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胭脂、画柳眉、点绛唇,这些姑娘家的日常,秦庭做得有模有样。

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学来的,上下忙活一通后,身为殿下的谢玹不见踪影,眼前只有一个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

事实上,男子的骨骼与女子差别很大,即便有巧夺天工的手,依旧难以改变本质上的差别,要真的想彻底改变仪态,那就只有武学上的缩骨之功了。

可惜谢玹是个武学白痴,能拿着把刀张牙舞爪地挥舞几下已经是极限了。

“混在一众身形高大的宫女里是看不出来的。”秦庭抬指将谢玹嘴角沾染的胭脂擦去,“殿下天生丽质,美得像仙子。”

谢玹:“?”

秦庭又捏着谢玹的下颌骨左瞧瞧右悄悄,摸着下巴道:“嗯……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谢玹:“少了什么?”

秦庭一拍手:“眼睛。”

是了,要说谢玹浑身上下什么东西最异于常人,当属这双碧波似的眼。

“那怎么办?”谢玹说,“你既说我穿罗裙扮宫女最易入宫,如今又说我这双眼过于出挑,秦大人怎么前前后后打自己的脸呢。”

他上身穿着广袖轻纱,下身是委地轻罗,头上梳的是披肩发髻。为扮未出阁的少女,脸上并未着太重的粉黛。胭脂是秦庭按着他涂的,可就算只有素净的面孔,一眼望去,也算得上是一个窈窕清雅的淑女。

但是“淑女”本人面色不善,俨然不想当这个“淑女”。

方法有千百种,偏偏挑这一种。更无语的是赵闲派来的小太监也将这个方法提到选择榜首,说为今之计,女装入宫最为稳妥。

秦庭看得直笑,笑得谢玹不免又连瞪了他几眼。

他们一早上便赶路去往荒郊处的客栈——破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数不清的破洞,手边没脂粉,就算秦庭是天上的神仙,也没办法一下把谢玹伪装成一个少女。

客栈虽然在荒郊,但东西都很齐全,只是想必是为了遮蔽风沙,屋子里的窗户开得又高又小。

微妙的光线从高处的窗棂倾泻下来,如水一般,只留有一条长而细的印记。而这条印记恰好又照在谢玹的半只眼上。

光与影的交叠之中,有种诗意的美感。

谢玹尚且不知自己的这个瞪眼,隐隐有嗔怒与勾引的意味。狭长的光线打在他的眼角、侧脸,以及微张的红唇上。

……胭脂抹得太红了,秦庭想。

他道貌岸然地抬起手,按在谢玹的眼皮上:“垂眼的话,旁人是看不见的。”

谢玹眼神常是灵动,垂眼后,又显得分外乖巧,秦庭不笑了,眼神逐渐幽深。

他的指尖向下一滑,压住了谢玹的嘴角,也压回了他即将出口的话。

穷乡僻壤的胭脂与面部贴合度不高,粉末状的,稍微用点劲便化了。

秦庭以拇指轻轻摩擦着谢玹的嘴角,那胭脂自然而然便随着他的动作,从本该待的地方一路往下,沾染到了下颚与耳后。

刹那间,一道红色的印记暧昧地浮现在谢玹的脸上。

谢玹微微蹙眉,刚要开口,就被秦庭倾身而来整个压住。他背靠在床柱上,被迫承受了一个胭脂味的吻。

秦庭素来不愿意强迫,情爱之事,需得你情我愿互相配合,才能完完全全体会其中的妙趣。

但眼下的谢玹显然并非情愿。

兴许是这幅装扮,勾起了秦庭心底的占有欲。

为了更方便秦庭在他脸上做伪装,谢玹从一开始就背靠在床柱上。那里离窗最近,点的灯也在帷帐一侧,便于视之。

可现在却成了秦庭拦住谢玹逃生之路的契机。

床柱两侧的蜡烛本就放置得不是很稳固,被秦庭不知轻重地一撞,眼见就要歪倒下来点燃帷帐。却见他不知从何掏出一柄软而细的长剑,刷刷刷银光飞舞,几个错手间,烛心已然被刺灭,就连烛身都碎裂成无数的碎片。

屋内的陡然暗下来。

谢玹仰面倒在床榻上,被动承受着秦庭细碎的吻。这吻既轻又急,好似一只刚刚找到食物的小兽,疯狂吮食着属于自己的一切。

渐渐地,轻罗被撩起,从脚踝处一直推到了大腿根。少女的裹裤不似男人的裹裤,为取轻便,裹裤下方只到膝盖,此时亦随着轻罗一起被推到了它本不该待的地方。

谢玹的嘴被彻底堵住,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双手甚至也被一起束缚起来举过头顶,整个人如同打开的食盒,任由旁人触碰与凝视。

忽然暗下来的烛光引起屋外之人的注意,在秦庭的手从裙摆下面探进更深处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殿下,出什么事了?”

