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6号,今天的天气很一般。

但我遇见了我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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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3月8号,阴。

看了他的比赛视频,他真厉害。

却让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失落迷茫。

——我的尼龙小网好像捕不住这茫茫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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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3月17号,晴。

从未如此贪恋,寄人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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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4月3号,小雨。

他说,岁岁是个好孩子。

他说错了,岁岁是个做梦都想把他拉下神坛“犯罪”的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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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4月17号,晴。

晚自习看见了大片大片的火烧云,真好看。

可我更想看到他。

他比晚霞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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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5月6号,晴。

昨天他生日,我送了本植物书。

他双手接下。

晚上做了个梦。

梦见他早就清楚植物书的意思,然后再双手接下书——也接受我的喜欢。

醒来发现,果然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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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5月23号,雨。

很多人想要返老返童,永葆青春。

而我好想长大,快点长大,再大一点。

和他一样大。

不再是幼苗,而是像树一样,有力坚定地站在他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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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6月8号,雨(X),是晴天。

他走了,连告别都没有。

关于仲夏夜的绮丽之梦,在2018年的蝉鸣里,残忍决断地告诉我,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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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5月5号,风。

又梦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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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7月23号,晴。

抱歉。

你和未来,我还是选择了我自己。

从此山高水长,路遥马急,我们天涯各一方。

平安健康,我的月光。

——

闻岁在她卧室的书架上寻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周橙橙所说的让那本她念念不忘多年的很感人的漫画书。

她觉得周橙橙肯定是记错了。

但周橙橙非说自己记得清清楚楚,就是闻岁给她的。

于是两人又到书房里翻找。

书房多是闻清帆的书,闻岁的杂书不多,被专门放在了一列书架上。

很清楚地快速搜寻完。

闻岁关上书房门:“我都说了,我自己都没看过什么特别感人的漫画书,怎么会给你呢?”

周橙橙皱眉:“那我在哪里看的?我明明记得就是有个人给我推荐说很感人,我才去看的。除了你谁还会给我推书?”

闻岁努努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嗅到浓郁的饭菜香,闻岁探头:“别纠结了,应该快吃饭了。”

“行吧。”

往餐厅走。

却在经过闻岁卧室时,响起“咔嚓”一道轻声。

周橙橙循着声望,看到人,她觉得奇怪:“周野?你怎么从岁岁卧室出来?”

“是啊,”闻岁探头,她愣了两秒,“你笑什么?”

白日光下。

男人只身站立,一手搭着金属门把,露出半个身子,在光和阴影的齐心修剪下,身形像纸片似的薄薄一层,愈发颀长。

在笑。

不是那种像被点了笑穴似的,他只是唇角勾起,丹凤眼尾上挑。

笑容看上去无声内敛。

但其中的喜悦之情像是大海,外表沉静,底下却暗流涌动,磅礴盛大,教人看一眼,就能被感染震撼到。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他从内心出发,是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浑身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迸发的那种喜悦,连侧翘起来的呆毛都在晃来晃去。

闻岁怔住。

哪怕是在他重新归队,她都没见到他这个样子。

或许得冠时有?

闻岁没去看过现场,不过看过视频。那时的喜悦也与现在不同,少年人张狂笃定,碾压自负,仿佛全世界都匍匐在他的脚下。

而现在的,第一眼看上去,他在压抑。

是小心翼翼。

就像是捡到一颗甜美的糖果,因为太喜欢太想拥有而不舍得分享,所以偷偷地藏起来独享。

“你被鬼上身啦?”周橙橙上下瞅他。

难得的,倒是没等到周野来怼她。

只看到他继续完成刚才动作,一把把门关上,然后往前走了两步。

于是周橙橙更觉得周野见鬼了。

“……”

