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芍硬是用蛮力让木秋千停了下来,她轻盈的身子似只灵动的鹿,提起裙据步子极为轻快的向殿门处行去,才一个时辰不到,她就想他了。

整个人扑进他怀中,唤着他:“谢晚亭。”

谢晚亭只觉一阵风,一道灿白的光衬着她身上以假乱真的红梅扑进他怀中,他将她整个人拥着,嗓音带着斥责说她:“雪虽落的小了,却也寒凉,你在院中等我?”

她才不在意他的责问,说:“殿内闷得慌。”

谢晚亭将她绒帽上沾染的雪拂落,揉了揉她冻得红红的脸颊,还未开口,听得身后厚重的轻咳声,他笑着冲怀中的小公主说着,“你父皇来了。”

楚楚没从他怀中起开,反倒是脑袋向前凑了凑去瞧,还在他怀中就唤着:“父皇。”

一点也不羞。

谢晚亭也任由她扑在他怀里。

武帝眉头挑了又挑,瞧了眼她,随后又将目光落在谢晚亭身上,嗓音沉重的对她说:“楚楚,来父皇这。”

“怎么了父皇?”

她似是瞧不出武帝眉眼间的不满。

待她走近武帝,这位威严沉稳的男人在她身前轻声说着,“大姑娘了,这么不知羞,哪能直接就搂搂抱抱的。”

武帝说完,眉眼间更加严肃:“再说了,你不是让你母妃和我说你们和离了吗?怎么,现在又要好了?父皇告诉你此事由不得你这么随意。”

她脸上笑意淡去,怔愣了片刻。

帝王威严。

当初宜贵妃和武帝说此事时,他着实是动了怒的,他赐下的婚他们和离还来了个先斩后奏,楚楚不懂事胡闹,可谢晚亭大她那么多,也这么任由她胡闹?

当初他说尽了话让他同意娶楚楚,可还是和离了,如今想再娶他的小公主,没那么容易。

她扯住武帝的臂膀,不满的冲他撒闹着,“父皇,您怎么能这样。”

她还怨起了武帝。

此时,宛妃从殿内行出,已经瞧见了立在那里的谢晚亭,她似是突然失了魂魄般面露惧色,惨白的一张脸在冬日雪天里显得格外瘆人,她在怕,他已经让奉阳候府被抄家,若要继续查下去,翊儿也会被查出来。

谢晚亭瞧出了她的畏惧,依旧唤她,“姑母。”

宛妃恢复了神色,行上前来,嗓音有些发颤:“瞻之,你可回来了,吓坏姑母了,还以为你——”宛妃向前行了好几步才瞧见武帝,温静行礼,“陛下。”

武帝应了声,“宛妃也在啊,正好,谢晚亭是你侄儿,他回来了你也该知道,省得为他伤心。”

“是,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宛妃在这叙了会话就离开了,她心中太过不安,瞻之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

虽是怕陛下生疑没有派人去宣州,可宣州的人来信说亲眼见到他的尸首被埋,夜间还又去查探了番,怎就回来了呢?

她离去后,楚楚和谢晚亭在宜和殿用了午膳,宜贵妃乐得合不拢嘴,这些日子她也是忧心的紧。

可才两月时间,她知道楚楚心里难受,从未与她提过再嫁之事,待得日后陛下西去,她能同他而去,可楚楚呢?

林家已落败,皇宫里没有人会待楚楚好,她不能不为她忧心。

好在,谢晚亭回来了。

直到用完午膳,宜贵妃还觉着跟个梦一样,将楚楚拉去一旁故作恼她道:“你这孩子,他回来了你怎么也不与母妃说?”

“母妃,我来宜和殿就是来和你说此事的,可适才宛妃娘娘在,我不想说。”

宜贵妃轻敲了下她的额头,“你这孩子。”

过了一刻钟,谢晚亭要离开宜和殿,楚楚让白苏给她系好披肩要跟着他离开,她正兴奋着呢,刚抬起步子,武帝凝着她,厉声问:“你这是要去哪啊?”

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回府啊。”

说完,她抬眸瞧着武帝的神色,知晓了他是何意,目含笑意,上前扯住他的手,撒娇道:“父皇,我和他的和离早就作废了,我们是夫妻,我跟他回府怎么了?”

她还不满。

武帝冷哼了声:“作废?你以为你跑去礼部对着礼部侍郎一顿拐弯抹角和离书就作废了?把大盛律法当作什么了?”

“父皇,您生什么气,现在天色还早,我出宫跟他去长安街上逛逛您也要管?”

