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在暴雪的抚慰下生涩地绽放。

标记结束时, 妆台上一片狼藉。

奶茶翻倒在一侧,药品也洒落了一地。

简单擦拭后。

邬遇替叶囿鱼整理好衣物,双手托在他臀下, 把他抱到一旁的凳子上:“柚柚在这里等我。”

叶囿鱼意识还有些涣散。

他下意识听从邬遇的话松开攥着他肩膀的手。

脱离邬遇怀抱的瞬间, 他蓦地反应过来,两只手先后缠上邬遇的脖子:“我不要。”

短短两秒, 他就把自己重新塞回了邬遇怀里:“我要跟你在一起。”

“那柚柚牵着我。”邬遇安抚似的吻在他唇间。

叶囿鱼有些害羞。

他悄悄偏过头, 耳朵却红成一片。

邬遇又亲了他两下,他被亲得迷迷瞪瞪的,晕乎乎就被邬遇牵着走到妆台边。

邬遇把散落的药品拢进药品袋里,打了个结挂在叶囿鱼另一只手上。

好在奶茶封了口,翻倒时没有洒出来。

他把奶茶拎到一侧的凳子上放着,又擦拭了几遍桌面。

等他整理完, 叶囿鱼已经跟在他身侧打起了哈欠。

见他忙完, 叶囿鱼揉揉眼睛, 朝邬遇摊开了手。

他的掌心躺着一枚淡蓝色的阻隔贴。

“这是我刚才挑的。”他矜骄地微微仰头,视线却不自觉地躲闪着, “是、是雪的味道。 ”

后颈处, 邬遇的指腹无意触碰到他的皮肤, 带起细微的凉意。

冰凉的阻隔贴顷刻就覆盖在腺体上,激得他打了个颤。

贴完阻隔贴,邬遇替他穿好外套, 牵着他就往外走。

他们走的是旧校舍间的那条小路。

叶囿鱼脑袋直发懵,想事情也慢。路过红砖砌成的围墙时, 他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身侧, 邬遇注意到他的动静, 也跟着停了下来:“怎么了?”

叶囿鱼没说话, 扯着邬遇又往墙沿下走了两步。

阳光打在墙上,在沿下留出一片阴影。

他停在光影交界的地方等了一会儿,见邬遇没有反应,眼珠子胡乱瞟着:“你、你那天吻我了……”

刚标记完,Omega会经历一段紊乱期。

每个人的状态不尽相同。

叶囿鱼紊乱期时就像是喝醉了。

叶囿鱼似乎是等得烦了,也顾不上害羞,瞪圆眼睛望过来,又气又急。

邬遇的心脏好像被轻轻挠了挠。

“柚柚,刚刚在礼堂里,也是我吻的你。”

“我觉得不太公平。”

叶囿鱼想了很久,没能找到反驳的点,反而觉得邬遇说的话有那么一点道理。

他皱起眉头:“那、那你凑近点。”

邬遇顺着他的话走近了些。

阳光被他挡在身后。

叶囿鱼抬起头,只能看见他藏匿在阴影之下的脸。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叶囿鱼踮起脚,唇齿相触时,他伸出舌尖试探性地舔了舔。

他的舌尖有些笨拙,找不准方向,索性在邬遇嘴巴上**一通。

邬遇一开始还有些期待,后来直接被气笑了。叶囿鱼跟舔雪糕似的,结束后还咂咂嘴。

他索性把人揽进怀里:“是这样吻的。”

唇齿间一片湿热。

舌尖被搅弄得发麻。

叶囿鱼脚下不稳,一吻结束,他像只树袋熊,一动不动地挂靠在邬遇身上。

看起来懒散又餍足。

临到宿舍楼下,邬遇给白涂发了个消息。

白涂下来时,叶囿鱼还懵懂地牵着邬遇。

白涂见状,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几步跑到两人面前,连忙扯过叶囿鱼的手:“你们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幸好现在没什么人,不然今天你们就得在论坛二次出道!”

叶囿鱼没有挣扎,就这么任白涂抓着。

但他一脸的不情愿,就差把“你放开我”刻在额头上了。

白涂觉察到不对:“你们出去喝酒了?”

刚说完,他就瞄到叶囿鱼后颈的阻隔贴。他身形一顿,有些不太确定:“标……标记了?”

