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呸"了他一声,"不要脸!"

裴確搂着他,"昨天一一"

小皇帝捂住他的嘴,急急打断了他的话,"你还说!你还说!"

"不说了不说了......"

裴確拉下他的手指亲了亲,"都给你弄干净了,怎么还生气昵......"

小皇帝抽回自己的手指,淡淡开口,"狗男人!"

裴確?....

他抱着小皇帝腰的手紧了紧,"陛下再骂臣,小心臣一冲动,又在这御辇里面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出来!"

他轻佻地蹭了蹭小皇帝的侧脸,"啧......算着时间也快到社稷坛了,到时候御辇停下,陛下却不下去,

还得捂着嘴不敢出声......"

裴確逗他,"啧啧啧......"

小皇帝回击地看着他,"朕才不会捂着嘴!"

他恶狠狠地对着裴確磨了磨牙,"朕会咬着你的肩膀,给你咬出一排牙印!"

"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確笑得身子发颤,把小皇帝揉进怀里,"臣还不知道,陛下还有这个本事呢!"

他托着慕容纾的脸亲了亲,"倒是真让臣刮目相看了!"

"只是臣皮糙肉厚,陛下一口咬在臣肩膀上,怕是会硌掉了您这一口牙!"

他点了点慕容纾的唇,语气暖昧,"臣身上,倒是有一些更脆弱一点儿的地方,陛下若是咬一口,臣

慕容纾一巴掌捂住他的嘴,脸羞的通红。

"闭嘴吧你!"

社稷坛路途不远,这会儿五谷牲畜早就安排妥当,列位官员站的整齐,以前外派各地的官员也回了京,这会儿也穿着隆重,偌大的社稷坛看起来声势格外浩大,正等待着它的主人。

陛下的御辇缓缓而来,车轮落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列位大臣见状站直了身子,祭天是大事,可不能疏忽。陛下贵为天子,一会儿自然要祈福祈祷,向上天汇报政绩,这一串流程下来,时间可不短,而他们这些人若是在祭天途中出了什么差错,那可是大大的不敬,被人捉到把柄,那可是要治罪的!

他们站直了身子,神情恭谨看向御辇。

御辇的帘子动了动,出来一只手,袖子是红底黑边,挥动的时候隐在中间的金线闪烁着。

大臣们有些好奇一一这装扮明显是陛下的,可千岁爷不是与陛下一向交好,两个人形影不离的,这会儿祭天怎么没和千岁爷在一起呢?

车帘被彻底掀开,车内出来一张他们再熟悉不过的脸一一

这不是千岁爷吗?

他身上穿的这是什么装扮???

这配色,这形制,这哪哪看着,都不应该是千岁爷穿的衣服啊!

他莫不是从龙塌上爬起来,把陛下的衣服给穿上了吧......

裴確跳下马车,掀开车帘,伸出一只手来。

日光下,一张素白的小手搭在那双大掌上,慢慢的从帘子后面出来。

一些老臣看的心脏直突突,恨不得把慕容纾再给塞回去!

这这这......他这是穿的又是什么?

可扪心自问,陛下的吉服自然是没错的,错的是他旁边那位笑的恣意又张扬的权宦裴確!

可谁敢去挑裴確的错?

他们还能嫌自己的脑袋在头上待的太安稳么?

那些老臣叹了叹气,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这裴確,真是越来越猖狂了!

陛下也就由着他胡来么?

看他现在穿着和陛下相似的吉服,步履不停地跟在陛下身边,牵着他的手走向社稷坛。

脸上笑得绷都绷不住了!

知道的知道他们在祭天。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人今天就要成婚了!

冤孽啊!

裴確抓着那双小手,眼中带笑朝一边的大臣扫了一眼,刚刚还似有不满的大臣立刻换上了老成持重的表情,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裴確眸中闪过一丝嘲讽,回过脸来看了他金娇玉贵的小陛下一眼。

他带着九珠冕冠,长长的珠链垂在他额头前面,白玉的珠子随着动作晃来晃去,慕容纾侧过脸,对着他笑了笑,眉目浅淡,眼波如水。

这一身红色吉服隆重又华丽,艳丽的红,铺天盖地,浓重的黑,浓墨重彩,越发衬得他肤色白皙。

身上的龙纹盘旋,张牙舞爪,气势凛冽不可侵犯,处处彰显着帝王的尊贵。

他的陛下,果然还是这样最好看的。

终于爬完了台阶,吉服太过厚重,他小口的喘着气,额际已经冒出隐隐的水痕。

他牵着裴確的手,扫视了一眼站在台阶下的重臣,大臣们恭谨地跪了下去,山呼万岁。

小皇帝紧紧握着他的手,受了众人这一跪。

而重臣之守,卫泱看着上面的两人,缓缓跪了下去。

他知道以裴確的性子,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他一定是等着,给自己致命一击。

卫泱跪下,额头磕在冰冷的石面上。

他不怕死。

本来就是病弱之躯,也活不了多少的年纪......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败的这么彻底......

