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姝说的吃火锅,真的只是吃火锅。

一开始几人还有些犹疑,拿着筷子的手总是下意识地谦让。

后来他们发现,如果下手不够快,就真的什么都夹不到。

因为体育课上进了医院,叶囿鱼和邬遇没能如约去找严老师。

第二天大课间,两人直接被叫到了办公室。

严老师手里捏着一张A4纸,是上学期末的数学成绩。

邬遇排在第一,名字是放大加粗过的,叶囿鱼一眼就看见了,后面还跟着一串硕大的数字——149。

严老师见叶囿鱼感兴趣,索性把整张纸塞进了他手里:“别光看邬遇,也看看你自己。”

叶囿鱼接过纸的动作一僵,默默低下头。

表格最后一行,叶囿鱼三个字也被放大加粗了,后面同样跟着硕大的数字——9。

区别大概是,邬遇的分数看起来要热闹一点……

福至心灵,叶囿鱼把头埋得更低了点,捏着纸的手也紧贴着裤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乖巧些。

严老师冷哼一声。

“就这个成绩,你好意思跟邬遇!”话音戛然而止。似乎是怕被其他老师听见,严老师身体前倾,刻意压低嗓子说:“你好意思跟邬遇早恋吗?!”

叶囿鱼几乎是下意识摇头:“不好意思。”

这个分数怎么配跟邬遇早恋呢。

等、等等……

和邬遇早、早恋?!

“那、那个……您好像误会了什么……我没……”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严老师打断:“没什么?我以为你这学期开始收心了,难道都是装的?!”

严老师气得半个人都离开了凳子,眼看就要站起来,邬遇先一步说:“如果是因为昨天的事,抱歉,让您误会了。”

“昨天我和阮老师探讨的是课后练习里《咏安》这篇古文表达的情感。”

“情窦初开的少女总在捣衣时和街边叫卖的少年拌嘴。”

“虽然通篇都在描绘时过境迁后的清冷街景,但我认为表达的应该是未能诉诸的爱慕之情。”

俗称早恋。

严老师反应了有半分钟,一张脸又青又白。

昨天上午第三节 课正好是他的,他赶着去上课,就听见个早恋。话从邬遇嘴里说出来,又和叶囿鱼有关,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这两个小崽子早恋……

他瞪了邬遇一眼,气恼道:“言归正传!今天叫你们来,就是想让你们组个学习小组!”

提到学习,他又瞪了叶囿鱼一眼:“九分!你好意思跟邬遇做同桌吗?!”

话题转到学习上,本来算是正了回来。

但严老师越说越气,最后一挥手就把他们赶出了办公室,说是眼不见为净。

踏出办公室的瞬间,叶囿鱼没能忍住,噗嗤笑出了声。针落可闻的走廊上,他的笑声显得尤为突兀。

叶囿鱼身体一僵,顶着身后严老师的灼灼目光,扯起邬遇的手腕就跑。

学生们这会儿还集中在操场上,偌大的教学楼一时间只能听见他们急促的脚步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的缘故,才跑了这么一小段,他就已经脸红心跳。

心脏落鼓般跳动着,连带胸腔也开始剧烈起伏。

回到班级,叶囿鱼卸下力道正想收回手,手腕却倏地一重。

邬遇反扣住他的手腕:“去厕所。”

隔间落锁的那一秒,叶囿鱼喘着小气儿,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是假性发/情。

小玫瑰似乎是找准了方向,盛放的异香没有向外溢散,而是丝丝缕缕地一阵接一阵往邬遇身上钻。

本就狭小的厕所隔间,容纳下两个人后更显逼仄。

叶囿鱼退无可退,只能尽量往角落里缩。

邬遇身形高大,后背几乎完全贴在了门上,即使是这样,叶囿鱼依旧感觉到不小的压迫感。

走廊的广播里传来老师解散的口令。

不出片刻,学生们就会回到教学楼。邬遇放轻了声音安抚他:“昨天姝姨说,可能会造成二次影响。我先试着释放一小部分信息素,如果症状加重,你就喊停。”

叶囿鱼点头:“好、好的。”

其实他心里还有点儿犯怵。那种身体失去掌控的感觉,总给他一种灵魂脱离肉/体的不真切感,他不太喜欢。

邬遇话落的瞬间,冰雪的气息就四散开来。

如果以往都是凛冬的雪夜,那么这一次反而更像早春时分,冰雪初融的平原。

周遭的信息素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微凉的触感透过叶囿鱼的校服渗入皮肤,内里的燥热隐隐有了被安抚的趋势,冰雪却戛然而止。