邬遇点头:“他可能会比较闹,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他。”

比较闹。

叶囿鱼敏锐地捕捉到邬遇对他的评价。他更不高兴了,脸瞬间就拉了下来:“我不闹。”

白涂也笑不出来。

他知道紊乱期,但他还没真实接触过。

叶囿鱼现在的样子,就跟喝醉了似的。他是见过叶囿鱼喝醉的样子的,简直要娇上天了。

他如临大敌:“那我试试。”

好在叶囿鱼没闹起来。

他始终记着邬遇说他闹,直到回到宿舍,他都一言不发。

因为困倦,他沾床就睡。

**,叶囿鱼蜷成一团,隐约能看见他露在被褥外紧阖的双眼。

白涂松了一大口气。

他拿出手机,挑角度拍了几张照发给邬遇——

【一回来就睡着了!不用担心!】

邬遇站在楼下守了一会儿。

收到白涂发来的消息他才放心离开。

_

叶囿鱼一觉睡到了太阳落山。

宿舍里空无一人。

他拿出手机,现在刚好晚六点整。时间的正下方,消息提醒占据了大半个屏幕。

邬遇半小时前发来消息,问他醒了没有。

白涂十几分钟前说要去食堂。

还有赵钺和林尽染的好友申请。

他戳开邬遇的聊天框,顺手按下视频通话。

视频接通时,他翻身坐了起来。

电话那头隐约能听见老三和张岸打游戏的声音,邬遇正坐在书桌前,手里还拿着一本教辅书。

邬遇把书放到一边:“有没有不舒服?”

叶囿鱼刚睡醒,这会儿还有点懵。他反应了两秒,摇摇头:“没有。”

邬遇见他这样,说话的语速故意放慢了一些:“先去洗漱一下,等等我来宿舍楼下接你。”

叶囿鱼慢吞吞地点头,想了想才问:“是去吃饭吗?”

那头,老三和张岸刚结束战局。

老三两步就蹿到邬遇身后:“祖宗,当然是接你去吃饭!不止你,还有我们和迹扬。”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叶囿鱼从**下来,拿着手机就往阳台走。

阳台上的陈设和之前全然不同。

水池上方整齐地摆放着各种收纳盒,面巾也规整地挂在一侧的短杆上。

叶囿鱼蓦地想起来,他今天换宿舍了。

联动似的,杂乱的思绪像是被开了一道豁口,逐一变得清晰……包括今天下午在礼堂发生的一切……

邬遇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柚柚先洗,我换衣服。”

叶囿鱼慌忙答应:“好、好的!”

视频挂断后,叶囿鱼撇下手机,连忙往脸上掬了好几抔冷水。

偶尔几滴水珠顺着他的下颚滑进衣领里,带起一阵凉意。

他洗过脸,又换了一件偏厚的外套。

镜子里,拢起的衣领恰好遮住他的下巴,却遮不住他脸侧的潮红。

发梢下,他红透的耳垂也若隐若现。

手机蓦地震动了两下。

邬遇发来消息,说是已经等在了楼下。

叶囿鱼有些着急,慌乱中,他从行李箱底抽出一条围巾就往外跑。

下楼时,他一边回消息,一边扯住围巾往脖子上绕。

走出宿舍楼时,他隐约听见身后Omega们惊诧的议论——

“现在都流行这样秀了吗?这标记一次得要半条命吧!”

“我刚才差点腿软跪在那里。”

“你们看见他的脸了吗?我就看见那条红围巾了……”

红围巾。

叶囿鱼隐约觉得不对,他身形刚一顿,余光就瞥见老三站在一侧树下冲他招手。

邬遇站在老三身边。

身后的议论声已经彻底消失。他没再在意,自顾加快了脚步。

树下不见迹扬和张岸的身影。

叶囿鱼走到两人面前:“你们等了很久吗?”

邬遇和老三都没有立即接话。

他眨眨眼,正对上邬遇无奈的眼神:“柚柚,你的阻隔贴掉了。”

老三往后退了两步,脸色蓦地就黑了下来。

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两圈,头一次觉得恼怒:“你不是分化了吗?身上怎么还会有Alpha的味道?”

“遇哥,你早就知道叶囿鱼是Omega,你还标记他了?”

“张岸是不是也知道?难怪他整天让我别打扰你们!”

“合着一整个宿舍就我是外人!”

老三也没想听解释,吼完转身就走。

叶囿鱼只怔愣了一秒,立刻就反应过来,扯上邬遇的手就想跟上去。

邬遇反扣住他的手腕:“先贴阻隔贴。”

叶囿鱼没敢耽搁,迅速摘下围巾。

先前那方蓝色阻隔贴卡在围巾的缝隙里,粘贴处粘满了红色的绒毛。

邬遇替他贴好阻隔贴,重新整理好围巾。不到半分钟,老三已经不见踪影。

看方向,应该是往校外走了。

邬遇拿出手机拨通迹扬的电话:“把包间退了吧,去坪后街。”

邬遇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叶囿鱼听得云里雾里,直到被邬遇带到校门口坐上的士,他都没能反应过来。

从他们上车起,司机直往后视镜里瞟,几次都欲言又止。

叶囿鱼正出神,口袋里蓦地响起一阵震动。

是迹扬的电话。

他刚接起,迹扬就问:“怎么突然去坪后街?”

