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多眼杂,小夫妻不方便说太多悄悄话。
柏熠只能挑重点，言简意赅讲讲关于婚礼的事。
简单来讲：柏熠认为，结婚典礼是婚姻中必不可少的环节。
尤其他身居高位，婚礼注定不止是两个人的仪式,更是商界互通有无的重要平台。
举办婚礼这个想法,与注重仪式感的佟芮不谋而合，可是短期内很难实现。
柏熠工作特别忙,用‘日理万机’形容也不为过。
新春佳节,别人享受团圆和闲适。可怜柏熠才休息两天,又被拉回工作岗位。
佟芮的工作比他清闲许多,却要兼顾学业，准备考研，很难立刻腾出筹办婚礼的时间。
其次，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婚礼形式很难抉择。
选择中式婚礼，两位新人需要给双方父母敬茶。
选择西式婚礼，新娘的父亲要把女儿交到新郎手里。
无论选哪种,对两个不是孤儿胜似孤儿的倒霉孩子来说，都很难办。
柏熠解释,“我打算想到对应方案之后,再跟你商量婚礼。”
佟芮点点头，“确实，挺麻烦的。”
“嗯。”柏熠眼底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惋惜。
“慢慢来吧。”佟芮愉快地说,“日子还长着呢,我们又不急。”
柏熠似乎被她这句‘日子还长’取悦到了，即使大过年被迫加班,工作状态比平时更加在线。
原本需要两天才能完成的工作量,竟然在一天之内全部搞定。
分部负责人对大boss感激涕零。
此次临时加班,原本就因为分部失职，放假前没有处理好海外业务，害得分部好几个部门和大领导为此加班。
假如加班时间拉得太长，别说牺牲年假的员工们有怨言。恐怕传闻中‘凶神恶煞难以亲近’的柏熠，会因此迁怒分部所有公司。
“柏总，这次失误责任在我，请让我承担公司和您的损失。”分部负责人极力补救，提议道，“接下来几天，由我为您和夫人当导游，保证让二位度过一次完美的新年假。”
柏熠闻言，回应的模棱两可，目光暗暗看向佟芮，用视线征求老婆的意见。
佟芮陷入沉思。
答应负责人的提议，代表柏熠手里剩下的八个假期方案，肯定没办法完成了。
柏氏集团复工以后，柏熠有许多工作要忙，保守估计两三个月别想休息。
等他再有空闲时间，八成会忘记新年制定的假期方案。
可是，新年旅游对她同样有吸引力。
再加上，此次出差的城市，恰好有佟芮一直向往的X大。
佟芮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柏熠凝视佟芮，见她脸上写满纠结和左右为难，干脆代替某个选择困难症做出决定。
“麻烦你了。”柏熠淡淡说。
“好好好！”负责人得到将功补过的机会，喜出望外，“柏总放心，我立刻去安排。”
“要留下来啊。”佟咸鱼顺势躺平，放弃思考，心里默默向剩下的八个方案说声永别。
人生就是这样，几乎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总要有得有舍。
佟芮安慰自己：至少留下来，可以参观X大。
等到负责人带领其他员工离开，柏熠才开口，“剩下那些方案。”
“欸？”佟芮惊讶地看向柏熠，怀疑他有读心术。
否则，他怎么能准确猜中自己的想法？
柏熠说，“留到以后的假期，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佟芮用力点点头，美滋滋的想：
两全其美概率微乎其微，又怎么样呢？
只要有概率，就可以发生。
佟芮转念思索，又觉得奇怪。
柏熠看起来不像是沉迷约会的人，而且前两个方案的体验感，客观来说不算太好。
为何他还要主动提起？
佟芮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终于得出结论。
“柏熠，其实你不想浪费韩助理的劳动成果吧？”
柏熠：？？？
韩胜意配吗？
**
出差的工作结束之后，佟芮和柏熠又在当地留了几天。
佟芮终于踏入她三年前就应该进来的X大，兴奋的到处瞧瞧，内心更加坚定好好考研的决心。
她在学校里到处瞎逛的时候，柏熠也没有闲着，打电话请来教导自己的老教授。
“你竟然是X大的？”佟芮诧异。
在此之前，她擅自以为，柏熠高二休学之后，就没有再读过书。
因为，所有财经杂志报道柏熠时，会着重强调他高中时期扛起债务重担，无奈放弃学业。
