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几乎是一整晚没睡, 上半夜是为了上山探路,后半夜则纯粹是被土房子里的古怪事吓的。

锦安不是一个很能熬夜的人,因而被封疆背着走了会儿, 上下眼皮就止不住地打架,小脑袋也一点一点的,黑色小卷毛直往封疆的耳廓上扫。

封疆见他发困, 轻声道:“困了就睡一会儿, 现在是白天应该没事。”

锦安摇了摇脑袋,咕哝说:“不用, 我还能再撑会儿。”

潜意识告诉他, 到了祠堂才完全安全。

封疆知道锦安还在害怕睡着后被脏东西缠上,闻言也没再劝, 只是本就稍显冷硬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脚步也加快了许多。

农村里的人起的都早,封疆背着锦安到祠堂时蒋礼正在祠堂外刷牙,见他们回来了连忙把嘴里的水吐掉,跟着进来。

“怎么了这是?”

他见锦安面色惨白的被封疆背着, 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他说话时也没特意压声,话音落下不久右边的木门就打开了,哑巴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锦安听到动静,歪着头朝哑巴的方向看了一眼, 对方似乎也一夜未睡, 眼下有些青黑, 配合着他略显平静的神色看起来有些阴沉。

“土房子太脏了, 我带锦安去我们房间睡。”

封疆也看了黎诀一眼, 不咸不淡地同蒋礼解释, 说完便要背着锦安进屋, 但刚走两步,就被黎诀拦在了门外。

“干什么?”封疆冷声问。

黎诀没理,只盯着趴在他背上的锦安,抿了下薄唇后伸手比划。

“你怎么了?”

锦安眨巴了下眼睛,似没懂黎诀的意思。

黎诀垂了下眼睛,拿出一早准备好放在身上的纸笔,写给锦安看。

锦安让封疆把他放了下来,其实他不是故意娇气让封疆一直背他,只刚才被脏东西作弄后实在害怕,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以至于他浑身酸软,走路慢吞吞的很耽搁时间,锦安想要快点到祠堂,就只能这样。

此时突然沾地,锦安都感觉自己脚还有些发虚,像飘在云团上一样,他脸色白白地去看黎诀写的东西,对方似乎以为他受了封疆欺负,问他有没有事,是不是受伤了。

他把纸拿给锦安看的时候,还一直警惕地盯着封疆,似乎做好了随时把锦安抢过来的准备。

锦安「啊」了声,迟钝的大脑刚开始还反应不过来黎诀为什么要问他受没受伤,好久后才摇头说没有。

黎诀薄唇一抿,还想继续问点什么,锦安很乖的伸着脑袋等待,封疆在一旁看见两人靠得愈发近的样子,皱了下眉。

他不知道这个哑巴怎么能这么缠人,也不知道锦安为什么要这么乖的等这哑巴问他,只知道这一幕极其碍眼,他只想让这个一夜担惊受怕没睡好的可怜小鬼快点去睡觉,因而不等没眼力见,怀疑他的哑巴写完,就直接不耐打断道:

“问够了吗?”

锦安诧异回头。

封疆拧着浓眉,目不斜视的冷冷直视缠着锦安问话的年轻人,说:“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安安很困吗?”

锦安因封疆提及他而愣了下。

封疆面无表情,直望着挡在门口的黎诀,声音又冷又沉。

锦安不知道封疆为什么突然生气了,一时只觉他脑袋出了问题,才会有种现在的针对氛围像动物世界里雄性争夺求偶权的怪异错感。

双方僵持着,没有任何人愿意退让。

锦安甩甩头,正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好笑,下一秒就听见冷着脸格外严肃的封疆说了句:

“我们昨晚做了一晚,现在想要休息。”

“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等我们睡醒了再问,而不是在安安累到站都站不稳的时候,和他玩什么写字猜谜的纯情小游戏。”

“??”

周围有一瞬间诡异的安静。

锦安诧异地大睁着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封疆所说的话。

封疆轻嗤一声,看黎诀的眼神仿佛在嘲笑他是个没有夜生活的可怜小鬼。

锦安脑袋晕晕的,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等他反应过来时,都已经被拦着肩膀带到了房间里。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封疆直接抱着他坐到**,自然地给他脱下鞋袜,然后才说:“抱歉。”

锦安“啊?”了声。

封疆眼皮微抬,认真道:“刚刚只是看你太困了,不说点什么那哑巴不会相信的。”

“所以才会说了些暧昧的话。”

锦安慢慢「哦」了声,摇头说:“没关系。”

他本来就没有责怪封疆的意思,知道封疆是为了他能早点休息后更是觉得封疆这个人很贴心。

见封疆还在看他,还乖乖地说了声谢谢。

封疆笑了笑,把他脚塞到被子里让他躺好,然后给他掖了掖被角才说:“睡吧,别担心,我在旁边看着你。”

