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破开云层, 太阳洒下的金光照进静谧的庄园里。

客厅,宁寻歌坐在餐桌前,抬眼看了一下挂墙时钟, 八点整。往常来说,这个时间点宁拂早就吃完饭,窝进沙发里翘着小脚看电视或者乖乖读外语。

又安静等候半个小时, 宁寻歌耐心告罄,迈步上楼敲响弟弟的房门。

“小懒猪,怎么还在睡, 该起床用早餐了。”

里面无人应答, 四周墙壁隔音效果极佳,自然也听不见屋内有什么动静。

宁寻歌攒眉,思忖弟弟应该是昨天骑马累到了,但是再累也不能养成不起床吃饭的坏习惯。

手指搭上门锁,他沉声道:“哥哥进来了。”说完直接扭开门锁。

卧室空间很大,里面每一样物件都是按照宁拂喜欢的风格精心设计,绕过一扇隔开卧床与外面小厅的雕花屏风, 宁拂就躺在软绵的大**。

看清里面的情形,宁寻歌平稳的步伐滞住,脚步如同被钉在那里, 喉头莫名发紧。

房间里的窗户留有半道缝隙, 纱帘随漏进来的微风摇曳轻摆。

宁拂歪歪斜斜靠在床角一侧酣睡, 微憩的表情软和恬静, 唇角轻微上扬, 仿佛在做什么美梦。

他睡颜格外娇憨, 灵秀的双颊泛起一抹不自然的绯色, 衣襟领口被扯得半开, 露出的雪白肌肤上隐隐有几道细细的红色抓痕,睡衣下摆皱皱巴巴卷到腰际,棉质短裤荒唐地褪到腿弯处,至于被揪的乱七八糟的床单更是一塌糊涂。

宁拂平常睡觉时很乖,真正睡着之后压根就不会再乱动。

但是他现在睡姿凌乱,脑袋快要枕到床尾一端去了。他头发已经长得略长,乌黑的发尾在墨色的被单上铺散开,白净的脚踝**在外,玉趾蜷缩在一处,泛着淡淡的粉色。

晕染的水渍留下蜿蜒印迹,相当凌乱不堪的场景。

眼前场景对宁寻歌来说冲击不小,他罕见地失去表情,脸色空白许久。

半晌,男人面容恢复冷然,拾起垂落到地板上的薄被,弯腰抱起宁拂直接走到盥洗室的洗漱池前。

弟弟依旧睡得很沉。

宁寻歌毫不怜惜捏了捏他的脸,直到宁拂睁开迷蒙的眼才松手,不咸不淡道:“起床。”

被欺负的宁拂可怜兮兮,他睫毛轻颤,片刻后又卸力歪头倒在宁寻歌的肩头,迷糊不清道:“还想睡……”

微凉的脸颊被热毛巾整个敷罩住,热气氤氲,他眉尖蹙缩,软软呜咽一声,终于在宁寻歌的持续不断的折腾下逐渐转醒。

“睡什么睡,不许哼。都八点了,还睡得跟个小猪一样。”大清早的,宁寻歌脾气稍显暴躁。

宁拂呆怔醒了会儿神,一个骨碌支起身子,满脑袋雾水,慢半拍问道:“哥哥怎么在这里?”

将擦过脸的毛巾放到一边,宁寻歌把弟弟半抱至盥洗池台边,蓝眸冰冷无情,俯身威严逼视,“昨晚干什么了。”

啊?