叶囿鱼也很懵。

他把刚才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反问:“坪后街是哪?”

前排的司机像是突然找到了开口的机会,连忙接过话:“那地方乱得很!可不是能给你们找刺激的!”

电话里,迹扬有片刻的沉默:“我在路上。具体的你问邬遇吧。”

他说完手机里就传来一片忙音。

司机没忍住,又说了句:“我看你们是一中的学生吧?高几了?高中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叶囿鱼被说懵了,下意识回他:“我们是去找人的,找到就走,您别担心。”

正巧遇到红灯,司机转过头打量了他几眼:“那就好。”

下车前,司机还塞给他一张名片。

他们在路口下的车。

一下车,就有不少人朝这边投来打量的目光。

叶囿鱼被看得不太舒服,把围巾又往上拢了拢,只露出一双眼睛。

“之前我偶尔会来这里放松。”邬遇伸出手,往他围巾里探,“老三和我就是在这里认识的。”

叶囿鱼后颈一凉,阻隔贴已经被邬遇撕了下来。

邬遇随手把阻隔贴碾成一团:“这里的人不太安分,柚柚跟紧我。”

叶囿鱼点点头,乖乖被邬遇牵着。

也许是他身上邬遇的信息素溢散开了,一开始还蠢蠢欲动的人还往这边瞟的人瞬间四散开来。

邬遇对这里似乎很熟悉。

叶囿鱼跟在他身侧,在错综复杂的小巷里穿行。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坪后其实指代的是这一整片街区。

这里的每一条小巷,都混杂着全然不同的信息素味,糜乱又**逸。

巷尾处,迹扬靠在一块老旧的招牌旁发呆。

看见两人的身影,他啧了一声:“你们来得也太慢了。”

他指了指身后的楼梯:“我问过了,老三就在里面。”

叶囿鱼这才看清,招牌上写的是“足浴按摩”。

楼梯蜿蜒向下,尽头处是一扇厚重的铁皮大门,隐约可以看见上面遍布的锈迹。

站在门口,就能听见里面肆虐的叫吼声。

叶囿鱼吓了一跳,手上不自觉地加重力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隐隐有预感,邬遇说的放松,恐怕和门里的东西有关。

迹扬往前一迈,顺势拦在邬遇面前:“我进去找他,你还是送叶囿鱼回学校吧。”

“他在射击场?”邬遇问。

迹扬点头:“上次你替他打完那局,他就没再上过台,只进射击场。”

“一起吧。”邬遇睨了迹扬一眼,“老三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吗?”

迹扬沉默了几秒,没再说什么。

推开铁门的那瞬间,震耳欲聋的呼声几乎要穿破耳膜。

整个场地被一张硕大的海报分为两部分。

昏暗的光线从脚边映射到海报上,隐约能看见一只鸟的轮廓,和上面密布的签名。

叶囿鱼没来得及细看,就被邬遇带着走进左手边的通道。

几人才进到场内,一道高大的身影就迎了过来:“你们今天约好的?全都来了。”

男人一凑近,叶囿鱼还没看清脸,就先闻到一股浓重烟味。

他下意识往邬遇身后退了半步。

男人目光落在两人相交的手上:“算了,别吓到弟媳。”

他朝迹扬挑了挑下巴:“比一把?”

迹扬也闻不惯烟味,他避开两步:“今天就算了,等等还要回学校。”

男人见他们兴致都不高,一连摆了几下手:“得得得。都滚,下次别来了。”

临走前,他指向休息区:“把那个也带走!”

老三今天也不在状态。

他试了二十发,满脑子都是叶囿鱼和邬遇,越试越躁,索性就下了场。

几人对视的瞬间,老三眼睛骤然瞪大,噌地就从座位上蹿起来。

老三走近时,叶囿鱼正想开口,整个人就跟鸡仔似的被抓了个正着。

“操——”

“你们疯了吧?带他来这里!”

眨眼间,叶囿鱼就被老三带出了射击场。

他牵着邬遇的手还没来得及松开,三个人就这么一个带一个地走了出来。迹扬则跟在末尾。

四人停在老招牌旁边,老三对着叶囿鱼就是一通数落。

叶囿鱼低垂着脑袋,识相地没有接话。

等老三说完,他才乖觉地说:“对不起,我深刻地认识到了错误……”

他顿了顿,再开口时有些迟疑:“先、先吃饭?”

邬遇接过话:“没有事先告诉你,我也有错。”

迹扬见状,也说:“我脑子聪明,早就猜到了。但是他俩的隐私我也不好乱说。”

老三一口气堵在胸口。

憋闷得慌。

但是对上叶囿鱼那双眼睛,他就什么火也发不出来了。

活像在看自家糟心孩子。

“操!”他抓了一把头发,“算我服了你们了!吃饭吃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