武帝见她似要发脾气,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也软了,冲她轻哼了声,“天色暗下之前,必须回宫。”

楚楚轻叹了声。

父皇这哪是在说给她听,嗓音这么大分明是说给谢晚亭听的,父皇这么一说,就算她想留在谢府,谢晚亭也会把她给送回来的,她不悦的应着,“我知道了,父皇。”

她和谢晚亭十指紧扣出了宜和殿,宜贵妃嗔了武帝一眼,“陛下这是做什么?你没瞧见这两个月楚楚怎么过来的?你瞧瞧她那小脸清瘦的只剩骨头了。”

宜贵妃惯会夸大的说。

她一顿说道,武帝叹了声气,“和离的时候先斩后奏,现在又要和好,哪能这么容易就同意他。”

他只是无奈,女大不中留。

宜贵妃坐在武帝身旁,一副看透了他心思的模样,“陛下这是看准了谢晚亭对楚楚用情至深才会这般为难他,陛下不想楚楚再嫁给他啊?”

武帝冷哼了声:“嫁,自是要嫁的,不过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就将楚楚给娶走。”

既然谢晚亭与他说宣德过几日就会来上京,那就让他来给他儿子求亲,到时候再说。

宜贵妃也轻叹了声,“当初,她从宣州回来,刚一醒来就跑去礼部,愣是将礼部侍郎那般古板的人给左右磨道的将他们的和离书给烧了,还将存档也给划去。”

“她那时就打准了要做他的妻子,就算他不在了,也是他的妻子,你这个做父亲的,留不住。”

武帝见她还打趣起他来了,笑道,“出了趟远门,长大了,也不知谢晚亭让她在外面受了多少罪。”

“陛下,您就别操心了。”

楚楚与谢晚亭一道出了宫,谢晚亭真就带她在长安街上逛着,细细碎碎的雪花落个不停,街道上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步伐急促,不远处有一老翁身着棉袄举着冰糖葫芦在那里叫卖,嗓音深远,谢晚亭侧首瞧她,“夫人,可要吃糖葫芦?”

“嗯?”她先是疑惑的瞧向他,随后冲他冁然轻笑,不满的说着:“你这是在打趣我,我只是想让父皇同意我跟你出宫来。”

她说她是他的妻子,他都听到,也都记在了心里。

“那你不愿我唤你夫人?”

“没有,”她不假思索回着他,反应过来后脸颊有些发烫,“可,可我父皇说了,不能由着我的任性妄为和离书就不作数了。”

她愁坏了。

不知父皇为何偏偏要跟她计较这些。

谢晚亭轻笑,“楚楚,你父皇说的对,你当初提和离,我不该同意的。”

她默了默,葱白的指在他掌心抓了抓,扯开他的话:“夫君,我要吃糖葫芦。”

夫君。

老翁将一串红若玛瑙似的糖葫芦递在男人手中,接了银子又乐呵呵继续向前叫卖着,雪日里呼喊声冒着腾腾的热气,将飘散而下的雪花融化。

谢晚亭将糖葫芦凑在她嘴边,她本是要接过来的,男人却没有要递给她的意思,宠爱的说着:“张嘴,我喂你吃。”

她知道他是怕她拿着糖葫芦会冻手,张开红润的唇,小心翼翼的咬下一颗裹满糖汁的山楂,谢晚亭瞧着她灿白的牙齿被糖黏着,因着山楂个大,小脸被撑得鼓鼓的,像只雪地里的小仓鼠,他笑着她,“楚楚,瞧着你真好。”

比梦里清晰,比梦里真实。

梦里她总在落泪,现在她很欢喜。

“主子。”长安街上传来一声响亮的喊声,是七陌,他骑着马向他们而来,虽是前两日就知道主子还活着,可还是抑制不住的激动,看到主子好好的站在那里,眸子里酸酸的。

“主子,我回来了。”

七陌虽满是欣喜劲,却也难掩的疲累,谢晚亭瞧着他,“辛苦了,回府中歇着吧。”

七陌兴奋的回他:“主子,我不累,我就想来见见你,云裳和秦杨都在府中呢。”

楚楚扯住谢晚亭的手,满是娇态的对他说:“我们也回府吧,我想见见云裳了。”

她真怕这男人把她送回宫里去。

她不想走,她等了那么久,一刻都不想和他分开。

谢晚亭与她眸光相对,自是拒绝不了她:“走吧。”

回到谢府,秦杨云裳身上染满寒气的衣服都没换,倒是先从厨房里拿来了肉在云缈院里燃柴,边暖身子边烤起肉来,楚楚还没过月洞门呢,就闻到有烤肉的香气了,可,这味道是院中传出来的?

她加快了步子,果真,院中那棵古榕树下那两个人坐在那里乐呵呵的烤着肉,楚楚脸上瞬时变了神色,她精心布置好的云缈院,云裳和秦杨在这里烤肉?

