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莉的心跳的很快, 她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说:“南桑,我和你爷爷, 以及澄澄的爸爸都觉得你和澄澄很般配, 那天的宴席虽然并不是真的订婚宴, 但我们几个长辈也的确有这个意思。”

徐南桑坐在黑暗里,说:“所以你去见了乔竹, 劝她离开我,是吗?”

李莉坐在茶几的对面,说:“是乔竹告诉你的?”

徐南桑说:“我找人查了她的通讯账单。”

李莉沉默几秒, 说:“乔竹不适合你。”

“什么人适合我?”徐南桑说:“你喜欢的人适合我是吗?”

李莉眉头紧蹙, 说:“南桑, 你怎么能这么和我说话?妈也是为了你。”

徐南桑笑了笑,说:“为了我, 把我当傻子一样对待。”

李莉心里一缩,说:“南桑,妈妈没有。订婚宴的消息不是我放出去的。”

徐南桑说:“你没有对外解释。”

李莉说:“因为我不想解释, 我有意撮合你和澄澄,即便有些误会,我认为无关紧要。”

徐南桑缓缓说:“……无关紧要……”。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压抑着情绪,天太黑了, 遮住了徐南桑眼底的红痕,他端起酒一饮而尽,站起来走了。

李莉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轮廓, 从他身上忽然看见了徐南桑父亲徐康则的影子, 是那样的沉重沉默, 沉沉的压在李莉的胸口,让她窒息。

他一步一步走远,就像那个男人一样终于彻底的离开了她的世界。

李莉的胸腔颤抖,她又怒又慌,站起来,说:“你我都很清楚乔竹是什么样的人,她如果真的那么爱你,就不会为了我的几句话而离开你。我让她在工作和你之间选择,她放弃了你,南桑,是她放弃了你。”

徐南桑的脚步顿住,他微微仰起头望着天上黯淡的星宿,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

乔竹第二天没去会议室上班,电话也联系不上,许江不以为意,杨牧晨自作主张要了酒店的备用房卡,和酒店负责人一起,强行进了房间。

听见动静,坐在沙发上的乔竹迟钝的抬眼,她的脸不正常的红,嘴唇苍白没有血色,见了他们,皱眉哑声说:“……做什么?”

杨牧晨说:“你没事你不接电话?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我们以为你——”

他话音顿了一下,扭头对酒店负责人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你先出去吧,我同事没事。”

酒店负责人点点头,说有事可以随时叫他,然后离开了房间,并关上了房门。

乔竹按着头,慢吞吞的从沙发垫子下摸出手机,这才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她握着手机,陷在沙发里,用力闭了闭眼,哑声说:“抱歉,我不太舒服,等会儿我会给许江总请假,你先出去吧。”

“乔竹”,杨牧晨走到单人沙发前,单膝蹲下来,打量她,说:“你在这里坐了一晚上?”

乔竹嗓子很疼,头也晕,没心思应付他,正想让他赶紧走,忽然感觉一只手贴上了她的额头。

乔竹吓了一跳,反应迟钝的往后靠,杨牧晨按住她的肩膀,说:“别动,你的头很热,你在发烧。”

乔竹后知后觉,喃喃说:“怪不得我头好晕。”

杨牧晨无奈,没想到这样一个女孩也能为了男人这般失魂落魄。

“你需要吃药。”杨牧晨说。

乔竹软绵绵的靠在沙发上,闭着眼,凌乱的发丝耷拉在她的脸上,她有气无力的说:“我知道了谢谢,一会儿我会吃的。”

杨牧晨叫她这幅样子,只好拿出手机给酒店打了个电话,让人送来了退烧药。

他在房间里找了个杯子,接了水,拿着药走过去,蹲下来,说:“别一会儿了,现在就吃。”

乔竹伸手接药,端着水杯抿了一口润喉,正要把药放进嘴里,突然想到什么,及时的住了手,心有余悸的盯着白色的的药片。

“怎么不吃?”杨牧晨笑着说,“怕苦?吃了我奖励你一颗糖。”

乔竹摇摇头,握紧小药片,说:“你先走吧,我一会再吃。”

杨牧晨凝视着她,笑容一点点褪去,说:“乔竹,至于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吗,你现在就算病死,也没有用的。”

乔竹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不吃药是因为孕妇不能随便吃西药的,很多药都是孕妇忌用。

乔竹忍着头疼和寒颤慢慢解释说:“我没有打算病死,我不吃药是打算去医院让医生诊断一下。”

乔竹把退烧药和水放到茶几上,按着沙发扶手站起来,她勉强站稳身体,冲杨牧晨虚弱的笑了一下,刚走一步,脚下一软朝一边栽去。

杨牧晨眼疾手快的搂住她,低头看乔竹紧紧闭着眼睛,状态非常不好,他弯腰将人横抱起来,大步走出了房间。

车子在街道上疾驰,杨牧晨深深看她一眼,用力踩下了油门。

乔竹是在被送往急诊室的时候醒的,眼前人来人往模模糊糊,她高烧惊厥,浑身发疼,努力抬手抓住一道黑影,喘着气,咬牙说:“告诉医生,我怀孕了……不能给我……给我乱用药……”

杨牧晨吃惊的望着昏迷的乔竹,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做什么。

一旁的医生听到乔竹的话,连忙对协助急救的护士交代,说:“是孕妇,去通知妇产科!药先停下,注意不要按压病人腹部!”