听声音是玄七。

但有敲门意愿的,可不一定是玄七本人了。

那两位原本不想将谢玹换装一事悉数交给秦庭,奈何此事只有秦庭会做,且为保机密,不能让除他们以外的第三人插手。

不情不愿地放羊入了虎口,自然要时刻不停地盯着。

门板被拍得震天响,秦庭置若罔闻,继续诱导谢玹张嘴。沾染胭脂味的吻极甜,让他甘之如饴,不愿起身。

趁着喘息间隙,谢玹抬脚轻轻踹了一下秦庭。

秦庭抬起身,压抑着喘息:“殿下是要拒绝我了?”

谢玹舌根都麻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到底没忍心说太重的话:“办正事。”

“这就不是正事了?”秦庭轻声道,细听来还颇有几分委屈的意味,“殿下身上的痕迹还未消呢,他们尝过殿下,我便不能吗?”

谢玹:“……”

他身上哪有什么痕迹!

再说距离上一次……也过了好多个月了,他又不是泥菩萨,搓圆揉捏了就还不了原。

谢玹原本想坚持自我,挣扎着从秦庭身下爬起来,结果在昏暗的室内,一打眼便瞧见他温柔的眼神,霎时间便心软了。

唉。

他在心底长长地叹了口气,妥协了:“门锁了吗?”

秦庭一笑,屋内霎时生春:“锁了!”

可惜门外的玄七不屈不挠,誓死决定就算把门板拍烂,也要把殿下从魔爪手中救下来。只是玄七不知道,殿下本人早已打算与魔物同流合污,天地之间再大的事也管不了他。

拍门的声音与含糊的问候声终于远去。

秦庭心头火热,正欲一亲芳泽,屋外的声音又一去复返。

这一回的声音倒不是玄七了,而是一听就认得出来的,如冰雪一般清冷的声音。

“谢玹。”萧陵说,“李缙来了。”

谢玹:“!”

他陡然坐起,身上半褪的衣物松松垮垮地挂在小臂上,胸口大开,再往下衣物几乎盖不住小腹,唯有一头长发,懂事地随着他的动作披洒到身前,挡住了他一身暧昧的红痕。

谢玹边整理衣装边翻身下榻,秦庭却在原地坐成了一尊雕像,浑身的不悦之气几乎凝成实质。

“李缙来了。”谢玹勾住最后一缕凌乱的长发,拂到身后,“你不出去看看?”

秦庭不语。

谢玹只好半哄半骗道:“正事要紧。”

秦庭点点头:“知道了。”

在谢玹的视线里,他很快收拾好一身的狼狈,再落地时,又是一个翩翩公子。只是脸拉得老长,脸色看起来比那茅坑里的石头都要臭,让人想忽视都难。

他与谢玹擦肩而过,手刚按上门框,就被谢玹拉住了衣角。

秦庭淡淡回望:“殿下还有其他吩咐吗?”

“你怎么耍赖呢。”谢玹道,“不与你亲近你就摆脸色?”

秦庭:“我心中有你,所以愿意与你亲近,渴望与你亲近。你若不愿,我自不会为难你。”

说着,一甩衣袖就又要走,谢玹叹了口气,在他身后道:“明晚。”

谢玹说:“回京之前,我任你处置。”

秦庭眸光一闪,但很快被压下去:“当真?”

“我几时说过假话?”

秦庭脸色又假模假样地不善起来:“你假话连篇。”

谢玹只好身体力行地证明,在某些时刻,他是从来不说假话的。

被哄得身心都愉悦的秦庭,终于满脸春意地出了门。临走时还不忘骂李缙一顿,说他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出现。

原本应当留在监造司的叶一,也悄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他缓步往前走,似乎早就知道身后有人:“监造司如何?”

叶一:“一切正常,只是有几个太后的眼线暴露了,暗阁的兄弟们还没来得及赶过去,他们就服毒自尽了。”

“嗯。”秦庭从前襟处掏出一把折扇,缓缓摇晃,“如星澜料想得一样……走吧,去会会李缙。”

“李缙?”叶一一愣,“他什么时候来的?”

“昨夜我们到时,这客栈附近便有他的踪迹了。”秦庭闻言斜睨了叶一一眼,“你作为暗阁之首,这点消息都查不出来?”

叶一:“……”

他不是奉命在监造司查太后的眼线吗!几时李缙的踪迹也要他管了!

但他知道秦庭就这幅德行。也深知,身为属下,除了为主子排忧解难,必要时候背锅以外,最重要的,还要时时刻刻准备挨骂。

叶一生无可恋地想,他做什么非要跟过来。还不如待在监造司,逗弄那个顾大人来得有趣呢!

“啊对了。”秦庭走几步又停下来,“你来得正好,明早之前,替我找来一根绸绳,长的话……六尺就够了。”

虽然不知道秦庭要这古怪的玩意儿做什么,叶一还是老老实实道:“……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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