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程让还并没有给予陆斯闻一个确切回到朋友关系的回复,可他们之后几天的相处却越来越自在了一些,即便程让还是尽可能地做一些事情来抵消他在陆斯闻这边住着平添的麻烦,但起码他换下来的**勇于晾在阳台上了。

陆斯闻除了在第一次见他晾**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且鼓励的眼神之外,之后再也没关注过这方面。

他们一起逛超市一起做饭一起打游戏,程让的话纵然还是不多,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了。

陆斯闻看着这样的程让就像看一棵多年不发芽的枯树正在一点点地活起来。他很难没有成就感,因为他很清楚,程让的变化是因为自己。

医院术中去世的那个病人家属最后还是同意了尸检,尸检报告在三天后出来,确认患者是麻药过敏死亡,与陆斯闻无关。

陆斯闻看到这份报告的时候正和程让坐在餐桌前吃完饭,将手机里主任发过来的报告看了一遍之后就调转了手机推到了程让的面前,程让微微一愣,看向陆斯闻,陆斯闻淡淡一笑:

“不是很担心我的职业生涯?结果出来了,我以为你会很想知道。”

程让这才垂眸去看,看到最后的鉴定,松了一口气:

“挺少见的。”

“是。”陆斯闻点点头:“现在临**除了普鲁卡因还在做皮试之外,其余的麻药都没有要求做过敏性实验,几率太小了。”

程让又看了一遍报告,将手机推回了陆斯闻的面前:

“虽然机率很小,但现在这种情况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是家属不知道能不能接受这个结果,院里应该有联系过家属了?他们怎么说?”

“主任让我明天去医院。”陆斯闻说:“家属那边还没有消息。”

程让听到了这句话,却是过了几秒才应了一声:“那应该是没什么事情了,既然让你去医院,大概是恢复工作了,恭喜。”

这是好事,这当然是好事儿,程让比陆斯闻还要希望他平安无事,不被这件事所牵连,可他不明白自己在听到陆斯闻恢复工作之后那心里涌上来的一股忽略不了的失落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该这样的,这几天的时光已经是上天赏赐他的,让他在溃烂的缝隙中得以喘息,他一个生活在泥里的人,不该再拖着陆斯闻陪他。

他该知足。

陆斯闻一直在安静吃饭,像是并没有发现程让的情绪变化,一直到吃完饭程让又去厨房洗碗,他跟在身后帮忙的时候才很是惆怅地叹出一口气。

程让不由得侧头看他。

“明天去医院啊。”陆斯闻看着程让的眼神有些哀怨:“不想去。”

这个倒是程让没想到的,他眼中的陆斯闻很爱他现在的这份工作,去过几次医院,偶尔也能听到病患和同事对他的评价,几乎可以说是工作机器了,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现在近乎撒娇一样的跟自己说:不想去。

程让没问为什么,但看着陆斯闻的眼神却很困惑。

“我又不是傻子,难道还真的喜欢工作讨厌休息啊?以前上班是觉得在家里待着也无聊,现在我可不无聊,我哪里都不想去。”

程让洗碗的手因为这句话而微微顿了一下。《前男友能有什么坏心思》,牢记网址:m.1.原来,原来舍不得这几天自由自在生活的,不止自己一个人吗?

陆斯闻也在不舍吗?

可他明明和自己不一样,他有体面的工作,关系不错的同事和朋友,家人也对他很是关心,还有那么多患者在需要他,他在不舍什么呢?

程让当然不会问出口,陆斯闻也没打算说,就那么靠在一旁看着程让洗碗,等程让洗好了他将纸巾递给程让,说:

“辛苦了。”

“只是几个碗。”

“不是洗碗。”陆斯闻说:“是明天你要跟着我一起去医院了,觉得有点对不住你。”

程让抬头不解地看着他:“我去医院?”

“不去吗?”陆斯闻有些疑惑:“尸检报告虽然出来了,但是患者家属却并没有表示接受这个结果,我觉得这才是可能疯狂地开端吧,原本想着司法机构可以给他们一个想要的‘公平公正’,但发现这些机构也没有给到他想要的结果时,你觉得他们会认了,还是说用自己的方式去讨回一个公道呢?”

程让的眉头都蹙在一起。

“当然我只是说说,很可能家属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也不一定。”陆斯闻拍拍程让的肩膀:“别太担心,明天就知道了。”

陆斯闻说完这句话就要离开厨房,程让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在他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时候抓住了他的手臂: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医院。”

“方便吗?”陆斯闻看着他:“我还以为报告出来你就要离开了。”

程让的确是有这样的打算,他留在这里是为了不让陆斯闻受到伤害,本以为结果出来就算结束了,他也可以离开,所以他才有那么浓烈的不舍和酸涩。但陆斯闻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甚至还有点吓到他了,左右也不差这几天了。

他不能这个时候离开。

“我得确定你是安全的。”

陆斯闻笑了起来,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谁能想到当初的混世小魔王现在也会这么保护人。”

自从幼儿园之后,就没有人摸过自己的脑袋,程让也尤其不喜欢别人碰触自己的头发,除了和陆斯闻在一起的时候他偶尔在床……几乎再也没有谁对自己做过这个动作,如今他和陆斯闻又分开了十年之久,以至于他此时都没反应过来。