至于后来有没有再读书，文章并没有赘述。
按照媒体记者报喜不报忧的习惯，佟芮当然以为，柏熠提前结束了自己的校园生活。
曾几何时，佟芮还偷偷议论过：高中肄业，等于最高学历停留在初中。
柏氏集团首富只有初中学历，真的没问题吗？
“对。”柏熠承认道。
“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佟芮弱弱地说，“我明明学过你的理论课。”
柏熠坦****回答，“因为我今年才能拿到毕业证。”
在此之前，柏熠不能以‘X大毕业生’自居，难怪其它学校的课件里没有提起。
如果他们宣扬‘柏熠是X大在读学生’，约等于变相给竞争对手招生。
“你才大四呀？”佟芮惊了。
她以为，柏熠比自己大七岁，应该是学长的学长的学长级别。
结果，只差一级。
柏熠仔细算算，回答，“大七。”
佟芮哑然。
还真的是学长的学长的学长。
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兼职员工，每天兼顾工作和学习，已经累得够呛。
柏熠日理万机之余，还要写毕业论文，他图什么？
以柏熠的地位来看，即使他当真只有初中学历，众人也不敢说什么。
毕竟，商界都知道，当初休学并非出于柏熠本人意愿，不会有人因此嘲大佬。
“柏熠，你是超人吗？”
柏熠一本正经否认，“不是。”
“那你为什么刁难自己？”佟芮虚虚握紧拳头，假装话筒的样子，采访道，“对你来说，学历有那么重要吗？”
“有，也没有。”柏熠开始表演废话文学。
佟芮难以理解，开始怀疑自己的领悟能力。
“我们去见教授吧。”柏熠没有解释，拉起佟芮的手。
负责教导柏熠的教授，是整个X大商学院资历最高的教授。
教授见到柏熠，首先事无巨细的嘱咐他参加答辩，再三确认毕业流程和时间安排。
要知道，大学最多呆八年，柏熠已经留校第七年了。他的学分和专业成绩，早已经达到毕业标准，论文也在两年前写好了。
之所以没能顺利毕业，主要因为柏熠太忙。每年的毕业答辩安排在工作旺季，柏熠根本抽不出时间。
“好，我记住了。”柏熠逐一答应下来，然后把佟芮推到前面，讲明来意。
佟芮想要考X大研究生，除了专业成绩之外，老师推荐非常重要。
选择好的研究生老师，对她的学业生涯事半功倍。
佟芮目前所在的A大，师资力量略显单薄，每年考上X大的学生屈指可数。因此，A大老师的推荐信，对佟芮的帮助微乎其微。
柏熠找来自己的教授，希望他直接选择佟芮。或者退而求其次，替佟芮写一封推荐信。
教授听完他的意图，沉声道，“我明年没有带研究生的计划，写推荐信倒是可以考虑。但是你也知道，推荐信押着我的面子，不能随便给。尤其是她选择X大，无论分给哪个导师，都是跟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要是出了岔子，我很难做。”
“我明白。”佟芮客客气气说，“希望您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证明自己。假如您看过我的表现之后，依然觉得不满意，我会立刻离开。”
佟芮又不傻。
柏熠已经把路铺到这个地步，她必须好好把握机会，免得拖老公后腿。
教授见她姿态不卑不亢，既保有自己的野心，又没有给人冒犯的感觉。
再加上，还有得意门生极力推荐。
“可以，”教授回应道，“刚好我今天有个课题要做，需要收集市场数据。这些琐碎的事情，平常都交给我手里的研究生，今天由你来收集吧。”
“好。”佟芮撩了把自己的头发，抛下柏熠，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柏熠只好自己找个安静的角落，短暂的回归校园。
佟芮今年才大三，没有接触过研究生领域的数据模型，处理任务的经验也稍显不足。
刚开始，教授每隔几分钟，就必须停下工作指导她一下，严重耽误课题的进度。
教授原以为，小姑娘只是说的好听，实操方面普普通通，跟其他学生没什么区别。
直到两个小时过去，教授流畅的使用加工好的数据模板，一点点填充手中的课题。
他猛地回过神，才意识到，佟芮已经有好一会儿没出现问题了。而且她做事速度很快，赶在教授要用的时候，已经把所需数据处理好，并且细致的做了标注。
不像之前那些新生，他已经要用了，学生还在手忙脚乱搞建模。即使数据处理好了，也乱七八糟混在一起，必须教授自己翻找。
这个小姑娘，今天第一次做课题，就已经很上道了。
