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缓缓流淌,大提琴的音色像一首委婉的诗,灯光是暧昧的,舞池里的男人和女人优雅的踩着旋律沉浸在夜色中。

乔竹看着舞池中的一对主角,男人的手环在美丽的女人腰间,犹如王子和公主,在众人瞩目之下翩翩起舞。

乔竹眨了眨眼,眨掉眼前的雾气,几欲汹涌的眼泪让她的隐形眼镜变得模糊起来。

朦胧中,她好像看见舞会中的男主角朝她看了过来。

即便乔竹看不清楚,也能想到徐南桑的眼神,一定如从前一样,嘲讽,冰冷,厌恶。

乔竹又想流眼泪了,自从她看到化验单上的‘妊娠’‘五周’的字时,她觉得她的情绪就开始不太稳定了。

孩子是徐南桑的。

徐南桑是她的老板。

乔竹三年前用了一点手段,顶替掉某个内定的富家女成为了徐南桑的秘书,徐南桑就看不起她。

乔竹察觉自己快要在这里失态,于是她低着头匆匆走进了洗手间。

乔竹在洗手间里摘了隐形眼镜,重新戴上镜框眼镜,她的眼镜的款式很土,黑框,多年前买的,从来没换过,徐南桑说他在舞会上带着这样打扮的秘书让他很丢脸,所以要求乔竹陪他出席舞会时要换隐形眼镜。

去他M的隐形眼镜,徐南桑不知道她戴着隐形眼镜的时候有多难受。

因为隐形眼镜生出的怒气一点点扩散,滋生,蔓延,乔竹盯着镜子的自己,痛骂徐南桑,明明那么厌恶她,明明看不起她,却和她上床。

发现怀孕的当天,乔竹从妇科出来直接去挂了生育科,她不可能留下一个不被祝福的孩子,不可能像小说里面,独自养大孩子再与男主邂逅成就一段美满姻缘。

养一个孩子需要的代价乔竹知道,然而正是知道,她此时才无比痛苦。

生育科的医生告诉她,她的子宫发育畸形,子宫壁薄,不易受孕,现在意外怀孕,这个孩子是幸运的,如果她选择不要,人工流产之后会加重子宫的情况,将来极大概率无法再次妊娠。

生育科的医生建议她最好留下。

乔竹第一次见到徐南桑的时候就喜欢他,而徐南桑第一次得知乔竹的时候就讨厌她。

乔竹知道徐南桑的厌恶,所以平日里尽忠职守任劳任怨,绝不流露半分私人感情,而徐南桑却不这样,他性格冷漠孤傲,不近人情,对她公报私仇。

徐南桑有金门绣户的家境和万中无一的好相貌,上天格外偏爱他,既给了他这,又给了他那,他什么也不缺。

乔竹痛恨自己,也痛恨徐南桑。

五周之前的那个晚上,徐南桑喝醉了,乔竹等他等到凌晨两点,然后等他应酬完毕,她拖着醉醺醺的徐南桑进了房间。

乔竹把他拖到**,又倒了水放在床头,空调调成合适的温度,她给了徐南桑所有的体贴和关心。

临走的时候,喝醉的男人却一把拽住乔竹的手腕,将她拽到了**。

屋里的气氛很暧昧,乔竹犹如惊弓之鸟被压在**,她瞪大了眼,问徐南桑:“徐总,你知道我是谁吗?”

徐南桑闭着眼,低头深嗅乔竹的颈项,皱着眉,说:“乔竹,闭嘴,你很烦。”

乔竹眼里露出一点笑容,抬起手抚上了徐南桑的脸。

第二天早上,徐南桑没有乔竹意料之中的怒气,也并没有流露出一丝温柔,他一如往常的冷着脸,看了眼**的乔竹,让她起来去买早餐和解酒药,之后的日子也是照常接受家里的相亲安排,和女孩约会。

之后徐南桑从来没提过那一夜,乔竹虽然心里失落,也明白徐南桑和她是不可能的。

第一次给了喜欢的人,乔竹也没有多遗憾。

但是现在,她真的很生气,气徐南桑,更气她自己不够自爱。

乔竹在孤儿院长大,很羡慕别人有个家,她希望有个自己的孩子,希望有家人的关爱。

可是现在,徐南桑和她一起毁了她的未来,她打掉徐南桑的孩子,就有可能这辈子再也无法有自己的孩子了。

乔竹在洗手间里用冷水洗了脸,外面高雅的大提琴声还在缓缓倾泻,乔竹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在心里做下一个决定,然后深吸一口气走出了出去。

没走几步,她就遇到了要找的人。

徐南桑单手搂着苏倩的腰,见乔竹又戴上了那副眼镜,他皱了皱眉,神色冰冷的说:“我在找你。”

乔竹说了抱歉。

徐南桑说:“订个黑天鹅酒店的房间,我现在要过去。”

身旁的苏倩笑的很美,很高傲,依偎在徐南桑的肩膀,郎才女貌,和他很般配。

乔竹被这一幕刺痛了眼睛,刚刚做下的决定隐隐颤抖,她轻轻呼吸,哑声说:“抱歉徐总,我有点事想和您说。”

徐南桑说:“需要很久?”

