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是他大意了,想赌一赌萧炎天会不会自愿留下来,是不是心里有他,所以明知道贝音是李泾河派来了,装做不知道,重兵跟在后。

看到他没有跟贝音走,欣喜若狂,再等一个时辰来确认。

结果却是这样吗?

如此厌恶吗?

蓝洵玉躺在油菜花地里,大口呼吸着,隐隐约约见面前站着一个人。

眉目冷峻,气若霜华。

揉了揉眼睛。

是他。

蓝洵玉猛然站起身,抓着对放的肩膀,急道:“师父,你去哪了?”

萧炎天望着他。

蓝洵玉紧紧地抱着萧炎天,哭道:“你去哪里了?”

萧炎天没有说话,寻着他如珠玉般的柔软冰凉的唇,厮磨着,将他缓缓地放倒在铺满油菜花的花圃上,在他耳边柔声道:“花漾,你愿意娶我为后吗?”

蓝洵玉愣愣地眨落眼里的泪。

萧炎天温柔道:“你可以写一封休书给千子画,把你后宫里的女人弄出去吗?”

眼泪从他俊美的凤目眼尾垂落,声音沙哑而压抑,哽咽道:“你的后宫可以只有我一个人吗?”

蓝洵玉呆呆地望着眼前人,脸庞被一滴滴泪沾湿润。

月光下,他的脸柔和而脆弱,伤心欲绝,那是蓝洵玉从没有见过的表情,像破碎的琉璃,没有平日的冷峻,孤高,矜持。

他说话时的模样像一个支离破碎的瓷娃娃,半残的身体,努力地捡起地上的碎片艰辛地拼凑着想要复原。

“无论你是谁,你都是我萧炎天的徒弟和唯一的爱人,即便你失去记忆,也不会变,可,我还活着,你怎么能娶别人为妻?做别的女人的丈夫?”

萧炎天从怀里掏出一块红色的方巾帕子。

简单粗陋,四个角垂着歪歪扭扭的流苏。

他撑开,躺在草铺上,盖在自己脸上。

眼泪顺着他的眼角落下。

“你说你是花漾,让我看着眼前的你。”

他哽咽道:“我看着现在的你, 花漾娶我吧,不用昭告天下,不用宴请宾客,不用彩奁,在这油菜花地里娶我吧。”

夜风低诉,花影摇曳。

萧炎天悲咽不止。

蓝洵玉手轻轻抚摸在红色的盖头上,隔着盖头描摹着爱人的眉眼,鼻梁,嘴巴,脸颊,慢慢地将他扶起来,将盖头盖好。

朝东南风,一起磕了头。

转过身,朝玉菱关的方向又磕了个头。

最后对着彼此深深一拜,对磕一头,长行一礼。

蓝洵玉拉着他入怀里,道:“娘子。”

眼泪扑簌扑簌垂落在萧炎天的发间。

萧炎天眼泪滚落,道:“夫君。”

蓝洵玉哭道:“我娶了你,你是我的,不要再跑,不要再逃,我会疯的,我会像圣康帝一样变成精神分裂的怪物,”

说着,他躺下来,解开衣衫,望着天下的明月,道:“望娘子垂怜,温柔待我。”

萧炎天低下头,轻轻地吻着熟悉的唇,他日夜思念的人儿。

温柔眷眷,似水缠绵。

蓝洵玉伸手抚摸着萧炎天温柔的侧脸,面如桃花,色妖妖,道:“娘子。”

“嗯。”

萧炎天柔声道:“夫君。”

月儿羞涩地钻到云朵里,夜漆黑,风飘过,传来低低吟诵,诵花香中的春情如诉。

称心如意约是这样了。

完事后,两人从花丛出来,看满地油菜花被压弯,蓝洵玉笑道:“也不知道是谁家菜花地,明日让容龙找到主人,拢一份礼送过去。”

萧炎天笑道:“你是该赔人家银子。”

蓝洵玉抬袖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萧炎天笑着向前。

两人并排行,一个凤章龙姿,一个玉树临风。

蓝洵玉笑道:“我给他包礼并非为了赔他钱,整个苗疆都是我的,踩他几株油菜花算什么?”

萧炎天笑道:“那又为何包礼?”

