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他夹了只,放在他面前,“瞻之哥哥喜欢,明日再让厨房蒸些。”

谢晚亭瞧着她,月色姣姣洒下来,她的脸颊似是泛了光,与眼前玉盘里的糯米团子倒是极为相似,不觉间露出一抹浅笑,“你也吃。”

“嗯。”

用过晚膳,楚楚瞧着他面颊上的疲惫之色虽是淡了些,可气色依然差,“瞻之哥哥,快去歇息吧。”

谢晚亭抬眸望了眼挂在夜空中的圆月,月色如水轻柔,洒满整个院落,遂又看向她,“如此之景,陪你下盘棋吧。”

他也是没想到自己会主动要与她下棋。

她虽是也觉得今日月色极美,又有数不尽的繁星,是该下局棋的,可,可他明明很疲惫啊。

见她迟疑,他又道,“我适才休憩过了,不困。”

“好。”

她一口答应了。

谢晚亭早几日就已给武帝上了折子,武帝已恢复宁序辽东总兵之职,只是宁序称前几次战事伤了身做不得战。

他早就知道宁序会如此,亲自给他去了封书信,此时,辽东应已准备就绪,即将开战了,他倒不担心此次夺取天山附近五百里疆土之事,宁序是他带出来的,虽是性子狂妄不羁,作战时确是丝毫不马虎。

他给宁序前后去了两封信,夺取疆土是武帝的旨意,第二封书信则是他要瓦原族国师活着来见他。

陆家之事已无人再提,线索也已断在天山矿石上,太子不会再去查陆家通敌背后之事,可他不会放任不管。

他带兵作战三年,见惯了百姓流离失所,婴孩没了阿娘,老人失去孩子,尸横遍野,饿殍遍地,男子未成年就要出征,幼马一出生就要上战场,而如今边疆才安稳了两年时间,就有人又打起了那里的主意。

他不愿看到战争再起。

“瞻之哥哥,该你了。”

二人坐于竹林旁的蒲垫上,一旁燃着的乌沉木香缭缭绕绕泛在棋盘上,竹林茂盛,投下淡淡光影,随晚风肆意摆动。

谢晚亭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落在棋盘上,一颗泛着光的黑棋如利剑灼在小公主眼眸上,她轻叹了声,“被你赢了。”

说完,又不服气补充了句,“瞻之哥哥,你这是险胜,你这颗黑棋若不放在这里,就是我赢。”

这话没毛病。

谢晚亭颔首,“不能只关注自己的棋,若不是你想赢心切,我便输了。”

她莹然轻笑,“再来一局。”

谢晚亭自从那日让了她,却被她提点后,再没让过她一棋半子,她是认真的在下棋,也是想棋逢对手,他看的出来。

下了几局棋后,谢晚亭同她在云渺院里歇下了。

翌日,用过早膳,便出发去了灵山寺,楚楚只带了白苏一人,虽是白苏比紫芍心细又稳重,秋嬷嬷还是叮嘱了一番又一番,有谢晚亭在,倒不是怕遇到危险,是怕出门在外,难免会说漏嘴。

楚楚与谢晚亭坐在车轿里,她今日特意穿了身水红色绣兰花长裙,似要与花争艳,有晨光透过窗打进来,长裙上泛着丝淡淡的紫色,很衬她。

一路上,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同谢晚亭说着话,他虽是话少,却也在听她说,说的累了,就用些糕点,饮些新春早茶。

车辘撵在泥土路上,道路开始变得有些不平整,好在她刚觉着不太舒服时,就到了灵山寺外,楚楚来过几次灵山寺,这里是皇家宗庙,每年清明祭祖武帝都会来此,偶尔她也会跟着来。

灵山寺依山而建,是先皇在万定八年为熙太后所建,当年熙太后也是在这里薨世而去,此后,万定帝将此处作为皇家宗庙。

如今已有六十多年,因着每隔几年武帝都会派人来修缮一番,看上去虽依旧如新,却也处处透着古老的气息。

谢晚亭推开车门欲下车,又转身瞧着她,“夫人先在里面待着,等会再下去。”

楚楚颔首应下。

谢晚亭瞧了眼立于半山腰的寺庙,又环视了眼四周,这附近除了一些临近几个村子里的村民外,再无他人了。

这时,有两位妇人从山路行来,七陌在谢晚亭身旁低声道,“主子,前面那位是灵山寺里负责皇家人祭拜祈福事宜的管事齐嬷嬷。”

随着妇人向这边行来,又有一辆马车撵着山路而驶近,也在此处停下,七陌看的眼都直了,本以为永阳公主的马车已够奢华了,马车前还缀着两只驱邪祈福玉麒麟,这辆马车与永阳公主的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车门敞开,一女子身着碧绿绣樱长裙,发间步摇随着身姿移动发出清脆声响,踏着车梯而下,向谢晚亭行来。

安远温婉见礼,“首辅大人。”

谢晚亭颔首,这时,妇人也已行来,行礼道,“见过大人,公主。”

楚楚在马车内听到外面似有很多人在说话,忍不住探出脑袋去瞧,目光正落在安远身上,皇姐怎么也在这里?

正要下车去,却听到一位妇人声音含笑,赞赏的说着,“大人与公主真是才子佳人,站在一起就跟画一样。”

楚楚:……

说这话的是掌事嬷嬷身边的那位妇人,她是灵山寺脚下祥渔村里长的婆娘孙氏,因着常给灵山寺挑菜,手脚麻利又力气极大,被管事嬷嬷瞧上,留在了身边做帮手,只知道见到贵人夸赞就是了,其他的话也不知道怎么说。

管事嬷嬷虽是见过安远与楚楚,却也分不太清,她常年在灵山寺里待着,皇宫里的贵人自是记不全,就算见到了也不敢盯着瞧,是以,孙氏夸赞的时候她虽是瞥了她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

安远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极欢喜的。

谢晚亭冷声道,“你们误……”

话没说完,就听到身后的车门响起,随后是一声宛若清泉流淌的清脆声,“夫君,扶我一把,我要下车。”

白苏伸出来的手又急忙收了回去。

谢晚亭凝眉,她都听到了?

她手都伸向他了,自是没有让她自己下车的道理,谢晚亭走向她,管事嬷嬷的脸色瞬时变得暗沉,这,这怎么还有一位小公主?

作者有话说:

灵山寺之行后,首辅大人寻的药师也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