可陆斯闻也压根没有留给时间门让他反应,做完这个动作就离开了厨房,留程让一个人在厨房里怀疑人生。

第二天一早程让和陆斯闻便去了医院,距离医院还有一个路口的时候程让就犹豫要不要下车了,陆斯闻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现在下车我不太安全吧?万一人就在停车场等我呢?我开什么样的车根本不是秘密。”

程让即便因为担心陆斯闻的安全而下意识地忽略了很多,可再怎么反应慢此时也琢磨出什么来了,看了一眼陆斯闻却没说什么。

陆斯闻这么明目张胆的也根本没打算瞒着程让自己的企图,他都做好了程让来质问的准备了,可程让居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了一眼就当没听到了,陆斯闻不由又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可现在似乎也不是说他们之间门事情的时候。

无所谓再等等,人还在自己身边,还关心着什么,就什么都不晚。

医院停车场陆斯闻停好了车,推开门下车的时候才发现程让在戴口罩和帽子,陆斯闻自然知道程让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不免有些心疼:

“陆安山去省里开会了,不在医院。”

程让闻言顿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把帽子口罩摘下来:“习惯了。”

医院里不止有陆安山,上次陆安山在那么多人面前介绍了他,任何一个人看到自己出现在陆斯闻身边都会给陆斯闻带来麻烦,程让不想那样,他只想确认陆斯闻是安全的,他只有这一个目的。

去到办公室的路上,程让始终都和陆斯闻保持着一个即便发生危险随时都能冲过去杜绝一切,若是遇到熟人也能尽快闪躲不会让人怀疑他们是一起的距离。

陆斯闻一开始没觉得什么,就像他刚才想的那样,不急于这一时,反正他们还有时间门,可当他见到了不少熟人,都在跟自己打招呼,却谁都没有看到身后的程让时,他突然的就很讨厌这种感觉。

程让不该这样,不该躲在自己背后。

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他应该光明正大的。

他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程让,程让一直注意着陆斯闻,自然看到了他的动作,却不太明白他停下来是因为什么,两个人就这么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对方。

一个坚定,一个困惑。

陆斯闻迈步朝他走来的时候程让突然明白了什么,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而就是这一步让陆斯闻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应该,这不是一个能好好说话的时间门点。

他还是冲动了。

恰好有同事走过来看到他:

“斯闻,来了?主任在办公室等你呢,快去吧。”

陆斯闻笑着应了声:“谢谢。”

陆斯闻看了一眼程让,对他笑了笑,甚至还对他眨了一下眼睛,这才转身去了办公室,程让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刚才陆斯闻迈步向自己走过来的那一步使程让觉得他要让自己公开于众人前,他会告诉自己不要怕,他会一直陪着自己。

陆斯闻刚才的眼神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但应该不可能,只是自己想多了。

自己不值得的。

程让在办公室不远处的长椅上坐了下来,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办公室里主任告诉陆斯闻他可以回来医院上班了,但是患者家属却并不接受这个结果,基于之前儿科医生的事情,主任叮嘱了两句陆斯闻,让他这几天小心,门诊暂时不安排他,但即便是在住院部也还是要多注意。

这个结果陆斯闻一点也不意外,虽然这是他第一次经历,可这些年在医院也见识过很多了,更何况医患之间门的新闻也并不稀奇。

“我会的。”陆斯闻应了声。

刚恢复工作,手上还没有被安排病人,陆斯闻并不忙,他走出办公室第一时间门就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程让,笑了笑迈步走过去,在他的身边坐下了。

程让下意识地要往旁边挪一个座位拉开距离,却被陆斯闻抓住了手臂:

“你武装得这么严实,谁也认不出来你的,放心。”

程让不放心,也下意识地挣脱了陆斯闻抓着自己的手,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在家里对于陆斯闻偶尔的小碰触他已经觉得无所谓,即便有异样也并不严重了,但现在他又像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

陆斯闻像是也发现了这一点,看一眼他的手臂,却没有任何反应:“结果和我想得差不多,患者家属并不接受这个结果。”

程让的那点杂乱的情绪因为这句话全部消散而转换成了担心:

“那……”

“也不一定每个人都会那么极端,也不一定我就那么倒霉。”陆斯闻笑看着他:“放轻松点,我不会有事的。”

纵然陆斯闻说着没事,可程让还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陆斯闻的办公室一整天,陆斯闻出去接诊他跟着,陆斯闻去病房看病人他跟着,陆斯闻就算去个卫生间门他也跟着,但陆斯闻会开玩笑地问他:

“一直跟着我了,你不上吗?”

程让看他一眼,迈步去了隔间门,然后很快出来,又跟着陆斯闻回了办公室。

他就像个远远的只属于陆斯闻的影子,陆斯闻去哪里,他就会到哪里。

程让在他回首就能看到的地方,陆斯闻从未这么安心过。

下午下班,陆斯闻和程让离开住院楼迈步朝停车场走去,程让还是和陆斯闻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但在快走到停车场的时候程让就猛地加快了脚步站在了陆斯闻的面前,死死盯着站在陆斯闻车旁的那个人。

陆斯闻也看到了那人,是死者的爱人孙立国,此时的他越过程让看着陆斯闻:

“好久不见啊,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