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酒店, 经理已经安排人在门口迎接,徐老爷子被保镖扶着下了车,徐南桑坐在前排, 下车以后绕到后座朝着准备下车的乔竹伸出了手。

乔竹把手搭在他手上, 外人看来是一副恩爱甜蜜的样子。

她张口说:“还有这待遇呢, 你看我像不像老佛爷,你像个小太监。”

徐南桑的脑门顿时挂上三条黑线, 幸好乔竹知道开玩笑要小声的说,没让徐南桑当众丢脸。

徐南桑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面无表情的和她耳语, “乔竹, 你的嘴如果不说话, 还能有别的用处吗?”

乔竹和他牵着手往酒店里走,狡黠瞥他一眼, 说:“有啊,还有你想象不到的用处。”

徐南桑说:“比如?”

乔竹朝他勾勾手,徐南桑朝她附耳。

乔竹说了一句话, 徐南桑眼神骤然暗了下去,脚步顿在原地,乔竹松开他的手, 自己往前面走。

李莉看到乔竹走了上来,回头看了眼, 发现她儿子面色深沉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桑,怎么还不过来?”李莉说。

徐南桑骤然回神, 大步迈过来, 抓住暗暗坏笑的乔竹, 将她拉的退后一步,低声道:“真的吗?你说的真的?”

他的语气像暴风雨来临前刻意压制的平静,实则内里早已经狂风大作。

乔竹拍拍他的手臂,含糊的嗯了一声,“看你表现。”然后走进了酒店经理安排的房间。

吃饭的只有他们四个,所以是真正的家宴,徐老爷子心情大好,让人开了一瓶红酒,说:“我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一转眼,南桑竟然也结婚了。”

徐南桑亲自给老爷子和李莉斟酒,然后又给乔竹倒了一满杯的牛奶,徐老爷子说完,李莉提议大家举起酒杯,说:“庆祝我们家终于团圆了。”

乔竹端着的装了牛奶的杯子,和他们碰杯,低头喝奶的时候,心想,徐家和她想象的真的不太一样,最起码没有和电视一样,该有的什么也没没有,比如婆婆立规矩、老人刁难冷言冷语等等之类的,这也太平静了,平静的让乔竹总觉得怪怪的。

碰杯结束以后,徐老爷子清了清嗓子,叫了乔竹的名字。

乔竹心里一缩,心道想什么来什么,终于准备要为难她了吗?

等下要不要装自己肚子疼不舒服?

毕竟徐老爷子威名在外,年轻时也是商场称霸一方的狠绝角色,她怕她自己会被吓到,她的内心还是很娇弱的。

徐老爷子说:“乔竹,虽然还没有公开办婚礼,但是你现在和南桑已经是合法夫妻了,你进了我徐家,有些话我就不得不和你说清楚。”

乔竹放下筷子,不卑不亢,没有一点新媳妇的拘谨和害怕,她的学识和能力让她可以随时随地应对自如,她甚至没有看徐南桑一眼,直视徐老爷子,说:“您请说。”

徐老爷子说:“你是南桑的秘书,我想你对我徐家应该也算比较了解,我只有南桑一个孙子,他也是我徐氏集团唯一继承人。南桑年少失怙,性格沉闷,过去如有待你不周之处,我让他向你赔礼道歉。”

乔竹:“???”

乔竹正在回想看过的电视剧里女主面对豪门爷爷刁难是怎么处置的,没没想到徐老爷子不按套路出牌。

徐老爷子继续说:“我知道你娘家无人,日后家里要是有让你受委屈的地方,你尽管和我说。老头子没什么好送你的,名下就只剩下一些股份,今日你嫁进徐家,就当做给你的新婚礼物。”

徐氏集团的股份???

这是不是礼物太大了点!