沉默半刻。

头发突然被轻轻拍了两下。

闻岁眨眨眼,她掀眼。

刚才离得远,她没发觉。

现在离得近了,她才发现周野的眼睛好亮,特别特别地明亮,亮得出奇。

停了下,怕周野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闻岁张嘴。

但没等她出声,男人又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懒洋洋的,听不出与平常有什么区别:“吃饭了,闻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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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慧和叶善灵忙碌了几小时,做了一桌子的菜。

吃的高兴,舒慧特许了闻清帆和周良年喝两杯。

周良年瞥一眼叶善灵,看着蓄满的酒杯,唉唉地推辞:“我喝不了酒,我还得开车。”

“行了,”叶善灵睨他,她还看不出他的心思,“开车不是有小野嘛?要喝就快喝,不然我去倒掉。”

“诶!”周良年连忙端起酌了口,“这好酒怎么能倒?”

“……”

“小野,你喝果汁。”

舒慧递给他一罐橙汁,“她俩要喝可乐,你不是要归队了嘛,是不是喝不了这些碳酸饮料?”

周野瞧了眼叶善灵,接过:“谢谢叶阿姨。”

“来,”舒慧举起水杯,“五一快乐,也祝小野能在冬奥取得好成绩!”

“咚咚。”

齐齐递过去碰杯。

周野看向唯一的缺口。

——叶善灵瞅他半瞬,伸出水杯。

“谢谢表哥表嫂。”

“不许再先斩后奏了,”叶善灵瞪他,“而且你爸妈也没同意,他们那里我可管不着。”

周野扯了扯唇,没说话。

周良年爽朗一笑:“年轻嘛,是得多拼多尝试。”

“不过啊,你还得谢谢岁岁。”

“嗯?”

周野顿住,转头。

-

半小时前。

闻岁从卧室里奔出来,她把叶善灵从厨房里拉出来。

叶善灵莫名:“怎么了?我那鱼还在锅里呢。”

“没事,我妈会看的。”

闻岁拉着叶善灵坐在沙发上,她思考了下措辞,“叶姨,您为什么不同意周野归队啊?”

听到是这事儿,叶善灵的脸色瞬间拉下来,不过毕竟是在闻岁面前,她笼统道:“又苦又累还不着家,有什么好的?”

“只是这样嘛?”闻岁抿起唇,“可是周叔叔常年应酬不也经常不在家吗?”

叶善灵:“……”

叶善灵噎了下:“那能一样吗?”

“为什么不一样?”

叶善灵说:“老周不是为了赚钱嘛?”

“周野也可以赚钱啊。”

“……”

“反正不一样。”叶善灵嘴硬,“我们家又不缺钱,他根本不用吃这份苦。”

闻岁想了下,她顺着叶善灵的话说:“您也说这是犯不着的苦,那您说他为什么还要巴巴地赶过去?他是抖m吗?”

“诶,”叶善灵忙打断,“岁岁,瞎说什么呢?!”

闻岁扯起唇,亲昵地握上叶善灵的手。女人保养得很好,手指细腻温软如脂玉。

闻岁说:“叶姨,我从小就觉得您最开明了,橙子小时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您对她的期望不也是开心平安就好吗?那为什么在周野这里就想不明白了?”

“他会不知道训练苦吗?他会不知道重新回去的压力吗?”

闻岁语气敬佩:“他喜欢,所以即便知道有更好更舒服的路,他也毅然决然地奔赴荆棘遍地的路。”

叶善灵张张嘴,没说话。

女孩声音轻柔,回响在安静的客厅里,语气里的坚定与信任让人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他是雄鹰,雄鹰就该盘旋于天际。”

“怎么会甘心困在狭窄牢笼里?”

-

周橙橙说:“不然你以为我妈良心发现?”

“周橙橙!”

