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子本来就哑, 喊完那句加油,这会儿说话都近乎气声。

邬遇平复着呼吸,克制而压抑:“我听见柚柚喊我了。”

由于体力消耗过大, 邬遇的身体正轻轻颤动着。

叶囿鱼蓦地想起, 剧烈运动后不能立即休息。他收回环在邬遇腰间的手,顺势搀上他的手臂:“哥哥, 我扶你走一走。”

不远处, 体委跟个炮弹似的飞蹿过来,身后还跟着老三和张岸。

“最后那半圈真是太帅了!”

“不愧是爸爸!”

“我们班这次稳了!”

刚才跳高一结束,他们就从跳高场地往这边赶。

恰巧目睹了邬遇最后半圈的冲刺。

张岸看得脚步发虚:“跳高没把我怎样,刚才看遇哥跑步给我看软了。”

老三琢磨了几秒,脸蓦地就黑了:“你怎么说话呢!”

叶囿鱼笑出了声。

他正想搭话,肩膀就被人从后面拍了两下。

刚才始终和邬遇胶着的体育生大步跨到两人面前——

“我就说怎么那么眼熟呢!”

“我见过你们——就是那对alpha情侣!”

他朝邬遇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 我叫朝辞, 是十二中的。”

几人愣神间, 邬遇已经伸出手和他虚握了一下:“邬遇。”

朝辞笑着咧开嘴,手正想往叶囿鱼面前伸, 正对上邬遇的眼神, 倏地又缩了回来。

他尴尬地挠挠头:“这个就不握了……”

“你们别误会, 我没别的意思。”

“就是觉得兄弟你刚才太帅了!我看你就像会打球的样子,有机会一起打球!”

朝辞一通说。

最后要到了邬遇的联系方式,喜滋滋地走了。

体委愣在原地。

他看看邬遇, 又看看叶囿鱼,随后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那什么……他肯定认错人了。”

Alpha情侣什么, 他就当没听见。

叶囿鱼怔忪几秒, 蓦地就对上老三探究的眼神。

老三一张脸比体委还僵:“什么情侣?你和遇哥见过他?”

身边的人身体骤然绷直。

邬遇扫过叶囿鱼不自觉紧攥的手, 主动接过话:“在迹扬打工的那家奶茶店见过, 之前他们搞了个情侣免单的活动。”

邬遇说得过于自然,自然到他们没能觉察出任何奇怪的地方。

体委率先反应过来:“原来是被拉去装情侣的……吓我一跳!”

“也不能是真的啊。”

“论坛上的贴你们没少看,怎么脑子就转不过来呢!”

张岸打着哈哈岔开了话题:“今天下午还有其他项目吗?”

老三掏出手机扫了眼项目表:“一百米决赛,五十米接力预决赛。”

经他们一提醒,体委连忙调转方向:“操!光顾着遇哥的三千米了,我都忘了我还有接力!”

“遇哥估计还得再休息一下,有叶囿鱼扶着呢。”张岸怕老三再说点什么不该说的,扯着他就往五十米场地走。

两人推搡着走远了。

叶囿鱼收回视线,绷直的背脊也松懈下来。

手背一热,邬遇的掌心贴了上来,修长的手指相互聚拢,轻易就把他的手包裹在内。

心脏倏地漏跳一拍。

叶囿鱼慌乱地四下环顾,眼神不经意地躲闪:“旁、旁边有人……”

邬遇却像是没听见,带着他就往前走。

被邬遇这么牵着,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连血液都开始燥热。

“哥哥……”

“塞、塞口袋里!”

邬遇终于还是卸了力道,就着他的动作把手塞进口袋。

两人维持着去校医室的姿势,并排走着。

临近场外,人群涌动。

身旁的人再一次绷直了身体。

邬遇的视线落在你来我往的人流上:“柚柚害怕被人知道?”

口袋里,温热的手掌顺势抽离。

叶囿鱼脚步一顿,反应了好几秒。

他转过头,入目是邬遇神色如常的侧脸。他甚至没有看自己,就像在阐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叶囿鱼本能地反驳:“不是的……不是说十八岁之后……”

话说到一半,他蓦地闭上了嘴。

以班长为首的一群alpha簇拥上来——

“刚才那一下真是太帅了!”

“不愧是校草!”

“虽然每年都会被惊艳一次,但我还是要说,校草牛逼!”

推搡中,有人在叶囿鱼肩膀上使力一推。

他脚下不稳,后背蓦地就磕在了围栏上。

“唔!”

短暂麻痹后,痛感后知后觉蔓延至背上的每一处皮肤。

他小声抽气,没敢乱动,维持着这个姿势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

接力似的,继alpha之后,beta和omega也相继朝邬遇围了过去。

叶囿鱼想喊邬遇,张口却只能发出粗哑的气声。

他僵持在原地,忽然有点无措。

_

校运会举办了三天。

在众人的共同拼搏下,他们班以领先第二名10.5分的成绩夺得两校第一。

聚餐地点就定在学校后门。

点餐时,隔壁桌有alpha把手里的菜单往桌上一甩:“三年恐怕也就这一次了吧,那兄弟们不得一起喝点儿?”

