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指腹有意无意地蹭在眼尾上, 惹得叶囿鱼不自觉地轻颤,睫毛也扑闪成一团。

奶油似乎都要被皮肤的热度融化。

混战没能持续太久。

桌上的蛋糕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只能隐约看出蛋糕胚的模型。

嬉闹声中, 众人到厨房简单擦拭清洗了一番, 顶着湿漉吃完了午饭。

许翊的事或多或少对大家造成了一些影响。

原本定在今天的泡温泉计划也被彻底搁置。

饭后,众人聊了会儿天就上楼各自收拾行李去了。

叶囿鱼跟着邬遇去了一趟二楼的洗衣房。

偌大的露台上, 晾晒的衣物被风吹出臌胀的弧度。

邬遇上前把所有衣服拢在一起, 一次性收了下来。

叶囿鱼跟在他身旁,一眼就看见了内里的那抹棉白。

他脚下磕绊了一下,说话也不太自在:“其、其实可以直接扔掉的。”

邬遇动作一顿,看过来的眼神透着打量。

叶囿鱼没敢正视他的眼睛,低下头胡乱瞟着鞋尖。

良久,他听见邬遇问:“以后做一次扔一次, 不会太浪费了吗?”

什、什么做一次扔一次的!

昨天、昨天明明没有做到最后, 晚、晚上也没有!

叶囿鱼背脊绷得笔直, 站得像棵小青松,思绪却不受控地顺着邬遇的话发散……

这种私密的事情, 以、以后也不能让邬遇做吧……

“柚柚在想什么?”

邬遇声音不大, 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回答。

他满脑子都是刚才的假设, 下意识就说:“以后我会自己洗的!”

话落的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叶囿鱼倏地红作一团。

邬遇点了点头:“原来柚柚在担心这个。”

一时间,叶囿鱼百口莫辩。

羞恼之余, 他飞快瞄了一眼邬遇,这人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眼里尽是揶揄。

脑海里灵光一现。

叶囿鱼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子, 踮起脚凑到邬遇耳边呢喃了一句。

邬遇的呼吸似乎重了些。

他没敢停顿, 推开邬遇就往外跑。

身后, 邬遇似乎是笑了笑,短暂又急促。

返程路上,因为赶巧,半数人搭乘的都是同一趟车。

三小时的车程不算短,第一个小时他们还有闲心搭上几句话,后续就逐渐没了声音。

也许是宿醉的缘故,叶囿鱼的脑袋其实还有点儿昏沉。

上车坐了没一会儿他就昏昏欲睡。

阳光穿透淡蓝色的帘幕,刺得他眼睛发疼。

余光里,邬遇正百无聊赖地刷着题,宽大的帽檐搭垂在他肩膀上。这是他下午刚换的外套。

叶囿鱼看得有些心痒。

他蹭了蹭邬遇的手臂,悄声说:“哥哥,我想跟你换一件外套。”

才说完,他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水雾在眼睛里弥漫开。

邬遇似乎是看出他精神不济,也没再逗弄他,两人利落地交换了外套。

叶囿鱼把兜帽往头上一盖,蓦地就遮住了大半张脸。他满意地把自己裹严实了,靠在邬遇的肩膀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日暮。

下车时,他脑袋还直发懵。

后排的乘客推搡着往前走,叶囿鱼才迈出一小步,就被挤着下了车。

张岸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侧:“你身上这件外套,我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

叶囿鱼迷蒙地点头:“哥哥的。”

他应得爽快,张岸反而迟疑起来:“是我想的……那个哥哥吗?”

前排的几人捕捉到只言片语,齐刷刷地回过头,眼神活像是要扑食的恶狼。

“谁哥哥?”

“叶同学还有哥哥吗?”

某个beta娇俏一笑:“叶哥哥年方几许啊?可曾娶妻?”

张岸浑身一颤,连忙告饶:“别别别!”

“叶囿鱼他哥不就是遇哥吗,他们一起长大你们还不知道吗?”

“人就在那儿,你们敢上就上吧。”

提到邬遇,他们那点儿心思是彻底没了:“算了吧算了吧。我至今没办法想象校草谈恋爱是什么样子。”

有人附和:“其实我觉得叶同学就不错,好相处,信息素还强。”

“长得好、家境好,性格还好,昨天晚上他放信息素那一秒真的戳中我了!”

“如果谈恋爱我一定追他!”

“追谁?”

邬遇的声音砸在耳边。

叶囿鱼蓦地就吓清醒了:“没、没追!刚刚在讨论我有没有哥哥!”