乔竹说:“对。”

徐南桑说:“公事?”

乔竹说:“私事。”

徐南桑的表情又冷了几分,他的身量很高,垂眼打量乔竹的神色中带着轻蔑和厌烦。

“私事?”苏倩笑的很暧昧,视线在乔竹和徐南桑之间流转,说:“既然徐总忙,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徐南桑攥住苏倩的手,冰冷的对乔竹说:“乔秘书的私事不应该和我谈,去开车,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徐南桑的目光冷硬,乔竹回望他,心里像下了雪一样,她觉得眼睛不舒服,垂下揉眼睛时险些掉下眼泪。

她冷静了片刻,推翻了某个决定,又重新做了一个决定。

新的决定沉重的如同她未来的道路,压得她胸腔喘不过气。

她对徐南桑说:“徐总,我要辞职,现在就辞职。”

说完这句话,乔竹不敢看徐南桑的脸色,转身走了,她越走越快,最后跑着离开了徐南桑的视线。

打了个车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时已经夜里十二点了,乔竹脚步沉重,怔怔在沙发上坐下来,等到同房子的租客出来上厕所看到她时被吓了一跳。

乔竹连忙说了对不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失落的坐在**,不经意间又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后,乔竹拍拍自己的脸,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怀孕能熬夜吗?》

页面弹出许多建议,第一条就是,医生建议:怀孕了不要熬夜,怀孕期间熬夜的话可能会对各个器官和身体系统的状态,以及胎儿固定的成长环境产生影响......

乔竹深吸一口气,放下手机去洗了脸,然后回到**,盖好被子,闭上眼睛。

徐南桑是厌恶她的,她试过了对徐南桑说实话了,是徐南桑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算了,既然如此,走另一条路吧。

乔竹闭上眼,让自己努力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乔竹到了公司,同事一如往常的和她打招呼,似乎并不知道她要辞职,也不知道她昨天丢下总裁自己跑了。

乔竹穿着平底鞋,走到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同事身边,小声说:“徐总还没来?”

同事说:“来了啊,来的挺早的。”

乔竹:“哦。”

古怪。按照徐南桑的风格,他应该会勃然大怒,搞得公司里人心惶惶,然后等乔竹一来就把她叫进办公室里毫不留情的训斥她才对。

乔竹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直到十点半,看同事们出出进进徐南桑的办公室,却没有一个人对乔竹说‘徐总叫你’。

乔竹思索着原因,手上也没闲着,她手写了离职信,然后等中午下班时同事们都走的差不多了,才敲了敲徐南桑的办公室。

“进来。”徐南桑冷静的嗓音。

乔竹走了进去。

徐南桑正在处理邮件。

乔竹的手心有些出汗,也有些颤抖,她把离职信放在徐南桑的桌角,说:“徐总,我的离职信,离职申请也已经提过了。”

徐南桑没抬头,说:“不批。”

乔竹没想到他的这么说,徐南桑厌恶她,轻蔑她,不是应该很高兴她终于要滚蛋了吗。

乔竹说:“我......我必须要辞职。”

徐南桑忽然用手里的无线鼠标砸了一下桌面,乔竹吓了一跳。

徐南桑抬起头,漆黑如墨的眼睛紧紧盯着乔竹,说:“我要是不同意呢?你手里正进行的项目结束了吗,资金收回来了吗?你一直跟的项目你说扔了就扔了,准备让谁当这个冤大头?”

乔竹没有自恋到以为徐南桑舍不得她,所以听了这话并没有那么伤心,她冷静的说:“我会完成交接工作的,如果有需要,我可以长时间与同事对接,直到对方完全接手我的工作。”

徐南桑说:“笑话,你如果辞职了,公司怎么可能让你继续接触公司的项目。”

乔竹沉默了,她看着眼前这个冷峻寡情的男人,觉得自己低三下四这几年,他对她从来没有改观,即便她要走了,徐南桑依旧不肯施舍一点点温柔给她。

乔竹的眼睛有些发红,她扶了扶黑框眼镜,说了一句话。

徐南桑没听清楚,冷声令她大点声。

乔竹抬起头,红着眼睛说:“我不辞职的话,你要和我结婚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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