锦安后知后觉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想说不用看着他的,只嘴巴刚张开一点,封疆就说:“如果那脏东西真的跟来了,我也可以第一时间发现。”

“那脏东西可能与这个村供奉的山神有关。”

锦安愣了下,想到剧情后就没再继续说些什么,在封疆伸手盖住他眼皮时,直接乖乖闭上。

好像祠堂真的可以阻挠脏东西,锦安这一觉睡得又稳又沉,呼吸间都是舒服的冷淡香味,最后还是被没门外像是在争论的声音吵醒的。

他趿着鞋子移到门口去,看到村长和黎明强似乎在因为再次进古墓检查的事情和蒋礼争论。

黎明强手里甚至还提着一只掉着脖子的死鸡。

“唉,不是我不让你们去看,而是山神生气,真不能让你们进去了。”村长苦口婆心地说着。

黎明强的脾气显然大很多,直接把手上死掉的公鸡怼在蒋礼面前,说:“你们没什么损失倒好,但你们城里来的领导就不知道考虑下我们这些贫苦百姓!”

“就因为你们进去打扰了山神,现在山神降怒,我们家的牲畜全死了,我们还怎么生活!”

锦安听得一头雾水,放在门上的手不小心推动弄出点声音,原本还在争论的几人同时把目光移了过来。

或讨好、或愤怒,还有两道格外平静的视线,只看见他时都愣了下。

带着朦胧的睡意,眼睛茫茫然地回望过去,才睡醒的漂亮小寡妇,穿着身睡皱的廉价花衣服站在客人房间门口时,总是令人惊诧的。

还是封疆最先反应过来,在周围人还惊讶地看着的时候,直接大步跨到了锦安的身边,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

“睡醒了?”

锦安点点头,把衣服穿好后有点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的从封疆的胳膊侧望院子里看。

“安寡妇也在啊。”

黎村长轻咳一声,朝锦安招了下手。

锦安看了眼封疆,才走过去,点头喊了声村长。

村长笑眯眯的,像个体贴的长辈一样,带着点慈爱的视线在锦安和封疆身上扫了圈。

锦安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板着张小脸蛋木木地站在旁边。

“是这样的,封教授想要再去山神墓里检查检查,但村民都不同意。”村长突然和锦安解释了句。

“安寡妇你虽然来我们村里不久,但你也知道我们村都是靠山神的庇佑才能活下去的,现在山神生气了,我们也不好做啊。”

锦安听着一头雾水,都不知道村长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

直到村长下一句略带交换色彩的暧昧话出来,锦安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村长好像是想用他来同封疆做交换。

村长说:“如果这一次去古墓检查,还没发现什么古墓遗址的话,我希望封教授你们也可以就此作罢。”

“我记得安寡妇前面赚钱就是想去城里吧?”

最后一句话问的对象是锦安,锦安被村长看了一眼,下意识点头「嗯」了声。

村长笑眯眯地说:“那等封教授勘测完,没特殊的事情后,就麻烦封教授带着安寡妇一起回去。”

“安寡妇你想跟着封教授一起去城里吗?”

那张圆润的,总是带着讨好世故气的微胖脸对准锦安,仿佛已经料定了锦安会同意。

一个贫穷的,宁愿交换身体攒钱去城里的寡妇,显然是拒绝不了这个建议,特别是封疆扮演的有钱设定下。

锦安垂着眼睫,颤颤的,正要点头,在旁边沉着脸看了许久的一人,便率先替锦安做出回答。

“不行。”

从一开始就抱持缄默姿态的守墓青年,在察觉到锦安即将松口的刹那挡在了锦安面前,以稍显压抑烦闷的姿态反抗着村长的交换建议。

锦安只感觉一道身影笼罩了他,但他刚抬头,村长便直接说:“只要安寡妇同意了就行。”

那道挡在他面前的身影就转过身来,微垂下眼睛,带着迫切的乞求眼神直直得盯着锦安。

锦安被看得都像被火烫了下,垂下眼睫不敢和黎诀对视,紧接着对方拿出张皱巴巴的纸,快速地在上面写下一句话后放到锦安的面前。

帮锦安洗过衣服的手略显急切地朝锦安的方向伸了伸,锦安看见了纸上的那句话。

“别答应。”

上面还有问锦安受没受伤的关切话语,锦安手指蜷缩,以他的人设是断然不会拒绝村长这个提议的,只眼前人身上的急迫感连他都能感受到,如果答应的话锦安莫名有些不舒服的情绪,因此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锦安。”

“安寡妇?”

封疆和村长同时喊他,锦安翘着眼睛朝封疆的方向看了下,在看见对方朝他肯定点头时,又紧抿住嘴巴。

锦安垂下脑袋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鼓足勇气似的,低低「嗯」了声。

“我想的。”

作者有话说:

封疆:希望梦想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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