宁拂不明就里,眼睛湿润无害,偏头以示疑惑。

昨夜美梦昙花一现,记忆早就随梦消散。

宁寻歌缄默几秒,撸了一把他的脑袋,似叹非叹地说:“小猪长大了。”有秘密也不愿意和哥哥分享。

“我本来就是大人。”宁拂听不懂宁寻歌的言外之意,还想证明自己,被宁寻歌伸手递过来的牙刷堵住嘴巴。

“刷牙,换衣服,起床。”

——

等到宁拂终于收拾好自己,磨磨蹭蹭下楼吃早饭时已经快九点,他心里边沉甸甸的,秀气的眉头也随主人的心情皱成一道结。

宁拂食不知味地一口一口小小吞咽着香粥,神情茫然纠结。

今天早晨换衣服的时候,似乎和以前有一点点不一样的地方。

他的被窝乱糟糟,好像有人在上面打过一架似的。直觉告诉他自己应该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但想破脑袋又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宁拂。”宁寻歌观察他半天,不温不火叫他一句。

“嗳。”被点到大名的宁拂突然紧张,桌下的腿小心翼翼缩回去,手里捏着的瓷石汤匙彭咚掉落在碗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响。

噼里啪啦,做贼心虚。

宁寻歌:“专心吃饭,吃完饭到哥哥书房里来一趟。”

丢下汤匙,宁拂情绪怏怏,“我吃不下,现在就去吧,哥哥。”

宁寻歌将上午的所有工作延后,打算花费半天时间教育不通人事的弟弟,当然绝大多数时候是要教他怎么保护自己。

“以前不教你,是哥哥的失职。”他语重心长。

见他语气凝重,宁拂也认真起来,紧握拳头,“没关系的哥哥,有话就直说。拂儿已经是大人了,也该承担家里的重担。”

话语临到嘴边,宁寻歌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上辈子,身为帝王子嗣,最大的重任说破天无非是保家卫国,再为皇室开枝散叶,父皇根本不指望弟弟能担当大任,于是这两样,他都没有教过。

宁寻歌把自己办公桌前的真皮滚椅让给宁拂,刚好合适自己身材尺寸的皮椅,娇小消瘦的宁拂坐上去,却只占据小半边。

水晶吊灯的纯白光晕照在他的脸上,面部轮廓的边缘柔化,显出几分透白,连光线都能将人模糊消散,泄出一丝脆弱易折的美丽。

宁拂抱膝坐在书房正中央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阅着桌上散开的文件。

“能看懂吗?”文件上面的语言都是英文。

“一点点。”

“等会再玩,先看着我。”宁寻歌握住他细瘦的腕骨,隐晦开口问:“拂儿昨晚睡觉前,有没有看过奇怪的视频或者别的什么……文字之类的。”

知道哥哥是要和自己探讨昨夜他的异常,宁拂态度立马端起,他苦思冥想,懊恼不已,“真的没有呀,我看完两集叮当猫就睡了。”

“真的么。”宁寻歌目露怀疑,明晃晃地不相信。

“真的!”宁拂着急,连忙把自己的手机奉上,毫无芥蒂地给宁寻歌检查。

“这个里面有记录的,哥哥看完就知道拂儿没有说谎。”

宁寻歌当然知道他没有撒谎,弟弟心思直白透明,一眼就能望到底。然而他还是佯装疑心的模样,淡淡道:“真的吗,我看看。”

接过手机,径直打开聊天软件。

新添加联系人:【沈烙】;

最近聊天:

【沈烙:水水,今天也要继续想我,晚安。】

宁寻歌垂眼扫过去,又点开宁拂的朋友圈,他的动态很简单,从上滑到下,全是转发一些非常莫名其妙的文章,譬如,

“是真的有用!信我!太毒了!”

“看见这条文章三秒之内转发,就能见到你最见的人,切记,必须三秒之内!”

……

并没有注册微信的宁寻歌捏捏眉心,是他学识浅薄,理解不了现在小孩的心思。

看完一圈,最后才将手机屏幕调到播放叮当猫的界面还给他。

“嗯,相信你了。”

“是吧。”宁拂鼓嘴,沮丧万分,擦了擦手机屏放回到桌边,很小声地说:“今晚还可以和哥哥睡吗?”