院中的一应物品可都是顶好的,有些还是花银子都买不到的,院中的花花草草前几日天暖时都泛了绿意,不知被炭火熏染油烟弥漫会是什么心情。

好在落着碎雪呢,将它们盖一盖应会好一些。

七陌瞧见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他不过出去一趟,这两个人就在这里烤起肉来了?

当真是不要命的。

从前云缈院里外人都进不来,这两个不讲究的人倒是毫不顾虑的在这里燃火烤起肉来了。

云裳还以为在玉塘县呢。

“公主,大人。”云裳听见脚步声兴奋的唤着,“你们回来了,我和秦杨烤了肉,咱们可得好生庆祝一番。”

楚楚瞧着云裳的欣喜劲倒是没了情绪,反正这花也熏不坏,熏坏了可以再去买,院中其他物件熏了油烟气清理一番就是了。

她没了情绪,谢晚亭心中就算再不满,见她欢喜的同云裳叙话,拧着的眉也只好舒展开。

瞧了眼古榕树下燃着的柴火,又睨向秦杨和云裳,淡声说着:“仅此一次。”

雪天纯净一片,云缈院里一片和谐,看门的吴伯站在月洞门外没敢进来,唤着七陌,将手中提着的几个酒罐子递过来,这是秦杨云裳刚进谢府时就让吴伯去准备的。

烤肉如何能没酒?

再说了,这下雪天吃酒吃肉最美了,他们三个可是赶了好几日的路。

大人定不会不允的。

楚楚与云裳话说个没完,用了块精瘦的羊肉,瞧着他们都饮着酒,如何能不想也来一口呢?

可,谢晚亭不让。

她只好咽了咽口水,继续用着她的桂花蜜茶。

眼瞅着天色渐暗,她微仰头瞧了眼天幕,下意识又向月洞门处望去,果真,父皇身边的内侍齐公公已经候在那里了。

她起身,瞧了眼谢晚亭,眸中不自觉的泛起丝丝缕缕的不舍,可,父皇已经让人来带她回去了。

她清了清嗓子,对着月洞门处轻喊了声:“天色还早呢。”

齐公公候在那里,笑应着,也不催她。

她的任何情绪自是都逃不开他的眼,男人眼眸深邃,轻轻拉住她的手,低声问她:“楚楚,不想回宫?”他似是知道答案,可还是要问上她一问。

她乖巧的点头:“我,不想,云裳他们都在,我也想和你们热闹。”

谢晚亭抚了下她鬓角碎发,起身瞧向月洞门处,淡声说着:“齐公公,公主今日不回宫,你与陛下说,我会照顾好她的,不必忧心。”

楚楚倒是没想到他会如此与齐公公说。

齐公公细细的听着,面露笑意,陛下与他说了,公主带不回来他也不用回去了,可公主根本不愿回,首辅大人这语气又太过强硬,是根本不让公主走,他欲言又止还是应了声,“是。”

先回宫跟陛下说,任陛下骂吧。

首辅大人说会照顾好公主的,可陛下防的哪是别人,让小公主回宫,防的就是首辅大人哪。

她着实不愿走,谢晚亭又何尝不想让她留下,他太想她能留下了,他知道这两月时日里,她定是过的很痛,她不想和他分开。

他只会更不想,更不想和她分开。

适才他问她时,是那么怕她说要走,他真的,一刻也不愿和她相隔。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他们再也不要分开。

齐公公离去后,秦杨七陌他们赶了几日的路又吃了肉饮了酒,困意都袭了上来,自去歇着了。

云缈院里瞬时静下来,只有雪落的声音,楚楚能留下来自是欢喜的,她笑瞧着他:“我父皇明日定会骂你的。”

他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那就骂吧。”

在院中待了半个时辰,二人下了几局棋,就回了屋内,身上染了寒气,白苏紫芍早就将屋内燃满了碳,也备好了水让她沐浴,同从前在云缈院时一般,她会先去沐浴,谢晚亭在桌案旁翻书,待她沐浴后,他才会进净室。

往往他从净室出来时,她都已困得睁不开眼。

今日,她沐浴后,没有上榻,靠在窗边的贵妃榻上怔怔的瞧着窗外,夏时外面落雨,她瞧着院中的每处角落都黑漆漆的,吓人的紧,此时外面落着雪,倒是瞧哪里都有一丝丝雪折射出的光亮。

今夜似乎与从前不同。

她和谢晚亭之间有种不可言喻的情愫在,说不清道不明,似将要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又似冬日湖面上结了薄冰的霜花,不能去触,却印在心间。