乔竹愣了愣,睁着大眼睛扭头求助淡然的徐南桑,徐南桑用眼神回她,刚刚不是自信满满的让爷爷请说吗,这会儿怕什么。

乔竹用眼神示意,天降一个大馅饼,给谁谁不怕。

徐南桑在桌布下握住乔竹的手,对徐老爷子说:“谢谢爷爷。”

徐老爷子期待的看向乔竹。

乔竹恍惚的跟着他说:“谢谢爷爷。”

她发财了发财了发财了。

李莉说:“我没什么送的,名下有个度假庄园,今天也送给你当新婚礼物。”

他们说的都是‘你’,而不是‘你们’。

徐南桑说:“谢谢妈。”

捏捏乔竹的手。

乔竹硬着头皮,艰难的说:“谢谢……”

她叫不出口,她从来没叫过这个字,她失去这个字太久太久,从没想到还会拥有的一天。

李莉没在意她缺少的称呼,笑着给乔竹夹了菜。

吃完饭,徐南桑带乔竹回了徐家别墅。

既然领了证,就要住一起,又因为乔竹怀孕了,住在徐家会得到更好的照顾,等以后生了宝宝,她要是觉得和徐南桑的家人住在一起不方便的话,他们再单独搬出去也可以,徐南桑是这样打算的。

上午发生的事太刺激,乔竹至今还觉得像做梦一样,躺在**心绪百转,以为自己会恍惚不安,结果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徐南桑垂眸看着乔竹陷在温暖的被子里,他低头亲吻她的头,给她腰间搭上一块毛毯,拉上窗帘遮光,然后独自下了楼。

李莉坐在沙发上,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眼,问:“乔竹呢?”

“睡了。”

“孕妇是要多睡”,李莉点点头,她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面前的茶几上铺着许多文件,还有打印出来的照片。

照片上是姚若澄肇事造成的事故现场和受伤群众。

徐南桑走到另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说:“我刚刚接到了姚启钢的电话。”

李莉翻阅着资料,冷漠的说:“他要见我,被我拒绝了,你不要理他。”

徐南桑“嗯”了一声。

李莉扶了扶脸上的眼镜,说:“律师今天早上告诉我,姚若澄在医院已经醒了,现在被警方控制起来了,她的犯罪行为很清晰,证据也比较充足。”

她说:“她的肇事行为造成的生命损伤和财产损伤还在统计中,昨天晚上,伤亡最重的两名伤者被转入ICU里,目前还没脱险,我打算联合受害者家属一起,起诉她故意杀人罪,律师说胜诉的可能很高。”

徐南桑垂眼看手机,说:“你决定就好。”

李莉迟疑了片刻,问:“你会不会觉得妈妈心太狠?如果被乔竹知道,她会不会更怕我?”

徐南桑抬起眸,眼神冰冷,想起昨天白天发生的那一幕,他的心紧缩起来,幸好乔竹退后了几步,真的是幸好,他几乎不敢想象,假如正好撞到乔竹,怀着孕的乔竹……徐南桑连假设都不敢。

徐南桑说:“即便你不这么做,我也会做么做。”

李莉见他面色阴沉,想到他也是那天在现场的当事人,如果姚若澄撞偏一点,撞到了乔竹,或者撞到了南桑,李莉就心有余悸,并为现在的心软感到可笑。

她定了定心神,说:“这件事交给妈妈,你只需要好好想想婚礼怎么办就可以了。”

*

医院,姚启钢气愤的说:“你们让我进去,我女儿不可能干出那种事,她接受过国外最好的教育,她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警察拦着他的路,不为所动,说:“现在还在调查取证,你不能见她。”

警察面对家属,用词已经很客气了。

姚启钢说:“调查个屁,真要查,你们应该去查徐南桑,一定是徐家害她的,你们要去问问徐家对我女儿做了什么事,而不是关着我女儿,不让她爸爸见她。”

警察皱眉,说:“我们会调查清楚的,请你配合先离开医院,等能见家属的时候,我们会通知你。”