蓝洵玉直勾勾地望着萧炎天,嘴角挂着一抹笑盈盈,略带狭促道:“今夜油菜花为媒,我是感谢他种得一庄子好菜花。”

萧炎天耳根发烫,脸上多些红晕,低头笑道:“左右你有理。”

蓝洵玉看他低眉浅笑,孤冷之气散开一些,而立之年成熟男人的风华韵味尽显出来,连着那抹艳丽也**漾开,恰如烈日下怒放的海棠,在他心上掀开层层涟漪,让他不能把持地伸出手。

手伸到半空,发现到了大路边,将士们点着火把正望着他。

脸臊了一顿红,将手收回来,道:“回宫。”

容龙笑道:“是。”

一路上队伍像一条火龙,蓝洵玉侧目望着他,看了又看,萧炎天被他看得红了脸,打马向前飞驰出去。

蓝洵玉扬鞭跟后,道:“娘子且慢行。”

转头对容龙笑道:“明日朕起地迟,爱卿和国师将后宫那些娘娘们哪里来的请哪里去,钱财不吝,让她们高高兴兴走,不要哭哭啼啼冲了朕的喜事。”

容龙两眼含笑道:“是。”

与队伍跑开一段距离,你追我赶,两人不多时回到皇宫,蓝洵玉将人抱着踩飞檐掠高墙,不多时来到丽春别苑。

东厢房榻上,两人滚起一起,蓝洵玉眉目含情,笑到眼底里尽是温柔,痴迷地望着他,笑问道:“娘子,春宵苦短,莫辜负好时光。”

萧炎天脸上一层浅粉,耳根处红滴滴,蓝洵玉心驰神摇,搂着他,耳鬓厮磨,不自觉放低声音,温温柔柔道:“炎天。”

“嗯。”

“你是不是……”

“什么?”

“在我身上使了什么蛊术,为什么我见了你心难自持,情难自禁,恨不能得将你吞到肚里,把你藏起来,不让人看见。”

萧炎天听他如此炙热的表白,脸红耳赤,抬眼见他眉目极美,漆黑的桃花眸子里流波潋滟,金色五彩云霄盘龙华丽映照他白玉一样的面庞,风华绝代,俊美无双。

心乱跳,脸更红,亦如他十七岁的时候,坐在凉亭下,看着蓝洵玉穿着水绿色缎纱衣袂长发飘飘,抚琴唱歌。

由此心魔起,一念生。

十三年后,依然如此。

热烈如狂风骤雨的吻。

萧炎天凤眸合上,微微战栗。

两人一阵痴缠,耳边又传来笑声道:“娘子,来吧,温柔些,菜花地里有点疼。”

“嗯。”

第二日,太阳升老高,太极殿内文武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了又等,六部的几个尚书老大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道:“陛下从来不缺朝,今天这是?”

左等等不到,右等等不到,眼看太阳到正午,还不见人。

众人饿得饥肠辘辘又不也擅自散朝离去。

围着问耿波,耿波也不知道。

群臣求见到御书房,御书房里只有宫女太监。

到御花园,御花园里只有百花盛开,蜜蜂嗡嗡,路过乾清宫的时候,正巧见十多个娘娘满脸堆笑,心花怒放地背着包袱上小轿,旁边还有容龙和国师指挥。

像见了救星一样,众大臣连忙凑到跟前。

原来是遣散后宫,顿时急得团团转,揽轿子的揽轿子,跪地的跪地,纷纷劝道:“国师,大巫,使不得,陛下今年已经二十七岁,膝下无有子嗣,将娘娘们都遣散了,国储怎么办?”

容龙也顿住了,看着云海为难道:“这……”

况宇也担忧,又为难道:“这是陛下的命令。”

几个六七十胡子花白的老臣慌了,纷纷拱手向云海苦劝道:“国师,后宫之中只有一个男的,他又不会生孩子,难道让江山后继无人吗?”

云海捏了捏八字胡,若有所思道:“陛下不愿,我们做臣子的若强逼,于礼不合。”

众大臣凄凄慌慌,求着三个内阁元老道:“此事万万不可。”

局面僵持着,云海道:“这件事我不参与,诸位大人想劝去劝吧。”

容龙和况宇比云海年纪大,花甲之年更懂膝下之欢的珍贵,更何况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禁不住众人劝,领着文臣武将到丽春别苑门外求见。

蓝洵玉在被窝春意正浓。

早上吃了些金汤圆香酥饼儿,喝了盏蜂蜜甜柚香茶,砸了一碟核桃果子,睡了个回笼觉,醒了腻腻歪歪地又缠上,叽叽歪歪,哼哼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