此时,他们之间情意绵绵,昨日与他共宿一榻没觉着有什么,今日反倒心中慌乱乱的,既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可她知道,父皇说了那些话,她就算留在这里,谢晚亭也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可还是心中慌慌的,心跳都变得快了许多。

她怔怔的出着神,白苏紫芍早就出了内室,她伸出手轻搭在嘴边打了个哈欠,下意识向净室处瞧去,正巧,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她直直瞧着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这男人何时跟她这般不见外了,中衣也不系好,胸膛微微**着,她从贵妃榻上起身,行至他身前,抬眸瞧了他一眼,伸出葱白的指给他扯了扯衣服。

这种动作看似是给他提衣服,却太过亲密,满是暧昧情愫。

她故意的。

“怎么不上榻,在窗边会凉的。”男人似是不在意她适才的动作,神色依旧稳重,瞧着她身上只一件绯色中衣,这屋内炭火烧的再旺,窗边总有冷风窜入的。

“我在等你,上了榻会困的。”她嗓音清丽的说着,目光还向他身上瞧了瞧。

从前,他从净室出来,她也会这么瞧他。

谢晚亭冲她挑眉轻笑,拉住她的手按在他腰腹上,乌黑的眸子瞧着她,低声道:“抱紧。”

楚楚黛眉微抬,不解他是何意,乌黑的眼睫垂落着,问他:“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一直都想这样抱着?”从前她只能瞧着,睡着后会去抱着,像此时这样清醒着去触他仅着一件中衣的腰腹。

还是第一次。

“何时想这样抱着了,没有。”

她不承认。

可柔软的手却依旧紧紧抱着他,问他:“谢晚亭,你为何不让我饮酒,难不成还怕我轻薄了你不成?”

她眼眸灵动的望着他,嗓音软糯糯的问着这个与自己相拥的男人。

谢晚亭俯身,凑在她耳边,低声说着:“我被你轻薄了太多次了,我是怕……你醉酒后再轻薄我,我会对你不客气。”

对她不客气。

男人嗓音低沉,沁入她耳中丝丝缕缕的醉人,她本没懂他话里的意思,可他说‘不客气’三字时瞧她的目光明显似是一头猛兽要吃了她的模样。

她懂了。

却没接他的话,反问着他,“我什么时候轻薄你太多次了?才不会呢。”

男人在她耳垂轻啄了下,不满的说着,“你每次都忘得一干二净,楚楚,轻薄了我是要还的。”

任他怎么说,她都是不怕的,她知道,他疼爱她。

她似是挑衅的冲他耸了耸鼻尖,“首辅大人,你要楚楚怎么还?”

“你——能对我做什么?”

她着实太过分了些,当着那么想要她的男人说出这些话,纵使是谢晚亭,也抗不住。

况且,她故意挑衅他的模样太勾他了,男人一颗心抑制不住的砰砰作响。

谢晚亭松开她,抬步至八仙桌处,添了两杯酒,回身递给她。

她问:“谢晚亭,你——添酒做什么?”

问完后她才明白过来,去岁他们大婚之日她因着心情郁郁,二人饮合卺酒时,其实——她没饮。

原来,他知道。

所以,他是在弥补那时的遗憾。

她轻声喃着:“合卺酒。”

同饮一卺,连为一体。

酒液香醇,泛着甜意,他与她,共饮。

谢晚亭将她拥入怀中,与她额头相抵,他们离的那么近,他却依然觉得看不清她。

所以,他微凉的指腹在她脸颊轻触,他吻了她的额,吻了她那双为他流泪的眸。

他们吻在一起,温柔、温和、炙烈——

漫长的亲吻里,含了太多的情愫,恍若数年的两月光阴终是让他们之间的情意变得不同了。

更加深厚,更加浓烈。

他们太渴望彼此了,试图用亲密来舒缓两月以来的所有思念与悲痛,怎么——都不够。

她觉着就要无法呼吸,在他怀里轻轻颤动,男人不再吻她。

将她紧紧抱着,俯身将下颚埋在她颈窝,滚烫的气息灼的她耳根发烫,暗哑的嗓音回着她适才挑衅他的话,谢晚亭,你,能对我做什么?

他不愿再克制。

“楚楚,我要你。”

他要她,与她共度。

首辅大人起初是有意让她回宫的,既然武帝让她回宫,便不急在这一时,他与她——来日方长。

可此时,他改了主意,他想对她做什么。

这实在也不能全怪他,他心里的人在他怀中眸光氤氲的看着他,他扛不住。

‘我要你’他说的霸道且强势,可随之而来的是温柔的询问,“楚楚,可以吗?”

从他与她饮合卺酒,她就知问错了话,男人与她离得很近,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血脉贲张与他的深沉渴望。

她笑他:“谢晚亭,你不是能忍,不碰我——”

作者有话说:

下章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