以后带她做实验，想想就知道很丝滑，再也不用担心被难教的徒弟，气出高血压。
“挺好。”教授满意地点点头，“你做得很好，果然有两把刷子。”
佟芮谦虚地回答，“前段时间在赶公司的deadline。”
deadline（死线）是所有打工人最害怕的词汇，没有之一。
它可以代表学生考试或者收假前一天，设计师的交稿日，会计的结算日，以及柏熠的每一天。
对于学生而言，deadline搞砸，无非挨老师家长一顿臭骂，最惨不过是复读。
但是，对于员工而言，deadline直接影响未来一段时间，甚至整个余生的职业生涯。
放假之前，佟芮刚刚跟同事们一起度过deadline。那几天，公司上下每个人，表情都是紧绷的。谁摸鱼一秒，都会萌生出深及灵魂的愧疚。
大家都打起300%的精神，完成分内的工作。避免因为自己的失误，耽误其他同事的进度，从而影响整个公司。
佟芮所处的人事部，新年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整理和分类。办公室里最温柔的王姐，每天暴躁地喊八百遍‘没有分类好的文件别交给我，我不替你们擦屁股’。
熬过整个deadline，‘分类’和‘标注’这两个词已经深深刻在佟芮的DNA中。
“难怪。”教授赞赏地说，“参与过工作的孩子，做事会更加细致一点。”
那当然。
挨骂无所谓，反正从小到大都被骂。
扣工资万万不行。
“我只是兼职员工，经验没那么多。”佟芮表态，“考上研究生之后，我会把更多的经历放在学校。”
“我倒是不担心这个。”教授慢悠悠说，“带你来的那位，投入学习方面的精力不足10%，照样完成的很好，你和他有点像。”
“哪里像？碰大瓷了。”佟芮可不敢跟柏熠比，她估摸时机差不多，委婉的询问推荐信的事。
教授摆摆手，“信就算了。”
佟芮愣住。
教授怎么回事？
刚才明明很满意，怎么说算就算？
堂堂大教授，总不能做出白嫖廉价劳动力的事情吧？！
教授转过来看向佟芮，补充道，“你明年考进X大，直接跟着我。”
“咦？您刚才还说不准备带研究生？”
“我年纪大了，带研究生劳心劳力，身体遭不住。”老教授乐呵呵表示，“但是你挺省心，我这把老骨头可以再努力一下。”
“谢谢教授！”佟芮喜出望外。
“先别急着谢，有件事情咱们先说好。”教授拖着转椅，摇摇晃晃凑过来，用一种家里长辈的语气问，“你跟柏熠，谈着呢？”
“没有，没有！”佟芮摆摆手，连忙否认道。
“那就好。”教授正要松一口气。
又听佟芮解释，“我们是夫妻。”
教授：……
还不如别解释。
“行，那我把话说在前面。”教授敲敲桌子，“我明年，应该就带你这一个研究生。手边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安排给你。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别到时候这不方便，那不方便。”
“我挺方便的。”佟芮努力推销自己，“我身体素质挺好，重活累活也可以做，教授放心。”
“咱们搞金融的，既不去工地也不扛设备，有啥重活？”教授意识到她没听懂，干脆把话挑明，“我是说啊，你们年轻人克制点，别光顾着感情。”
佟芮总算反应过来，脸‘刷’一下红了，连声向教授保证。
直到走出教授的研究室，佟芮才意识到，教授在担心什么。
女性的法定结婚年龄是20岁，已婚的女研究生屡见不鲜。
因此，导师们产生新的顾虑。担心女同学考研期间怀宝宝，耽误学习进度。
佟芮摇摇头，只觉得好笑。
教授真是多虑了，她身上怎么会发生那种事？
柏熠先生没有世俗的欲望，也有可能那方面不太行。
两人之间清白的不能再清白，难道让她自己努力吗？
“你回来了。”
柏熠的声音凭空响起，吓得佟芮差点灵魂出窍。
说起来，她偷偷编排自家老公，已经被天降正义报复好几次了，却依旧不知悔改。
还真是……
永远年轻，永远（在心里）质疑柏熠的能力。
“怎么？”柏熠见她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
“没什么。”佟芮拍拍胸口，安抚自己的情绪。
柏熠不相信，多看她两眼。
佟芮眼神闪躲，生怕被看出什么端倪。
幸好，柏熠没有过多追究的打算，无比自然的伸出手，牵起佟芮。
“回去吧。”
“好哦~”佟芮跟在他身旁，好奇地问，“你不问问我结果吗？”
“不用？”
“为什么呀？你不关心吗？”佟芮嘟嘟囔囔吐槽，“那你还带我见教授，真奇怪。”
