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殿。

小皇帝蹬了龙靴,气鼓鼓地爬上床,"裴確个阉贼!狗贼!欺君罔上的狗东西!"

"陛下,我的陛下哎……"

李文忠合上殿门,急匆匆地跑过来,"陛下,您可小点声儿吧……"

他指了指殿外,"那个人耳目众多……"

"李文忠!"慕容纾打断他的话,"朕这个皇帝当得着实憋屈!"

"说是去御风台赏月,结果吓得朕以为自己今晚就要驾崩了!

那个狗贼,他就是故意的!他吓唬朕!他消遣朕!结果月亮没赏到,反倒让他赏了一出朕的丑态!"

"父皇啊!"

小皇帝长嚎一声,双手合十,对着上天拜了拜,"您赶快把他带走吧!

皇儿快撑不下去了!!!"

李文忠哭笑不得,安慰道:"等卫太傅回朝,陛下就不是孤身作战了,陛下再忍忍……"

"忍忍忍!!!"

小皇帝懊恼道:"自父皇仙去,朕就一直在忍!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想起裴確的动作,又使劲搓了搓,嫌弃道:"李文忠,让人送水进来,朕要洗脸!"

"陛下不是刚刚洗过?"

慕容纾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被裴確捏过的地方一片火热,

"不行,再洗一遍!不然今天晚上,朕是睡不着了!"

说是睡不着的小皇帝睡的出奇的香,被李文忠唤醒之后捯饬了半天送上玉辇,去咨政殿早朝。

他坐在龙椅上,听下面的大臣山呼万岁,然后顺着往龙椅左前方一看,金丝楠木的椅子空****的——

裴確没来!

呵!起不来!让你喝酒!活该!

小皇帝暗唾他一声,随后却发现尴尬的是自己——下面的人面面相觑,一声不吭。

小皇帝看了看李文忠,对方会意,上前几步,高喊到:"各位大人可有本要奏?"

殿内的大臣磨磨叽叽,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他看看那个空****的金丝楠木椅,大有一番裴確不来,他们就不会开口说话的架势!

被自己的臣子无视,慕容纾再厚的脸皮的挂不住了。

他心底的火"腾"地一声蹿了上来,手掌狠狠拍在龙椅的扶手上,"怎么?他不来,你们就不会说话了!"

下面的臣子有口难言——

自先帝慕容湮去世,裴確扶持新帝上位,一手把持朝政。

原先的保皇党贬的贬,杀的杀,所剩本就无几。

现如今,裴太傅丁忧在家,他们群龙无首,小皇帝又只剩个名头,连他们呈上去的折子都要司礼监先过目,盖上裴確的大红朱批,再送到小皇帝面前。

换而言之,是裴確想让陛下知道的,才会呈上去;裴確不想让陛下知道,陛下连看见的机会都没有。

强压之下,他们自保尚且不暇,哪里还敢在资政殿上,说出什么该不该有的话来,触那个人的霉头。

而裴党日益壮大,他们唯裴確马首是瞻,裴確不在,他们自然不会说话。

慕容纾攥了攥发麻的手心,越发觉得自己亲理朝政这条路任重而道远。

他猛然起身,"既然诸卿无本要奏,那就退朝吧!"

李文忠尽心跟上,正要离开——

"陛下——"

左侧第二排出列一个大臣,慕容纾定睛一看,是新提拔上来不久的工部侍郎杜笠,听说一路是靠拍裴確的马屁上位。

堂堂朝廷的二品大员,摇尾乞怜,真是让人不齿!

"陛下,千岁爷还没到,不然再等等吧!"

堂堂一国皇帝,竟然要等自己的臣子到场才能下朝!?

慕容纾脚步一顿,只觉得这句话呼啦啦地从自己脸上狠狠打过,刚压下的怒火又冲回了脑子里,噼里啪啦烧的他恨不得一剑将这个狗腿子戳个对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