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想你了

傅闻深到家前接到许奕舟的电话, 提醒他别忘了周末给宋青曼接风。

挂断电话进门,餐厅亮着灯,热腾腾的食物香气袅袅飘来, 钟黎正坐在餐桌前吃夜宵。

听见开门声, 眼尾轻抬,朝他撇来一眼。

见了他, 既不像平常一样笑盈盈迎接,也不甜甜地叫老公,像看到陌生人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便移开视线, 低头继续吃面。

怕她晚上吃得太重口味第二天水肿,吴阿姨特地做成清汤口味, 碗底铺上黄瓜丝打底, 煮好的面里加入金黄色的蛋饼丝、秋葵,撒上芝麻和海苔, 还有一块柠檬来提鲜。

宋青曼这个名字,非常直观地影响到了钟黎的心情。

以前煞费苦心想要找到这个白月光,真把人找出来了, 她又不开心了。

试问,找到老公心心念念的出轨对象, 谁能开心得起来?

连带着看傅闻深也很不顺眼, 连吴阿姨给她煮的乌冬面也突然没了胃口。

她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只吃那么点就饱了?”吴阿姨小碎步从厨房出来, 忧虑地望着她回房间的背影。

瞧见傅闻深回来, 絮叨了两句:“晚饭就没吃, 说心情不好没胃口, 刚刚说饿了, 我给她煮了碗面, 这也没吃多少。”

傅闻深脱下的外套搭在手上,扫了眼那碗还剩一大半的面,钟黎起身走之前,还暗暗剜了他一眼。

“今天去哪了?”他问。

“今天没出去啊,一天都在家里待着陪西西。”吴阿姨说,“下午有几个男孩子来了一趟,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说是你的朋友,来家里看猫。”

吴阿姨当时心想他们家少爷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流里流气的朋友。

“西西也没搭理他们。坐着聊了会天就走了,没待多久。”

一听就是程宇伍那几个,钟黎倒是很能跟他们合得来。

傅闻深神色没什么变化,又问:“聊什么了。”

吴阿姨说:“我在厨房,离得远没听见。”

傅闻深说回到卧室,推开门后发现房间又有变化。

钟黎一点一点挪移过来的那些东西全都不见了,一切恢复到最原始的模样。

好像一下子回到几天之前,她还没搬过来的时候,整洁的冷色调家居恢复以往空寂冷清的质感,她带过来的那种暖洋洋的柔软气息,随着她的离开又被带走了。

空气中残余一点稀薄的香气,尚未完全消散。

他在门外站了片刻,转身走到主卧。

钟黎正倚靠在桌前,在她收集的香薰蜡烛中挑挑拣拣,挑选待会泡澡的时候点哪一只。

傅闻深不喜欢香薰的味道,这几天在他那睡觉都不能点蜡烛。

正在昆仑煮雪和饮雪探梅之间犹豫时,听到傅闻深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响起。

她回过头,傅闻深不知何时来到她房门前。

“怎么搬回来了。”他问。

钟黎说:“装修结束了,甲醛味道也散干净了,我就搬回来了呀。”

她两边嘴角上提,冲他展开一个敷衍的微笑:“不打扰你了。”

早晨还在他怀里窝着,现在却一副跟你不熟的样子,说完便冷淡地转回头,随便拿起一瓶香薰径自去浴室。

泡澡水里加了英国芳疗协会的精油,神经舒缓放松下来,浑身暖融融的钟黎心情才好转一些。

找到宋青曼对她来说是好事,以前敌在暗我在明,被动的处境对她可是很不利的。

既然现在已经确认任务目标,下一步看她怎么把这对有情人拆散。

钟黎擦干身体穿上睡裙出来,自己吹着头发,一边在脑海里思索如何实施自己的棒打鸳鸯大计。

拆散一对情侣的方法,最有效的非绿茶大法莫属。

说白了,她还是得去假意勾引勾引傅闻深,动摇一下两人的感情根基。

不过古往今来,能成为白月光女神的都不是等闲之辈,这个宋青曼能把傅闻深拿捏得死死的,道行肯定不浅。

抹茶小甜心感到了一点战前的压力。

钟黎带着准备迎接一场大战的英勇决心上床睡觉。

早睡早起皮肤好,跟情敌打仗,状态必须是一百分。

然而内心熊熊燃烧的斗志没能给钟黎带来温暖。

半夜她被冻醒了。

进入十二月后持续降温,这几日夜晚都在零度以下。

家里的地暖是自动温控系统,室内一直保持着温暖舒适的温度,钟黎平常穿着吊带睡裙也不会觉得冷。

但今晚不知那里出了问题,她在冷冰冰的房间里醒来,柔软贴身的蚕丝被一摸都是凉的。

钟黎下床走到智能温控面板前,上面显示室温十三度。

家里空间大,地方空旷,钟黎又格外怕冷,为了保证室内的温暖,地暖的设定温度一直都是二十五度。

红外感应会自动识别有人和无人状态并智能切换温度,平时她一点都感觉不到,今天的温度怎么这么低?

难道红外感应装置出问题了?

