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安几乎是看见人的瞬间, 腿就被吓软了。

漂亮的小脸蛋发白,睁着双大眼睛颤巍巍地仰头看着封疆,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若不是被男人压着,他或许已经被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封疆来之前本来是有些憋闷的,在一个惩罚副本里看见让他担心了这么久的小骗子, 对方不仅没事, 反而还在副本里和一个不知名的npc结了婚,封疆心里燥气莫名汹涌, 在打听到对方名字的瞬间便直接找了过来。

在路上时他想过看见锦安后他要做的事, 无外乎冷着脸强势逼问对方直播间注销假装死亡的原因,还有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危险副本里。

甚至更仔细一点, 他还会事无巨细的问锦安进入这个副本多久了, 和他老公发展到了哪一步,为什么在他向村民打听他的时候,大家都会说一些糟糕的话,拐弯抹角地问他是不是看上他们村的寡妇了, 可以用寡妇给他们村行个方便不。

但现实却是,他只看见那小鬼小脸惨白,双眼雾蒙蒙地看向他,往日里逼问嫌疑人和吓唬村民的气势就完全拿捏不住。

封疆下意识伸手想去给他擦擦溢出的水汽, 甫一手刚动, 就被眼前人直接抬手握住, 眼尾红红的大声认怂道:“对不起, 我错了!”

他的语速又快又急, 耸着鼻尖的样子又实在可怜, 搞得封疆想给他擦眼泪的手都顿在了原地。

刚想继续说些什么, 锦安就又抢话说:“你能不能不要打我。”

他的手软软的,捧着他手掌小声祈求,封疆本因错愕而舒展开的眉头又紧皱起来,反手握住锦安,沉声问:“手怎么这么冷?”

锦安愣了一下,似是没听懂般傻乎乎的“啊?”了声。

封疆皱着眉又重复了遍,锦安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去觑封疆,确定他是真的在问他手凉的原因后才呐呐回他:“啊,就是刚洗完澡……”

虽然是用热水洗的,但早秋的晚上实在是冷,野风一吹就能把身上的热气全部带走,更别提锦安还被吓了一跳。

身上还沾着点水汽,卷翘发尾湿湿的,为了方便睡觉,浑身上下就只穿着一套宽松的薄布衣裤,像只毛茸茸的落水小狗。

封疆脑袋里莫名出现这个想法,他沉默了会儿,才说:“先去穿件厚衣服。”

只他说完,锦安还尴尬的站在原地不动,在封疆狐疑的视线看过去时,才小声解释说:“我、我没有厚衣服了。”

在进入副本的第二天他就找过了,小寡妇来的时候没带什么衣服,木箱子里留下的又全是花花绿绿的薄衣衫,他那早死的未婚夫倒是有厚实的衣服,但也都被挑剔的小寡妇给丢到了墙角发霉。

封疆眉头皱起,问:“你今天穿的衣服呢?”

锦安皱眉耸脸地指了下门外,说:“丢湿木桶里了。”

封疆:“……”

“那把红围脖和小毡帽带好。”

这两样倒是好好的,被锦安解下后随手丢在了**,只是……

同样挑剔娇气的小鬼拿着红围脖,看着今天因慌忙逃跑而没擦嘴,在围脖上留下的油印,还是没忍住说:“脏了……”

他捧着红围脖,像小学生给家长检查考差的试卷一样,吸着鼻子小声叭叭。

就,可怜到让人觉得他娇气也是很正常的。

……

五分钟后,锦安坐在**,一脸呆愣地看着在他房子里帮他洗衣服的冷脸男人,单看长相来说,对方五官端正硬朗,属于很有气势的正派长相,但不知发生了什么,这么个冷酷的男人,此刻却坐在明显不符合他身量的矮凳上,挽起衬衫袖子,正正经经地搓洗着别人的脏衣服。

“所以你为什么直播间会被注销?”

锦安正偷看着居家的检察官先生,听到这句话时没反应过来似的呆了下。

封疆面色淡淡,如果忽略对方渐缓的搓洗动作,仿佛就只是随口一谈。

锦安咬着嘴巴不知道该怎么说,系统说过他身份特殊,在游戏里是独一份,帮他注销直播间消掉玩家身份也是为了隐藏他这种特别情况,但无论是他还是系统都没料到会在副本里遇到熟人,也在以为封疆要揍他的惊慌中都没立刻否认自己的身份。

而且他猜测主世界的核心和他有关,玩家显然受制于游戏,也可以说是处在对立面,如果告诉封疆他已经变成了副本里的npc,锦安不知道现在还在帮他洗衣服的封疆会对他做些什么。

锦安很笨很容易被骗,但在某一方面又十足的警惕,无法完全相信他人。

不知该如何是好间,问话的主人公已经主动递出了台阶。

“不能说就算了。”

锦安呆住,抬眼茫然地看着把湿围脖拧干的男人,对方表情依旧很淡,看起来没什么情绪,锦安看他,他也只是抬了下眼,淡淡道:“只要你没事就行。”

锦安简直是呆了又呆,纯粹是被对方这句话震惊的。

他现在都还能想到初见时因为阵营对立对方的咄咄逼人,让他一度害怕对方,哪曾想就过了一个副本,封疆对他态度的转变,会这么大。

锦安揪着被单,干巴巴的「哦」了声。

……

“你在这个副本里有任务吗?”

