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熟悉的脚步声,"明明儿前几天还说,臣和小卫大人都是陛下的肱骨之臣,原来竟是哄骗臣下的。"

卫泱看向小皇帝的眼神动了动,转过头去,看着面前一身黑金长袍的男人——

即使身为政敌,他也不得不承认,上苍赐给了裴確一张好相貌。

这个男人,就像一张拉满的弓,或是一把擦亮的剑,锐利着,蓄势待发!

这种人,就算跪在地上山呼万岁,也没人信他是忠臣良将!

眼眸锐利,鼻梁锋利,天生就是个不甘居于人下的样子!

卫泱像是没听出他话中的暧昧,对着裴確点了点头,算是行过礼。

裴確官职高,还自封了九千岁;而他是帝师,这样一看,也不必非得分出个谁高谁低来。

裴確绕过两人,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小卫大人身体可还康健?"

"劳裴大人挂心。"

卫泱笑的清隽,"陛下,入座吧。"

慕容纾恋恋不舍地扯了扯他的衣角,"太傅宴后别走,朕还有话交代。"

只听见那边又是一声冷哼,慕容纾忿忿地看了他一眼,这该死的裴確,怎么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

他回了主座,朝左右各看了一眼,清了清嗓子,"今日冬至,按咱们北周的习俗,是要吃饺子的。正好今日休沐,朕就想着凑今天这个时间,成个家宴,咱们一块儿热闹热闹!"

"谢陛下!"

"谢陛下隆恩!"

难得裴確给面子,小皇帝诧异地多看了他一眼,心地猛然生出一种自己是个盛世明君的感觉——

左右都是他得力的臣子,而颇有威严的自己正对他们二人进行犒赏。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慕容纾身心舒坦。

"今日的饺子是御厨花了心思的,不单馅料调的精致,连饺子汤都是血参熬了十二个时辰出来的,两位爱卿今日可有口福了!"

李文忠扬了扬手里的拂尘,两队宫女鱼贯而入,端着托盘款款而来。

左边传来一声轻咳,声音微小,但慕容纾还是听到了,他摆了摆手,"李文忠,端个炭盆来!"

"陛下,不……"

话音未落,又被几声咳嗽打断。

慕容纾站了起来,脸上带了急色,"李文忠,拿朕那件狐狸毛大氅来!"

接过衣服,小皇帝疾走几步,垫了垫脚将衣服从卫泱脖子后面穿过,又七绕八绕地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结。

"你本就身子弱,怎么又穿的如此单薄!"

潼安接下卫泱手里的水杯,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我家大人本是穿了斗篷御寒的,只是从承武门到怡和殿,路途太远,风雪不停,这斗篷就被打湿了,我家大人就脱了下来。"

小皇帝握住他冰凉的手,招呼着小内监将炭火盆再挪近一点儿,埋怨着,"太傅总是这样……朕早就说过,太傅进宫,是可以乘轿的。"

咳得厉害了,卫泱脸上显出一抹奇异的红,他摇了摇头。

"历朝历代都有律法,皇宫内苑,臣子不可骑马,不可乘辇,不可疾行。

规矩如此,臣自当依律而行。况且臣还年轻,这么段路程,臣走得动。"

又是一声咳嗽,慕容纾正要伸手给他拍拍后背的动作一愣……

这声咳嗽,怎么像是从另一个方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