那个人,最终光明正大的站在了陛下身侧。

而自己,一步错,步步错,每一步都在往绝处走去。

"众卿平身。"

有大臣偷偷朝上面看了一眼,那臭名昭著的千岁爷果然没有跪陛下,大大咧咧的站在陛下身侧,那姿态,那架势,跟个正宫娘娘一样!

果然大逆不道!

祭天的过程冗杂琐碎,过了好半天才走完这一套程序。

可祭天完了还没结束,接下来就要到宗庙祭祖。

按礼制,祭祖时根据官职大小,大臣们站在殿外祭祀,帝王则带着后宫妃嫔皇子皇孙进入殿内祭祀。

眼见着裴確又牵着陛下的手往殿内走,各位大臣的心跳的突突的......

这一个大男人,还是一个太监,穿着与陛下相似的衣服去祭祖,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陛下。"

卫泱往前走了一步,喊住了他,"陛下带着裴大人进殿祭袓,于礼制不合。"

慕容纾回过身子来,看向卫泱,神色复杂。

自他回宫之后,休息了两日就准备着这几日祭天祭袓的事宜,忙的团团转,也就没有召见卫泱。

或者说,是从他心里,开始有些抗拒见到太傅。

慕容纾微微垂眸,看向御阶下那个面容清润的男人。

这是陪了他十年的太傅,十年朝夕相处,最后却走向了相见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叉途。

黎晟逃出上京的事确实是他的手笔,连带着自己走了这心惊肉跳的一遭,几次险些受辱,自己应该怨他,也该罚他。

可自己被掳走也并非他的本意,况且以他的弱病之躯,竟然御马疾行,没日没夜的找自己......下面的人

禀报说回来后身心倶疲,又病了一场......

罚他,下去不手。

袁枢求着情,裴確没再提,自己出京的消息压了下去,几次权衡之下,慕容纾什么都没说。

可即使什么也不说,自己也明白,他和太傅再也回不到那个毫无猜忌的好时候了......

有些事情的发生,就像是被砸碎的瓷器,就算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将它拾起来拼凑到一起,它也不是原来的那只了......

卫泱仰起头来,看着御阶上并肩而立的那两人。

抛去对裴確的成见不说,他们俩这身打扮,宛若一双璧人。

这是他做梦时才敢任由自己想象的场景。

自己也会这样一身红衣,牵着他的手,站在一起......

"太傅?"

卫泱垂了垂眼眸,"陛下,裴大人既非您的后宫妃嫔,也非您的龙子皇孙,跟您进殿内祭祖,于理不和"

后面的大臣悄悄抬起头,偷偷看着这边。

这是难得卫太傅与陛下唱了反调,就是不知道陛下会怎么回答了。

"无妨,规矩都是人定的。"

小皇帝的目光在卫泱身上停了一瞬,又像是被烫到一样闪开了,"今日就为裴卿破了这个先例吧。"小皇帝牵着裴確的手,正要转过身去。

卫泱清润的声音从面前传来,格外固执,"陛下,于礼不合。"

说完这句话,他跪了下去。

"陛下,就算要改律法,那也得等新的律法成型颁布再实施,陛下贵为天子,一言一行都不该随心而行。"

"况且同朝为官,社稷坛前,裴確裴大人今日已经不止一处僭越礼制,诸位大臣早已心存不满,陛下若是一意孤行,只怕会伤了各位大人的心。"

慕容纾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淡淡开口,"还有吗?"

卫泱知道他已经不高兴了,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没有再停下的道理。

"陛下他日封后纳妃,自然有后宫妃嫔与陛下一共进殿祭祖,如今此等殊荣给了裴大人,那陛下置以后的皇后于何地?"

他脑袋磕在石板上,"望陛下三思。"

话音落下,殿外又断断续续跪下去四五十人,"望陛下三思!"

剩下站着的,大多数是裴確的人了,他们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到。

慕容纾看着殿外或跪或站的人,冷笑一声,"不如将朕这身衣服扒下来穿在众位爱卿身上,反正你们比朕会当皇帝?"

他握紧裴確的手,裴確的眼睛也正在看着自己。

那双眼睛异常平和,仿佛早就知道今天会遭遇这些。

他既不恼怒,也不生气。

慕容纾因为躁动而生气的心静了静,语气也平稳了下来,不复刚才的激烈,他缓缓扫视了殿外的大臣,慢慢开口。

"让诸位爱卿费心了,朕以后不会有皇后。"

他说完这句话停了下来,又往裴確身边凑近了一步,两件红底黑边的吉服衣袖交错在一起,看不出彼此来。

这一步过去,再愚钝的大臣也明白什么意思了。

陛下什么都没明说,可他今天的种种行为,都在说明同一个事实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