柏熠深深看她一眼，“结果只有一个。”
都写在她脸上了。
那么开心。
“我自己都不敢确定，你那么相信我呀？”佟芮握紧他的手，像个缠人的麻烦精，“万一我搞砸了呢？难道你不害怕影响自己毕业吗？”
佟芮语气平静，“不怕。”
“是哦，以你的本事，论文都通过了，老师肯定不会卡你的答辩。”佟芮摸摸自己的脸，又说，“其实，你没必要非得上大学。以你对现代商科教材的贡献，只要提出申请，应该能够拿到荣誉硕士或者荣誉博士的名号。”
所谓荣誉博士和荣誉硕士，是指没有在本校读书、对社会有重大贡献或者值得称赞的人，所获得的荣誉。
就算国内的教育界卷的要死，柏熠申请一些国际名校，应该不算太难，
他竟然勤勤恳恳自己考，还真是应了韩胜意那句话：不肯放过自己。
“嗯。”柏熠解释道，“我不是为了学位。”
名校毕业证固然珍贵，却不值得柏熠为他消磨七年。
“那是为什么？”佟芮问。
柏熠看着她，不知怎么回答。
因为很久之前，有个眼睛明亮的女孩，拉着衣角告诉他：自己长大以后，想要去X大读书。
柏熠后来用尽各种办法，再也没见过她。
于是，他算着小姑娘该到年纪了，便提前考进X大。
再后来……
“比起那个，我更想问问你。”柏熠认真求教道，“你的第一志愿，不是X大吗？”
“是啊。”佟芮认真地回答，“因为，我过世的妈妈希望我好好读书，进入全国最好的X大。所以我非常非常努力，但是人生在世，总有点事与愿违。”
“哦。”柏熠安慰道，“没关系，谁都会失误的。”
“什么失误？谁失误了？”佟芮被戳到痛点，急急解释道，“我考上了，真的，你相信我。”
“我信。”柏熠说完，更觉得疑惑。
既然佟芮没有改变最初的想法，又确确实实考上了。
为什么，她最终没有选择X大？
“算了。”佟芮不想揭自己的伤疤，转移话题道，“教授让我好好备战考研，他愿意做我的导师。”
“那很好。”
“嗯嗯，所以从今天开始，我要加油了！”佟芮下定决心，眼睛亮起来。
柏熠见她眼底的喜悦，也跟着开心起来。
佟芮惊鸿一瞥，看见大佬唇角的笑意，顿时更加高兴。
“哇，你又笑了！”佟芮快乐地问，“你笑起来真好看，我可以拍照吗？”
“好。”柏熠大大方方答应。
几天后，柏氏集团复工。
韩胜意看到佟芮拍下的照片，说什么都不愿相信。
“这个真的是柏先生吗？”韩胜意反复确认照片参数，寻找ps的痕迹。
“是他哟。”佟芮给出答案，古怪地瞧了韩胜意几眼，“韩助理，你为什么露出见了鬼的表情。”
韩胜意坦白道，“其实，我一直以为，柏先生是个面瘫。”
“？？？”佟芮缓缓打出三个问号。
韩胜意左右瞧瞧，确定没有人偷听，才小声向佟芮分享，“之前，柏先生受邀参加知名财经杂志的封面拍摄。那年，柏氏集团第一次实现年内净利润翻倍的目标，还得到国内外的主流机构扶持，大家都很高兴。摄影师想拍一张柏先生微笑的照片，结果，所有人用尽方法，也没有让柏先生笑出来。”
“啊这。”佟芮脑补那个场景。
一群人围着柏熠，群魔乱舞各显神通，无所不用其极。
想想就觉得好笑。
佟芮真诚地提出建议，“你们挠他的痒痒肉啊。”
韩胜意抿唇，露出敬佩的眼神，“你挠他痒痒肉了？”
“我没有，你别乱说！”佟芮慌忙替自己洗白。
“后来，那本杂志面世之后，商界甚至怀疑柏氏集团只是虚假繁荣。真实处境一塌糊涂，搞得柏先生都笑不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他们真会想！”
“你究竟是怎么让柏先生笑出来的？”韩胜意一脸愿闻其详的表情。
“我，做了什么吗？”佟芮陷入自己怀疑。
上次和这次，她并没有做特意逗柏熠笑的事。
究竟为什么呢？
“想不到就算了。”韩胜意收起八卦的心态，进入工作状态，“佟芮同学，有件事情需要提醒你。”
“嗯？”
“治疗部的医生让我转告你。”韩胜意友善的提醒，“你还有两颗智齿需要处理，别忘记了。”
“……”佟芮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救命！
上次去过医院之后，智齿再也没有疼过，佟芮差不多已经忘记了。
回想上次疼痛、牙酸、脸还肿了好长时间的悲惨遭遇，佟芮两眼一黑。
“为什么要提醒我？”佟芮绝望地说，“不能让我当一条摆烂的咸鱼吗？”
“我可以。”韩胜意问，“你老公同意吗？”
“……”佟芮瞬间闭嘴。
作者有话说：
芮芮：满脑子黄色废料，可惜我老公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