医生和护士利索的将乔竹推进急救室,杨牧晨被拦在外面,他怔怔的看着紧闭的门,懊恼的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乔竹醒来的时候是被吓醒的,她刚有意识就立刻去摸自己的肚子,有人哎了一声,拉下她正输液的那只手,说:“别动,小心跑针。”

乔竹摸到鼓鼓的小肚子的同时睁开了眼,肚子还在,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杨牧晨说:“这会儿知道怕了?”

乔竹抬眼,虚弱的说:“怎么又是你。”

杨牧晨削着苹果皮,说:“你能不能不要每次看见我都是这句话?”

乔竹知道这次的事全要多谢他,唇瓣动了动,说:“谢谢杨少,改天我请你吃饭。”

杨牧晨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乔竹,又将床头升高,让她能靠在上面。

乔竹的确饿了,捧着苹果小口小口的啃。

杨牧晨睨着她,说:“你没告诉我姑姑你怀孕的事吧。”

乔竹垂下眼,不说话。

杨牧晨仔细观察她,突然想到什么,声音微微拔高,说:“南桑哥该不会也不知道吧?!”

乔竹皱皱眉,说:“你小点声。”

杨牧晨的眼睛睁圆,想到更惊奇的地方,说:“你这孩子该不会不是徐南桑的吧?”

乔竹:“……”

乔竹瞪他一眼,说:“小点声行不行,杨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杨牧晨说:“至于,太至于了,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瞒着。”

乔竹吃苹果的速度慢了下来,她低头看着雪白被子下微微鼓起的幅度,说:“这是我的宝宝,不是我嫁给徐家的工具,我一直都清楚的知道徐家是不会接受我的,而且南桑他……我对他……”

乔竹露出个苦笑,说:“其实我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大概只有几个月,我对自己没有把握,我不知道他能为我做到什么地步,我不敢赌。”

她用一根手指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歪头看向杨牧晨,说:“要是赌输了,徐家不接受我,也不接受我的宝宝,我该怎么办?与其这样,索性一开始就不要被知道的好,只有这样,我才能顺利生下宝宝,不被打扰的养育它长大成人。”

杨牧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又削起苹果。

乔竹吃完苹果,用纸巾擦着手指,神情有几分落寞,说:“事实证明,我没做错,不是吗,他很快就恢复了自己的生活。”

杨牧晨想起徐南桑和姚若澄订婚的事,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只好继续削苹果。

乔竹看着他手里光溜溜的苹果,伸手要了过来继续吃。

杨牧晨手里空空,心里也空空,为了弥补空空的心和手,他又要去拿苹果削。

乔竹已经退烧了,身上也有了力气,见杨牧晨不住的削苹果,就心里暗暗记住,将来报答他的时候可以给人家买一大兜苹果。

“杨少”,乔竹叫了一声他,杨牧晨正在削第三个苹果,嗯了一声。

乔竹说:“能不能拜托你帮我保守秘密?”

杨牧晨犹豫了几秒,说:孩子在你的肚子里,你最有决定权,我尊重你的选择。”

乔竹便放心了,病过一场后,‘男人’也就这么一回事,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孩子。

杨牧晨削着苹果,暗中望着乔竹,她的眉眼带笑,眸中反射着午后的阳光,苍白的嘴唇染上苹果香甜的汁水,似乎也变得红润香甜起来。

杨牧晨的心中升起一种相见恨晚的遗憾,要是再早点,再早点,就好了。

乔竹的高烧退了以后整个人又精神起来,医生给她抽血化验,化验结果除了白细胞偏高之外,其他指标是正常的。

白细胞高是有炎症,只要在可控范围之内,就没有什么问题。虽然科学的说,生病了要吃药,但作为孕妇,当妈妈总想让自己的小宝宝万无一失,所以药能不吃还是不吃的好。

杨牧晨追着医生问她高烧的原因,医生说有可能是压力太大,劳累过度,最好多休息几天。

乔竹不想待在医院,医生见她体征良好,就没让她办理住院,输完液以后就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