老三起哄地喊了一句:“够胆!那你直说喝点啥呗!”

那alpha推开椅子,倏地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服务生——”

“把你们这里度数最低的果啤拿出来!”

“先来个五罐吧?”

他停顿片刻,小声朝阮阮解释:“每个人都能喝到一杯。”

短暂静默后,众人爆笑如雷。

“操——”

“有才还是你有才!”

阮阮忍俊不禁,难得没有制止:“成年了的可以适当饮酒。”

众人最终还是只过了个嘴瘾。

毕竟一会儿还要赶场看电影,醉醺醺的不太好看。

一餐下来,叶囿鱼都没怎么动筷子。

他胃里隐隐犯着恶心。

刚开始他尝试着吃了几口,没能饱腹,恶心的感觉还越发强烈。

八点过半,他们一窝蜂涌到大街上。

影院和这儿就隔了两条街,不到十分钟的脚程。

叶囿鱼把自己裹成一团,慢吞吞地跟在队伍末尾。

夜风刮得脸生疼。

他拢了拢衣领,大半张脸都藏进外套里。

邬遇走在距他一步远的斜前方。

从那天开始,两人就维持着这种奇怪的距离。

邬遇依旧会监督他吃药,帮他补课,但他们的关系好像退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

礼貌也疏离。

叶囿鱼吸吸鼻子,胃部止不住地绞缩,胸口胀得发疼,眼睛又酸又涩。

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他伸出手,试探性地想抓住邬遇的袖子。

指腹触及衣料的那瞬间,邬遇毫无预兆地往前迈了一步,恰巧避开了他的碰触。

叶囿鱼一怔,机械地收回了抓空的手。

影院里开着暖气,热意很快就席卷全身。

他们提前预定了最大的场,看的是最新上映的悬疑片。

叶囿鱼坐在了离后门最近的位置。

他有预感,他的身体状况恐怕撑不了了太久。

电影过半时,他胃部的不适感骤然加剧,连呼吸变得困难。他慌忙捂住嘴,弯腰从后门跑了出去。

厕所就在设在后门旁边。

余光里,拐角处隐约站着两道高矮不一的身影。

胃部骤缩,叶囿鱼无暇留意,快步冲进了厕所隔间。

由于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他只吐出了一些酸水。

眼前阵阵发黑,腿也软。

他蹲在厕所里缓了一会儿,缓过身体反应最激烈那阵,才撑着一侧的扶手站起来。

拨开锁扣的瞬间,隔间里响起两道频率不一的脚步声。

极大的力道砸在门上,叶囿鱼抬眸时,只透过缝隙看见两道逼近的残影。

诡异的香味自鼻尖弥漫开。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身体被拖拽着往前走。

失去意识前,他隐约瞥见了口罩之下——陆帆航狰狞的脸。

叶囿鱼很快就清醒过来。

他被放倒在小巷一角,凉意顺着他暴露在外的皮肤往身体里钻。

几步开外,陆帆航和另一个男人正彼此推搡。

“人我已经帮你带出来了,你现在就把他那份钱结给我!”男人的声音里透着不耐,“手机转账就完事了!”

陆帆航往巷口望了一眼:“都做到这一步了,你以为自己还有余地吗?”

短暂静默后,陆帆航再次开口:“迷药的来路跟我可没有关系。”

“要么一起进去。”

“要么你现在完全标记他,让他下辈子只能倚仗你。”

男人往复踱步,一张脸完全暴露在巷口的灯光下。

叶囿鱼没见过他,但那个声音……和夜场的那个服务生很像。

两人争执的间隙,叶囿鱼试探性地动了动手。可以做到简单的握拳,力气也恢复了五分。

那头,两人彼此妥协:“去宾馆。”

完全标记什么的,简直令人作呕。

叶囿鱼的胃止不住的翻涌。

这里是个死巷,周围也没有建筑。两人走近时,叶囿鱼闭上了眼。

两人掺着他的腋下把他带起来,拖拽着往巷口走。

临近巷口,昏黄的灯光打下来,男人停下了脚步:“就这样给他拖进去?是个人都能看出有鬼吧!”

陆帆航也失了耐性:“你是alpha,你抱不动还指望我吗!”

男人一噎,奋力把叶囿鱼打横抱起来。

两相接触的瞬间,叶囿鱼蓦地睁开眼,发了狠地咬在他脖颈上!

暴雪裹挟着血腥笼罩大地。

男人的叫喊卡在喉咙里,剧痛和窒息相继袭来,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句完整的“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天使[果子子子、你是我心中的一朵fa、孤云出岫]的营养液!

下章分化,别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