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戴着顶现买的遮阳草帽， 生无可恋地站在一棵孤零零的树下。她觉得自己多半儿是失心疯了，不然怎么会干出秋老虎的时候，跑来爬长城这么天才的事儿！
她大概是太小的时候来过一次， 都忘了长城上面连棵树都没有！
云霁站在唯一一棵树下，看见苏晴雪从人群中挤出来， 拿着两罐冰可乐跑了过来。头顶一片乌云的云霁终于挤出一个笑， 接过苏晴雪递过来的可乐吨吨吨灌进肚子里。
冰可乐在夏天就是永远滴神！
云霁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些。
苏晴雪看她热得不行，忍不住笑：“这么怕热，还提议来爬长城？”
对没错， 爬长城这个提议是云霁提的。她上次受她亲妈启发， 决定趁着军训之前带苏晴雪到处逛逛， 身为本地人的她来当向导。
前几天已经把市里面逛过一遍，故宫和各种城墙遗址之类的都去过了，今天选了来爬长城。
云霁还特意叫了发小齐修远来开车， 她刚成年一个月，驾照没考完， 又不想用她爸爸的司机开车， 所以干脆叫齐修远来当司机。
听说她们今天要去长城，苏晴雪的室友路漫也申请跟了过来， 这会儿那两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真的会佩服不怕热的。”云霁瞄了一眼太阳，又看向苏晴雪， “你是晒不黑的体质么？我不行， 我晒一下就黑。”
苏晴雪眯着眼递了个小风扇给她，说：“我还好，而且我家那边夏天很热的， 跟烤炉似的，今天这天气在我们那算凉快。”
云霁听她的形容就直冒汗。
苏晴雪抬头看了眼上面的烽火台， 问：“我们不往上了吧？就在这等他俩回来。”
云霁有些纠结，她带苏晴雪出来玩，但因为自己怕热扫兴的话，就完全违背初衷了。所以她仰头看了眼天，咬牙道：“上吧！总不能因为我扫兴！”
“别勉强吧。”苏晴雪笑道：“刚才一路上来过了好几个烽火台了，该看的都看了，没必要再冒着大太阳往上走，找罪受呢不是。”
“可是……”云霁还是犹豫。
苏晴雪眼尖的看见她额头上细密的汗，以及耳鬓处因汗水贴在侧脸的发丝，还有被晒得红扑扑的脸颊……
不知道为什么，苏晴雪下意识滚动了下喉咙，咽了咽口水。
“别可是了，我们就在这等他俩。”苏晴雪挪开视线，喝口可乐润润嗓子，可能是出汗多，总觉得口渴。
云霁也没再坚持，两人就站在树下乘凉。这里已经在山上了，两人往下面张望，能看到蜿蜒连绵的长城，砖墙在山间若隐若现的白色弧线。
在这个角度风景很不错，初秋虽然还是暴晒，但树荫下有风吹过时很凉爽，很快，两人身上的汗就落了下去，变得舒适起来。
路漫和齐修远半小时后才回来，过来的时候路漫吃冰激凌，齐修远在旁边给她举着小电扇吹风。
苏晴雪眼底划过讶异，这两人熟的也太快了，而且齐修远看上去十分殷勤的样子……
云霁盯着齐修远看了会儿，若有所思。
—
大一新生的军训在国庆节前半个月，所有新生拉到京郊某某军区的训练营，按学院专业分配到各教官手下。
很幸运，平时学院隔得很远的音乐学院跟文学院，这回居然分到了同一个连队，训练时间和地点都是一起的，这让云霁非常开心。
两个学院的宿舍也是同一区域，偶尔休息的时候，方便她去找苏晴雪。
军训的时候非常累，平时基本一天不怎么能碰手机，除了午休和晚上睡觉前找各种理由见面之外，每晚入睡前拿到手机，云霁都会跟苏晴雪联系。
入学之后那一两个星期出去玩，大幅度拉近了这两人的关系，云霁俨然成了苏晴雪来京城之后最好的朋友。
云霁抱着手机看苏晴雪发过来的晚安，抿着唇笑，她不满足于朋友这个关系，她想要更多。她的贪心随着两人了解的深入而膨胀，越熟悉，她对苏晴雪就越心动。
军训的时候总是逃不过拉链，长途的行走最让人疲惫，好在年轻人们凑到一起总是有扯不完的闲篇儿，欢笑总能分散一部分疲惫。
休息的时候，中文1班刚好和音乐学院唱作2班挨到一起，苏晴雪歪着头看了看，找到了熟悉的那张脸。
两人视线对上，同时一愣，随即相继笑开，眼底有光闪过。
她们很想暗戳戳换个位置，但部队纪律严明，哪怕是在休息的时候，这种事也不被允许。
