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后,谢晚亭在武台殿内与武帝议事,宛妃正巧来给武帝送她亲手炖制的银耳粥,瞧见谢晚亭在,她温声说着:“今日中秋,等下随我去秋盈殿,我有东西给你。”

武帝拿起汤勺喝了口粥,随口说着:“等下都去皇后殿中,一起用顿午膳,晚上还有宫宴。”

宛妃柳眉轻扬,她是谢晚亭的姑母,本是想与他单独说些话的,不过去皇后殿中用午膳,乃是家宴,瞻之去那里也并无不可,永阳一直在宫里住着呢。

谢晚亭颔首,应下了。

武帝抬眼瞧他,倒有些不解,他竟是没有推辞。

谢晚亭来到坤宁宫时,宜贵妃与楚楚已经在了,从武帝开口时,刘公公就着手下的人去通传,去宜和殿的人只说武帝让去坤宁宫用午膳,并未说谢晚亭也在。

是以,楚楚看到谢晚亭时,有一瞬觉得自己瞧错了人,待回过神来,将刚塞进嘴里的一瓣柑橘嚼完咽下后才走上前与武帝行礼。

宛妃笑瞧着楚楚,说:“怎么,这才几日不见,见着自己的夫君反倒生疏了?”

宛妃极少说这种打趣人的话,楚楚咬了咬唇,轻笑着说:“宛娘娘,我与他不生疏。”说完,她才意识到,她与谢晚亭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瞧着,还真是八竿子打不着毫无关系之人。

她冲谢晚亭笑了笑,“大……夫君,我刚吃了蜀地运来的柑橘,很甜,你过来尝一尝。”

她伸出手扯住了他的衣角,欲带他去一旁的石桌处,免得再有人打趣她。

谢晚亭应下,他知道她适才吃了柑橘,还在看到他时差点呛着。

她与谢晚亭坐在院中一处石桌处,很是不解谢晚亭怎会来此,她问他:“大人,你怎么来了,可是与我有事说?”她知道,他向来很忙,在坤宁宫用膳这种皇家家宴向来无趣的紧,他若不是有事,应是不会来的。

“无事,是姑母与我说有东西要给我,便顺道来了这里。”

她颔首,将手中剥开的橘子放入口中,也不忘给他也递个橘子。

清晨的风有些许微凉,吹起她身上豆绿色长衫和鬓角的碎发,谢晚亭瞧了她一眼,将她递来的橘子剥开又递给了她:“我来剥,你吃。”

楚楚怔了下,似是没听清他的话,谢晚亭又将手中剥好的橘子往她面前递了递,她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也从他手中接过了橘子。

他的手真好看。

她问他:“你不喜欢吃橘子?”

谢晚亭颔首,应了声。

楚楚轻叹,他好似没什么口腹之欲,不过,从前与他一起用膳时,桌上的糯米团子他倒是会吃的。

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同谢晚亭聊着。

宜贵妃时不时的向这边瞥上一眼,心中只道:这不好着呢吗,和离什么,瞎折腾。

好在太子盛砚与二皇子盛翊没一会也来了,他们二人含笑向这边行来,楚楚很识趣的去了别处,不过这里是坤宁宫,她也没什么地方可去,见日光渐盛,躲去一棵古槐树下纳凉。

白苏给她端了冰沙来,她用了些,瞧向坤宁殿望心亭处的母妃与宛妃娘娘,她倒是不知母妃何时与宛娘娘关系如此好了?瞧着她们二人有说有笑的。

她的目光逐渐从望心亭移向自己的左前方,适才自己待过的地方,瞧着谢晚亭怔怔的出了神,她从未想过她与他之间会有什么瓜葛,他们就像是两棵冲天而上的竹子,永远都不可能有交集,可偏偏是这样,他们之间还是有了联系。

是缘分使然?