不够。

想要更多。

叶囿鱼本能地往邬遇怀里钻。

鼻尖在宽大的校服上磨蹭着,却一无所获。

面前的人就好像一台精密控制的仪器,无论他怎么靠近,平原上的冰雪也没有要累积的意思,甚至越渐稀少。

叶囿鱼拧起眉头,动作也开始失去章法。他踮起脚,迫不及待想要再近一些。

鼻尖摩擦过衬衫领口时,终于嗅到了那抹久违的气息。

然而没等他细闻,就被邬遇捉住双手禁锢在角落里,动弹不得。

最后那点儿稀薄的信息素都消失了。

叶囿鱼不安地扭动着,身体的热度骤然回升,耳根连带着脖颈很快就绯红一片。

“不、不够……”

走廊尽头隐约传来学生们的喧闹声,叶囿鱼有些着急,眼眶也开始发热:“刚刚好一些了!”

“应、应该是没有二次影响的!能不能再多一点?像、像上次失控那样……”

耳边,极软的声音里混杂着气声。

邬遇垂眸,入目就是叶囿鱼泛红的眼睛。

刚才那种浓度的信息素,也会造成二次影响吗。

“你刚刚不是嚷嚷要上厕所吗!跑什么?”

“上什么厕所!快快快!下节老班的课,昨天他布置的题我还没写!”

“操!忘了这茬了!”

“……”

杂乱的脚步声来来往往。

踏入厕所的第一个脚步响起时,叶囿鱼的眼泪应激似的流了下来。

小玫瑰最终在暴雪的侵袭下敛起它盛放的欲望。

这天之后,有意无意地,两人谁都没有主动提起假性发/情的事情。

苏敛出院当天,学校对于他的处罚也正式公布。

这件事最终被定义为苏敛单方面的恶性伤人,处罚结果是留校察看。

事发那天下午论坛就冒出了许多所谓的爆料贴,因为没有切实证据,这些帖子很快就被官方封禁了。

然而问题出在,叶囿鱼在正常上课,苏敛却迟迟没有出院。

经过大半个月的发酵,论坛上说什么的都有。

众人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那点儿对于叶囿鱼的好感也在猜测中消磨殆尽。

然而叶囿鱼却没有心思关注这些。

当下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件事上,月考和发/情。

书桌横亘在宿舍的正中央,是常见的方形桌。因为宽大,四个人同坐一侧都绰绰有余。

叶囿鱼窝在椅子里,捏着书页一角的手指南风知我意 吹梦到西洲不太自然地反复摩挲着。

那天在厕所里,他和邬遇差一点儿就被发现了。

在当时那种处境下,害怕、焦躁、不安……种种情绪堆叠在一起,他抓破了邬遇的腺体。

虽然邬遇说没有太大的感觉,但一连两周,他后颈处都贴着alpha专用的信息素阻隔贴。

对面,老三和张岸捧着同一本生物书。

“你说——”

老三用手肘撞了撞张岸:“遇哥易感期也过了,为什么还贴阻隔贴?一贴就是两礼拜?”

张岸困得直翻白眼,眼看呼吸就要彻底平缓下来,被老三突然这么一撞,打了个抖就吓醒了。

他探出头瞄了眼浴室,确定邬遇没这么快出来,才说:“其实那天我看见了……”

叶囿鱼身体一僵,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手上的力道没能掌握好,“咔嚓”就把书角撵了个碎。

老三和张岸同时抬头,两脸了然,直接就把叶囿鱼划入聊天频道。

张岸来了精神,半个人都趴在桌子上,冲两人小声说:“遇哥腺体上有两道抓痕,像是被哪个Omega抓的……”

“怎……”老三张嘴就想反驳,却被张岸一巴掌拍在脑袋上:“小点声!我是有依据的!”

叶囿鱼一颗心才落下一点儿,下一秒整个人就腾地烧了起来。

“那抓痕不重,没到血肉模糊的地步,反倒更像是……”

“就、就调情你们懂吧?”

什、什么调情!

他那明明是、是不小心!

张岸又说:“腺体上的痕迹很难消掉,遇哥估计是谈恋爱了,不想太高调。”

老三听完,一张脸红得比叶囿鱼还夸张,不过不是臊红的,而是气红的!

“你放屁!”

阳台门适时被打开,邬遇擦着头发走进来,侧身关门时恰巧露出后颈的腺体——

两道抓痕清晰可见,一直从腺体没入衣领。

因为愈合速度不同,腺体之外,抓痕已经结痂脱落,只能隐约瞧见两道粉色,不甚清晰。

但腺体上的痕迹就像是刚抓的那样,红肿也显眼。

老三登时哑口无言。

叶囿鱼羞得眼眶发红,蜷成一小团,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书里。

邬遇似有所察,抬手在腺体上摸了摸:“想问这个?”

作者有话说:

此时的柚柚还不知道有个词叫春化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