从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遗憾，云霁抿着唇笑，双手抱膝坐在那，脸抵在膝盖上，歪着头穿过中间隔着的同学盯着苏晴雪看。
苏晴雪今天又把长发束成了马尾，干净清爽，她哪怕是穿上了军装，也遮掩不了骨子里散发出的文艺气息，让云霁心动。
也许她发呆太明显了，教官突然点了她的名。起先她还没听见，身边的同学捅了她一下才回过神。
教官眯着眼冲她笑，说：“听说你们都是学音乐的，那不然给我们唱首歌吧！咱们休息的时候也怪无聊的！”
教官这个提议引起大家的附和，不仅是唱作班的同学，旁边中文系几个班的人掌声响亮，她们可太想听音乐学院的唱歌了！
被点名的云霁站在那尴尬了一秒，余光瞥见苏晴雪仰头看着她，她脸上更加臊，但既然已经被点名，又不得不上前。
好在唱歌难不住她，对她来说随便哼个曲调都很好听了。
她没有选择唱大家耳熟能详的歌，而是唱了首自己写的，这首歌是她暑假的时候写的，连歌名都没有，但却非常耐听。
薄唇轻轻开合，坐在下面的苏晴雪微微抬眸看她，盯着她一开一合的红唇看，那种口渴的感觉又出现了，她忍不住吞咽缓解这种感觉。
已经过了18，苏晴雪也不是啥都不懂的孩子，一次两次没反应过来，次数多了自然就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她没有收回视线，更没有藏匿这种情绪，反而更死死盯着唱歌的云霁，像是隐藏在人群中的猎人，盯着自己心仪的目标。
从小到大都算是同龄人里焦点的云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唱歌也不会怯场，但她敏感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隐藏在人群之中。
下意识顺着感知到的方向看过去，正对上苏晴雪直白滚烫的眼神，云霁像是被烫到一般移开视线，白皙的脸上快速浮现一抹红色。
军训本就是消耗体力的事，如果天气热太阳晒的话，有的人就是很容易脸红。所以看到云霁的脸色，大家都没有多想，只有身为当事人的苏晴雪嘴角不自觉上挑，眼底的温柔满溢。
当天晚上，云霁揉着酸痛的脖子去洗漱，刚出宿舍就撞上一道身影，她本能后退半步，那人却直接拉住她的手腕。
“去哪儿？”
是苏晴雪。
云霁立刻绽开笑容，说：“去洗漱。”
看她脸上的疲惫，苏晴雪松开她的手，问：“是不是很累？”
她语气好温柔……云霁怔住，总觉得这会儿的苏晴雪跟之前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但一下子又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她更温柔了。
“还好，是困了，这些天太缺觉。”
两人一起去洗漱，随意聊着天，抱怨白天训练太苦，再数数还有几天才能结束。
苏晴雪稍稍有些心不在焉，她本来已经洗漱完躺下了，但拿出手机想给云霁发消息的时候，又从**下来。她突然很想见云霁一面，其实看见了也不一定说什么，但就是想见她。
下午那首歌成了一个开关，打开了苏晴雪心底蠢蠢欲动的情感。从前她也没谈过恋爱，现在突然喜欢上一个人，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做。
而且，她看了云霁一眼，心中忐忑。
她也不知道云霁会怎么想。她能接受同性的这种喜欢吗？万一不接受怎么办？会不会直接跟自己断绝往来？会不会觉得自己恶心？
虽然理智思考，苏晴雪觉得云霁不会，而且她对自己也挺特殊的。但理智是理智，感情这种事总是会让人敏感、让人患得患失，让人胆怯。
她想到下午那个对上的视线，心口又滚烫起来，云霁的那个眼神那么炙热，她从里面看出了特别的情绪。
军训后面剩的几天，苏晴雪特别注意观察云霁，只要有机会就跟她见面，想从她的每一个神态动作中找出端倪。
她这么殷勤主动，最先察觉到的不是云霁，而是她身边的路漫。
路漫高中就谈过恋爱，这方面属于人精了，啥情况没见识过？她憋了两天，没忍住问苏晴雪：“你是不是看上云霁了？”
苏晴雪眼底闪过惊讶：“你怎么知道？”
“啧，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