钟黎直接把设定温度上调到三十度,想快速让房间热起来。

十三度还不至于能把人冻死,但钟大小姐身体娇气惯了,一点冷都受不住。在比平时低了十几度的房间待了这么一小会,她四肢都已经冻得发凉,指尖发麻。

调到三十度后并没任何变化,在零下五度的寒冬,在高空漆黑的夜晚,这间卧室一片冰冷。

钟黎不精通这些家用电子设备,研究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冷到打寒颤的身体也无法支撑她在冷丝丝的房间继续待下去。

钟黎跑进傅闻深房间、上床、钻进他的被子里,一系列动作只用了不到一分钟。

冰凉的身体乍然被温暖包裹,她反射性地打了个哆嗦。

钟黎蜷缩着身体,身上的寒意很快把温热的被子也染凉。

另一侧的傅闻深就像是一个天然暖炉,散发着诱人的温暖,钟黎蹭过去,挨在他手臂上。

渣男反正也没什么利用价值,让他暖个被窝就是他的荣幸了。

傅闻深大约是被她吵醒了,忽然侧过身来。

钟黎下意识以为他要把自己甩开,冷得快成一根冰棍的身体有点僵硬,来不及做出防御动作。

他要真敢推,她真的会跳起来给他一脚的。

她马上为自己的行为做出合理解释:“我房间地暖坏掉了,太冷了。你不介意再收留我一晚吧?”

后背被一只热烫的掌心扣住,傅闻深有力的手臂圈住她,轻轻将她凉巴巴的身体带到怀里。

他的嗓音响在钟黎头顶,低低沉沉的音节落下来:“不介意。”

钟黎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冰棍跳进热水里,僵硬的关节逐渐融化,变得松软。

算这个渣男还有点人性。

钟黎试探地把冰冰凉的脚丫子贴到他小腿上,看他没什么反应,把另一只也贴上去。

虽然今天看起来又像是她贼心不死半夜爬床意图勾引,但确实是不可抗因素,不是她有意。

不过,来都来了,不如就顺便勾引一下好了。

钟黎窝在他暖烘烘的怀里,用指尖抠他睡衣胸口的纽扣,娇娇柔柔的声调是龙井味道:“主要是想你了。”

傅闻深低垂眼来看她。

房间没光线,钟黎看不到他表情,但能察觉到他的目光,如同实质一般,沉甸甸地落在她脸上。

她说完又娇俏地一哼:“你肯定没想我。”

傅闻深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你怎么知道。”

这渣男又来了。

钟黎仰起脸,在黑暗里找到他的眼睛,定定看着:“那你想我了吗?”

有一瞬她好像看清了傅闻深的眼神,再定睛细看,又只是一片漆黑。

傅闻深总是像结了冰层,再大的风也吹不起波澜的湖面,冰层之下他完整的情绪,不允许任何人窥探。

他的回答模棱两可:“也许吧。”

没有还嘴硬不承认。

钟黎把头重新窝回去,心里轻哼一声。

他们的夫妻感情依然那么塑料,对彼此的爱全靠瞎编。

-

翌日吴阿姨将地暖的故障报修给小崔管家,师傅来做检修时,钟黎刚好不在家。

她约了程宇伍见面。

那几个傻子弟弟知道的东西有限,赵星璨跟宋青曼也不熟,关系属于在朋友圈躺列的陌生人。

钟黎想知道更多细节,只能从程宇伍这个头号傻子入手。

程宇伍的狐朋狗友遍布五湖四海,昨晚上有个燕城的兄弟过来玩,他给人组了局,一帮人闹到五点才回家睡觉。

四个小时都没睡够,就被他奶奶叫了起来。

钟黎跟他约在一家咖啡厅,程宇伍到的时候,钟黎已经点好了两杯咖啡、一份brunch,一脸慈爱地对他说:“宝贝饿不饿?早上还没吃东西吧,给你点了吃的,吃吧。”

早上九十点,朝阳初升的时刻,对程宇伍这种常年熬夜的玩咖来说是大好的补眠时间,这个点别说他了,他的胃都没睡醒。

他出门连头发都没梳,顶着一撮呆毛,像一瘫饼一样靠在卡座上,脸部没苏醒的肌肉困倦地耷拉着。

“你这么早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请我吃早餐?”

钟黎笑眯眯:“感动吗?”

“……感动。”程宇伍懵逼地拿起叉子,叉起一团他都没看清是什么的东西就送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眼睛里写满对这个世界以及对自己过于高贵的“宝贝”地位的怀疑。

钟黎继续笑眯眯:“多吃点。”

程宇伍一点不饿,愣是“感动”地把一整盘贝果班尼和溏心牛油果沙拉都塞进肚子里。

吃完碳水他更困了,钟黎又把咖啡推过来:“醒醒神。”

既没加奶又没加糖的黑咖啡对程宇伍来说就是中药,皱着鼻子灌下去。

钟黎这才施施然切入正题,温柔地问:“宝贝,你跟宋青曼是不是很熟啊。”

都被叫宝贝了,智商落在家里**没带出来的程宇伍自然是有问必答。

“还行吧,她跟舟哥跟深哥关系不错,我们算是一块长大的。”

钟黎支着下巴:“她比他们小三岁,怎么会关系那么好啊。”

“她有个哥哥,跟深哥他们是发小。他俩父母去世了,从小养在外婆家里,她哥很疼她,但高中的时候突然自杀了,好像是压力太大吧,我也不清楚。那之后深哥跟舟哥就一直把她当亲妹妹照顾。”

原来如此。

如此令人唏嘘的身世,已故挚友唯一的妹妹,傅闻深和许奕舟想必也会很心疼这位“妹妹”。

照顾着照顾着,少男少女互生情愫,再合理不过。这种背景下产生的纠葛自然比别人都深,小说不都是这么写的?

怎么搞得他们像真爱历经重重阻碍的男女主角,而她像个横插一道的碍事女配。

钟黎捏着勺子搅动咖啡,很不服气。

不行,她才是女主角。

那两个人还是一起做炮灰去吧!

“那她现在在哪。”钟黎问。

“在国外上学啊。”程宇伍撑着两只无神的大眼睛,像被注射了一针吐真剂,什么都往外秃噜。

“不过这个周末就回来了,舟哥他们要给她接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