定然不是,这背后有人在推动着这一切,她知道谢晚亭在查‘情念蛊’之事,她也在查,她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母妃。

从父皇赐婚开始就是母妃求来的这桩婚事,而给她下蛊之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和谢晚亭因着体内的蛊,可以产生感情。

而能给她和谢晚亭同时下蛊之人定是身边亲近之人,她实在想不出有谁能在她丝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蛊下在她体内,就算是她偶尔会出宫在长安街上用些吃食,可,能不知不觉将蛊下给谢晚亭的人怕是没几个。

下蛊之人也知晓她与谢晚亭的脾性,一个清冷自傲,知她有心上人绝不会去触碰,一个心里对他人有情绝不会再和谢晚亭有瓜葛,才会用此蛊。

只可惜,他们终究是算错了,谢晚亭心志坚韧,就算是体内有蛊也能克制住,反倒是她,那么容易整个人就被蛊给控着了。

想到这里,她轻拍了下脑门,脸颊有些发烫,那日夜里,想是他饮了酒,才会那般冲动的。

在坤宁宫用了午膳,饭后用的糕点是安远亲手做的,楚楚瞧着她面色红润,神色之中难掩的急促之色,难怪自从来坤宁宫她就没瞧见安远的身影,原来是去做糕点了。

从前,她怎不知皇姐还会做糕点?

她可是向来离得膳房那种地方能绕多远就绕多远的,她还记得几年前皇姐不过去了趟殿中的小膳房,身上沾染了泥灰,将殿中的人都骂了个遍,沾染了灰尘换件衣衫,沐浴一番也就是了,也不知她生的是什么气。

如今这糕点做的匆忙,想是知晓了谢晚亭要来用午膳特意急忙去做的。

那时,她还想不明白皇姐为何总跟她的夫君凑近,如今想来灵山寺之行,也是知晓了谢晚亭会去办案才去制造的偶遇,可她没想到,她这个夫人也跟着呢。

此时,她是可以理解安远的,喜欢一个人就是想出现在他面前,想为他好,顾不得身份,就只是听从本心。

前几日安远来找她套话时,她瞧见皇姐待谢晚亭痴心,好几次想要与她说她会与谢晚亭和离之事,可依旧没说出口。

且不说母妃不同意,父皇那里她更是不知如何去说。

她是下定了心要与谢晚亭和离的,只是事情还未有进展,还是不要轻易给皇姐希望的好,而且,就算她和谢晚亭和离了,父皇与母后也不会让皇姐嫁的。

她见谢晚亭并未有去尝豌豆糕的意思,给他夹了块放在他面前的玉碟子里,见他尝了口,她问他:“好吃吗?”

谢晚亭看了她一眼,只觉她是故意的。

这么多人都在,他的答案自是只有一种,“好吃。”

他唯一觉得可口的也不过是因这是她给夹的。

他的一句‘好吃’惹得安远满眼笑意,安远倒是丝毫不顾忌,直接说着:“既然谢首辅喜欢吃这豌豆糕,厨房里还有,等下我让李嬷嬷装进食盒,给谢首辅带着。”

皇后娘娘脸上的笑意早在安远盯着谢晚亭瞧时就挂不住了,她瞥了安远一眼,对武帝说着:“安远早就与我说,要给你做豌豆糕尝尝,今日正巧人多,就忙活上了。”

武帝轻叹了声,夸了句安远有心了。

皇后将话题扯开,说道:“永阳,你在宫里住了有一段时日了,今日中秋,要回府上的。”

宜贵妃拿起青玉盏品了口茶,她本也是要让她随谢晚亭回府的,现在皇后说了,正合她意,皇后这是句句让安远断了她那隐晦的心思。

武帝也言,“中秋是团圆日,楚楚,你前段日子病了,都不曾去过奉阳候府,如今你既好了,与谢晚亭回趟侯府。”

武帝神色温和,话却说的有力,不容置疑。

楚楚望向母妃,希望母妃能帮她说句话,宜贵妃连个眼神都不给她。

她只好应声:“我知道了,父皇。”

作者有话说:

首辅大人:媳妇要跟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