张岸见状,连忙帮他一起打起了哈哈。好在大家都不顺路,没聊几句就分开了。

邬家的车来得很快。

叶囿鱼睡了大半天,清醒之后脑袋不疼了,心思也活络起来。

他瞄了一眼专心开车的司机,默默掏出了手机,戳开了邬遇的微信。

手指在屏幕上飞快输入。

良久,他盯着聊天框里那句干巴巴的话反复修改,删删减减,始终觉得不太满意。

琢磨了有五分钟,他还没斟酌出一句完整的话,屏幕上先弹出一条消息——

【柚柚,你想说什么?】

邬遇早就注意到了叶囿鱼的小动作。

聊天界面的“正在输入”反复出现又消失,他耐心等了一会儿,却没等到叶囿鱼发来的消息。

叶囿鱼的手不自觉地使力,心脏扑通直跳。

此时此刻,他们之间隔着半米的距离,他却比先前每一次相拥都要更加紧张。

【哥哥。】

【我们这样,算是在一起了吗?】

消息发出的瞬间,叶囿鱼按暗屏幕,蓦地别过头看向窗外。

风把树叶搅成一团,擦着街边吹出一个又一个旋涡轮廓。

他有点儿不敢看邬遇的反应。

手机接连震动了两次——

【柚柚,你是不是忘了。】

【你还没满十八岁。】

心脏倏地漏跳一拍。

叶囿鱼下意识想要反驳,指腹触及屏幕那一刻又骤然回撤。

他早就过了二十六岁生日。

但这具身体还没满十八。

他是叶囿鱼,却不是炮灰攻。

先前的悸动消弭殆尽,血液好像也一同冷凝。

相交的轨迹在这一刻被打回了原形……又回到最初没有交集的时候。

叶囿鱼忽然有点茫然。

他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一切都错位了……还是因为一切回归到正轨?

如果他的猜测是错的,他不属于这个世界……那未来的某一天,这具身体里住的又会是谁的灵魂呢……

出神间,周遭景色已然静止。

车停在了叶家大门。

叶囿鱼脑袋直发懵,下了车一股脑地就要往里走,手腕蓦地一重。

他还没反应过来,倏地就落入了邬遇的怀抱,鼻尖充斥着冰雪的气息。

邬遇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连声音都有些不稳:“柚柚,我易感期好像又来了。”

“其实昨天就来了。”

“我问过姝姨,她说……可能是因为我们彼此影响。”

邬遇握着他的手正轻轻打着颤。

叶囿鱼突然就心软了。

每一次**,邬遇都尽力迁就着他。

如果不是他的身体状况始终都无法稳定,邬遇也不会受到影响。

两相比较,先前颓丧的情绪也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他轻轻推了推邬遇:“被、被看见不好的!先、先回家……”

他反握住邬遇的手,把人往叶家带。十指相扣的瞬间,连风也变得燥热。

身后,邬遇敛下眼底的暗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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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囿鱼还以为,邬遇会像上次易感期那样排斥所有人的接触。

直到邬遇咬着他的脖颈不放,连洗澡都不愿意放他离开视线。

这是叶囿鱼第一次进入客房的浴室。

硕大的等身镜就立在浴室入口处。

叶囿鱼坐在小板凳上,余光不自觉地往自己脖颈上瞟。

邬遇咬过的地方留下了三道浅淡的牙印,周遭的皮肤被磨出了点点绯色。

耳边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叶囿鱼红成一团,连忙捂住发烫的耳朵。

水汽逐渐氲满浴室。

玻璃镜面里的一切都变得朦胧。

邬遇的易感期一直持续到假期结束的前一天。

叶囿鱼被邬遇当成抱枕搂了一晚上,第二天邬遇就神清气爽地说易感期结束了。

叶囿鱼:“……”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们到宿舍时,张岸和老三双双趴在桌上补作业。

见到邬遇那瞬间,两人的眼睛倏地亮起精光,三两步就扑了上来——

“遇哥!”

“快快快!作业借我借鉴一下!”

邬遇拎着行李箱避让开:“在柚柚书包里。”

叶囿鱼被扒了个正着,身上的小书包瞬间就落到老三手里。

他看着桌上四散的考卷,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老三猴急地拉开拉链,把所有考卷都拿了出来。

他盯着其中一叠看了两秒,噗嗤就笑出了声:“叶囿鱼,你这字是独创的吧?”

电光石火间,叶囿鱼倏地就想起,他那叠考卷都是在邬遇易感期写的。

邬遇非要抱着他,两个人推推搡搡,写出来的字迹糊成一团。

邬遇自己的考卷也没好到哪儿去。

叶囿鱼沉默两秒,还是决定不接话。

老三拿起另一叠正准备抄,握着笔的手却倏地停顿在空中。他脸色一僵,正准备说话,对面的张岸却先惊呼出声——

“月考成绩出了!”

“刚出的!阮阮发在班群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