姚启钢不肯走,他一定要见到姚若澄,他必须要见。

姚启钢徘徊在病房外面,自从那日和姚若澄挂断电话以后他就内心不安,晚上听说了澄澄开车撞人以后,他连忙赶了过来。

他着急来找澄澄的时候,也差点没能过来,那些找他要债的人就等在他住的地方,每天他一出门,就会跟在他的后面。

有一次他被逼急,怒骂这些人,这些受人雇佣的流氓就把他拽到角落里将他狠狠打了一顿,还尿在他身上。

姚启钢何曾受过这种侮辱,他试图反抗,但被打的更狠,那些人让他每个月还十万,如果还不上,就打到他能还。

姚启钢卖了所有能卖的,把钱握在手里,按月给这些人打钱,但姚启钢从没受过苦,有了钱,他就纸醉金迷的花,很快他的钱就不够用了。

他想起澄澄的那辆车,那辆车当年是他五位数买的,如今怎么也能再卖五位数,有了这些钱,他还能逍遥自在好一段时间。

但是现在,他的女儿开着那辆车撞了人,警察要取证调查,那辆车就成了物证,姚启钢想卖都卖不成了。

他可以暂时不见澄澄,但是他要弄回那辆车,如果他就这么回去,他一定会被那些流氓混蛋打死的。

他不能让他的女儿没有爸爸,所以他一定要拿到车。

姚启钢出去买了条烟,重新走到医院,趁没人的时候,他将烟塞给警察,说:“我就见见我女儿,行不行?我担心她,她妈妈不在了,她就我一个亲人,就算她做了什么错事,我去劝劝她,让她认错行不行?”

警察冷着脸的将烟还回去,说:“姚先生,你不要妨碍我们办案,不然小心我按你行贿把你带回警局处置。”

姚启钢一听这话,气愤的把烟扔到地上,说:“装什么装,我挨打报警的时候你们警察怎么不管?我告诉你,你不要得罪我,老子出名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警察冷着脸不搭理他,拿着对讲机说:“小王,带人上来,我这里有情况。”

姚启钢心里慌了下,他面子上仍旧骂骂咧咧的,弯腰捡起来烟,边骂边快步走了出去。

秋天的夜晚风有些凉,姚启钢来的急,只穿了个T恤,晚风一吹,他冷的打了个颤。

他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就近在医院附近找了个宾馆,医院附近的宾馆住的都是来看病的人和家属,价格便宜,就是环境不怎么样。

姚启钢换了三四家,才终于找到一家勉强能入眼的,开了间房。

他在屋里放了水,正准备舒服的泡个澡,忽然接到了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是混混头子,姚启钢下意识就想挂了,听里面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姚老板,钱凑够了吗?就十万块钱,姚老板也不会看在眼里吧。”

换做以前,姚启钢的确不会看在眼里,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很缺钱。

姚启钢嫌恶的说:“你不要给我打电话,我说了我会凑够给你的。”

混混说:“我也不想给你打电话啊,可是我老板告诉我,你的女儿,是叫姚若澄对吧,那个小美女最近上新闻了呢,姚老板连十万块都凑不齐,女儿却开着豪车撞人家的门,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姚启钢心里泛恶心,说:“我来找她就是为了要卖了她的车。”

混混说:“姚老板,车已经撞成那个样子了,不好脱手了吧?”

姚启钢大声说:“不用你管,我把钱给你就行了!”

混混嬉皮笑脸,说:“姚老板何必跟我生那么大气呢,我也是给人打工,姚老板不是说过你女儿和徐氏集团的徐总订婚了吗,你也算徐总的老丈人,老丈人问女婿要点钱不为过吧?”

提起这个姚启钢更是怒火中烧,他从昨天晚上开始给李莉和徐南桑打电话,徐家竟然没有一个人接他的电话。

这是明晃晃的侮辱他,姚启钢生意做到最大的时候,谁见他不说一句‘姚总好’,他只是一时落魄,这些人就落井下石,一个一个避他如蛇蝎,这口恶气,他如何能咽。

而且现在,他也不敢贸然去徐家,他还没问清楚澄澄徐家是怎么知道他的事,知道的什么程度,知不知道车祸那件事。

如果徐家知道那件事是他找人做的,别说要钱了,按照徐南桑的性子,要命都有可能。

姚启钢躺进浴缸里,闭上眼,他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慌,他还有女儿,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