安静了小会儿,封疆才切入正题。

锦安稍作思考,还是说道:“有,就是找到古墓的秘密。”

“那我们的任务一样。”

锦安「嗯嗯」点头,他当然知道,毕竟他的任务就是帮他们两个玩家通关。

锦安趴在**,抿着嘴巴有些讨好地朝封疆说:“我这几天都找到了些线索的。”

“哦?”封疆微挑了下眉,“说来听听。”

锦安裹着被子哼哧哼哧地挪到床边,把这几天的发现同封疆说了一遍。

黎家村地处山林腹地,但气候却两级分化明显,村里人对山上的古墓的态度也很奇怪,又忌惮又尊重,墓口出事了也只敢让作为守墓人的黎诀进去查看。

锦安来的时间不长,不知道如果冒然进入古墓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以至于能让村民这么害怕。

封疆说:“没事,黎村长让那个哑巴明天带我和蒋礼进去,明天过后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至于是单纯是村民恐吓外人,还是真的有灵异事件发生,只待明天出来就会知晓。

封疆问:“你明天跟我们一起进去吗?”

锦安摇头,皱着脸蛋说:“村里人对我也很提防。”

从他住在最偏远的小土房子里就可以看出来,和村里房子集中的地方都有一定的距离,今晚村长发现他也去开会时那表情明显惊讶,锦安不认为单纯的是因为他穿的奇怪的原因。

封疆点头:“嗯,这样也好,你明天可以好好休息。”

“等我们回来,再找机会单独去古墓里看看。”

锦安嗯嗯两声,听封疆这么说又想起了昨天去检查古墓时发生的事,于是提醒道:“古墓外面有个可以打开的机关,昨天我们去检查的时候我看见黎诀点了块石头就打开了,但我站的有点远,没看清。”

他想到这儿,面上不由露出点懊恼的表情,如果他当时胆子大一点,直接走近去看,可能都记住那个石头的位置了。

封疆见他表情也能猜出他现在在想什么,直接宽慰说:“也没事,反正明天我们也要去看。”

“不过还是谢谢你的提醒,不然我们可能都注意不到。”

这句话倒是纯粹在哄人了,偏偏锦安还就吃这套,原本还在埋冤自己胆子小,闻言嘴巴就翘了起来,脸蛋红红地摆手说:“也还好啦,不用这么客气。”

封疆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唇。

洗好衣服后封疆还给他修理了屋里倒塌的晾衣杆,用力抖干衣服后挂上去。

屋里的土炕烧了新柴,余热散发让屋内都暖烘烘的,锦安趿着鞋子跟在封疆后面看人忙上忙下,其实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他期间问过封疆现在住哪儿,封疆说村长给他们安排住在祠堂里。

锦安想到祠堂里的神像,说:“里面有个红盖头神像,我猜可能就是村里供奉的山神或者是副本名里的新娘。”

封疆点头说:“应该是,今晚回去我找机会问问那个哑巴。”

“不过你确定要住这里?”封疆把最后一件衣服晾好,转身打量完这个土房子后又问锦安:“你确定不跟着我们去住祠堂?”

刚到这个土房子的时候封疆就注意到了,房子偏僻,远离村民集中的地方,破旧的木门岌岌可危,他刚才只推了一下就摇摇晃晃的,门口也没挂檐灯,以至于锦安提着脏衣服回来时根本看不见阴影处的人,被他推进屋子里后才有所反应。

锦安细手细脚,这幅看起来就娇弱的小身板着实让他不太放心。

锦安小声辩驳说:“我晚上有好好打门柱挡住的。”

封疆看了眼放在门横上的小根木块,心说真有人想进来,就这小块根本不够挡。

封疆「呵」的声,睨了锦安一眼。

锦安尴尴尬尬的,抿着嘴巴不说话。

封疆见他坚持,也不好强制要求人跟他去住祠堂,只能嘱咐他用扁担抵住门保险,才准备离开。

锦安想去送送,直接被封疆一个眼神制止住,说:“我先看你把门关好再走。”

锦安:“好。”

总是被认为很笨很娇弱的锦安,顶着门外封疆那如教导主任般的严厉视线,乖乖的把门关好用扁担抵住后,才听到人转身离开的脚步声。

锦安松了口气,也慢吞吞的爬上了发热的土炕,睡之前他还在想,今晚应该不会再冷了吧……

作者有话说:

安安求生小本本:只要认怂的快,就没有人能打到我。

封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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