“……”

周橙橙讪笑两声,滑跪速度极快:“当然不是啦,是叶女士最最最通情达理啦。”

迎接到周野递来的视线。

闻岁望过去,眼睫不禁颤了下。

男人眼神定定,和往常一样漆黑沉默。

却让闻岁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她说不上来。

“谢了。”

终于出声。

闻岁弯唇笑,只当是自己过于敏感想多了。

她拿起可乐罐,碰了碰周野的橙汁。

“咚”一声轻响。

“冬奥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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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五号是周野生日,恰好在假期最后一天里,便商量着在长阴给周野过完生日后再离开。

不过周橙橙周四上午有课,她得晚上连夜赶飞机回去。

为此她锤了下周野的肩:“姐真爱你,别太感动。”

周野嗯了声:“谢谢,但别爱了。”

周橙橙:“……”

五一假期办喜事的人多,酒店客似云来,不过好在叶善灵提前一个月就定好了位置。

请的都是周野认识的朋友,包厢里聊得热火朝天。

闻岁进去时恰好听见叶善灵在跟周野聊天。

男人没骨头似的靠在门楣上。

叶善灵:“你爸妈还在国外,刚跟我打电话说等过段时间他们回首都了,再给你过一个。”

似乎有所察觉到,周野突然转过头。

与闻岁对视上。

他扬了下眉:“来了?”

“嗯。”

“走吧。”

周野拉上闻岁,转身就离开。

——直接无视掉了叶善灵的话。

“……”

人都到齐后,五层高的蛋糕从外面推进来。

大家立刻叫唤起来,关上灯,拉上窗帘,让周野许愿。

偌大的包厢里一片黑暗,只有蛋糕上的几根蜡烛弱弱地发着微黄的光。

照得站在最中间的男人脖颈处泛着暖黄,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在侧面落下一点阴影。

“行,谢谢大家过来。”

周野漫不经心地扫视一周。

也许是闻岁的错觉,似乎在经过她这儿时,男人的视线停了会儿。

他薄唇微启,

“那就祝岁岁平安。”

猛然间,记忆被拉扯到一个盛夏凉夜。

闻岁扣了扣手心。

彼时女孩脸庞还有点稚嫩,白裙被风吹得飘起。

她祝他,岁岁平安。

夹带私货地,用自己的名字祝福他。

而现在,他祝他自己岁岁平安。

像是某种回应。

一场跨越四年的对话。

闻岁感觉心脏漏了半拍。

“……”

许完愿,灯光一开,包厢里变得通明起来。

闻岁不适应地揉了揉眼睛。

顺着叶善灵的意思,周野开始切蛋糕。

等闻岁适应后,便瞅见周野拿了两块蛋糕,递给她,还有旁边的周橙橙。

“谢谢。”

闻岁拿起身后的礼物盒。

她送的是条领带。

纯黑色的底,中间偏下的位置绣着红白相间英伦风格的一道斜条。

是前几天和周橙橙一起逛商场买的。

“等一下,我把礼物给你。”

周野扬眉:“岁岁跟我这么客气?”

“送的什么?”

“你到时候看看就知道了。”

闻岁站起身,想把礼物递到旁边的周野手上。

却在抬步时,没看清,一不小心被忘了拉开的椅椅脚绊了下。

“……”

身形猛地一歪。

闻岁连忙伸手,准备按住餐桌维持平衡。

手上的触感是坚硬的。

却不是餐桌的冷,而是温热的。

“……”

浓郁的薄荷香传来。

猛然意识到什么,闻岁瞬间抬头。

便见白光之下,男人蛊人的丹凤眼朝上挑起,笑意溢出眼底。

扶着闻岁肩膀的大手突然轻轻拍了两下,像是在示意。

男人神情懒散,“哦”了声:“原来这就是岁岁给我的礼物啊。”

闻岁:“?”

这都什么跟什么?

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让闻岁不禁脸热起来。

她瞪圆眼,想要推开周野起来。

下一秒,肩部上的束缚突然变重。

男人的语气拉得很长很慢,但很轻,只够他们两人听见:

“我很喜欢。”

“……”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