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垣!"

一声怒吼从门口传来,裴確抬头的功夫,扶着书案的手一松,身子便从书案和太师椅间滑了下去,噗通一声落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一道清脆的纸片撕开的声音传来,画中的仙子分成了两半,一半挂在了太师椅扶手凸起的虎头上,一半呆呆地被他攥在手心里。

断成两半的仙子自然不能再称作是仙子,更何况这一摔下来,他的屁.股疼的厉害。

地上的小人顺手把手中的半片仙子一扔,撒娇道:"父亲~"

以裴確日常撵狗斗鸡的作妖经验来看,父亲表面严厉,实际上最不会和他计较!

上次他拿着毛笔,在父亲作战的盔甲上作画,母亲阴着脸要打他屁.股,父亲却只是捏了捏他的脸,笑道:"我儿胆识过人!"

这次自然也一样,不过是一张小小的画而已,况且他已经摔到地上,受了惩罚,父亲自然不会再怎么对他!

可惜他的撒娇,没等来父亲的安慰——

他印象中宽厚慈爱的父亲快步走了过来,伸出右手,小心地越过自己,捡起了那半片仙子。

他甚少见父亲这种神情,明明是满脸的严肃与怔忪,眼神却悠远柔和,像一张松松的网,轻轻的笼上了画中人。

裴確抽了抽鼻子,委屈地朝父亲伸出小手,"父亲……"

那高大的男子终于将眼神从画上抽开,转向自己时,却慢慢变凉,变冷。

明明眼睛还是那双眼睛,却让人觉得,其中寒意,冰冷刺骨……

他伸出的小手在空中晃了晃,垂了下来……

男子直起身子,低头俯视地上的幼童,沉声道:"谁让你进来的?你母亲?"

裴確赶忙摇头:"不是母亲!不是母亲!垣儿自己顽皮,垣儿知道错了!"

"不是她!"

男子冷哼一声,"不是她!不是她还会是谁!

嘴里乖顺大方,背地里却连一张画都不放过!还指着一个孩子来!"

男子捏着画的手慢慢收紧,手面爆出嶙峋青筋来,"她竟连我这一点儿念想都要毁掉!"

裴確见状不好,早就悄悄地扶着太师椅的腿站了起来,他正要蹑手蹑脚地溜出去。

躲到母亲身后——不!母亲怀着妹妹,太累了,动作也不方便!还是去找祖母!祖母最疼他了!

"毒妇!"

裴確正要溜出去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是年幼,不明白毒妇是什么,可也正因为是小孩子,才更能体会话中的恶意!

自己闯了祸,凭什么要骂母亲!

他站直小小的身子,挥了挥肉肉的拳头,奶声声地叫道:"不许你骂娘亲 !"

可这句话落到裴淮耳中,无异于火上浇油。

他要再晚回来一会儿,这幅画怕是就要被这个小兔崽子拆了扔了!

被人挑唆犯了错,不知悔改,还敢在这里挑衅父亲,护着那个毒妇!

"她可真是教出了个好儿子!"

男子怒火中烧,一把拎着裴確的领口,像拎个小鸡崽儿一般,提了起来。

裴淮一手打掉了他握紧的小拳头,沉声道:"为父再给你一次机会,是不是你娘挑唆你做的!她究竟是怎么挑唆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