沉默良久,宁寻歌拒绝他的请求,“你长大了,以后都要一个人睡。”

“可是……”宁拂十分失落,启唇道:“拂儿夜里要是再做坏事,哥哥可以叫醒我。”

“你不是在做坏事。”宁寻歌神色复杂打断他。

偌大的书房空**,只有宁寻歌一个人低沉说话的声音,斑点细碎的阳光穿过玻璃照射进来。

宁拂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听着,他垂下眼注视木板,仿佛要把那处盯穿一个地洞来。

宁寻歌用最浅显易懂的方式给他灌输这些陌生知识,宁拂十指弯曲搭在膝头,故作淡然镇定,然而脸皮却轻易出卖主人,里里外外蔓延到耳后根都红了个透。

宁寻歌循循善诱,“拂儿昨天在马场碰见谁了?”

宁拂不知道该不该说。

“没关系,拂儿的朋友就是哥哥的朋友,哥哥抽空或许还能好生接待一下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客。”

轻易上套的宁拂顿时放下戒心,他把头埋得有点低,和盘托出,“昨天遇见沈烙,他是专门来看我的。”

“他对你很好?”

“那当然啦。”

宁拂眉眼精致软和,笑起来唇边好似泛起柔柔的涟漪,一双纯澈的鹿眼像两轮弯起的月,“早说沈烙是好人了。”

宁寻歌不动声色,“他昨天对你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吗?”

宁拂往座椅后面缩了缩,三分生怯七分腼腆,“他说想娶水水。”

宁寻歌气极反笑,“是吗。”

“要是沈烙真来提亲,哥哥你先不要答应好不好。”宁拂心下忐忑,悄摸牵起他的衣袖,他还没有想好自己愿不愿意和沈烙在一起呢。

宁寻歌笑了笑,“谁来娶小猪,哥哥都不同意。”

——

宁拂学完早课学午课,跟着外语老师念完新词汇之后,他拿起手机才发现被沈烙的消息轰炸。

【水水,待会见。】

【这是给咱哥带的礼物,图片.JPG】

【在干嘛呢,想不想我?】

……

【宝贝儿,你哥哥怎么不见我?】

【水水!!江湖救急!】

【宝贝儿!咱哥怎么回事,怎么不让我进门?】

后面更多一条比一条长的消息透露出那端男人的焦躁,沈烙备好齐全贺礼,毕竟是第一次上门,他之前的生意版图和霍修斯没什么交集,也完全不了解这个人。

为了宁拂,他一个粗人,甚至还文绉绉地准备了拜帖,诚意满满。

沈烙想不明白,霍修斯怎么能这样断然拒绝他的拜访,他的工作助理来传话时,表情语气更是冷酷地完全没有商量余地。

【沈烙:水水,来,给我说说你哥最喜欢最宝贝什么?我投其所好。】

宁拂看完了许多条消息,想了想,编辑消息回道:

【乖猪:哥哥最喜欢最宝贝水水。】

沈烙正站在庄园外踱来踱去,消息声一响,他打开眼前一黑。

那完了,他和水水曾经参加过恋爱综艺,突然到访摆明了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他毫不掩饰自己对宁拂的占有欲意图,难怪霍修斯不见他。

摁灭手机,宁拂挪挪身体,望着落地窗外的花园,有些无聊地抿了下唇。

哥哥果然在骗他。

说什么接待朋友,其实他不会让沈烙见到自己,他期待中的见面根本不会到来。

扔掉手机,他抱起心爱的叮当猫漫无目的地往客厅外面走。

哪里安静他就往那边走,也不知最后走到哪个偏僻角落,路边粗壮浓密的树枝四仰八叉,连盏路灯也没有。

昨夜才下过一场小雨,树高枝茂,少有光照,脚下的青石板地面有些湿滑。

宁拂一只手小心扶着树干缓步下台阶,斑驳的枝干刺痛了娇嫩的掌心,他忍不住蹙眉。

绿荫掩映,宁拂转身,指了指树干向身后一直跟随在侧的保镖说,“黑衣哥哥,我想坐到上面。”

保镖皱眉,却一动不动,神情似尴尬。

宁拂不愿意让旁人为难,咧嘴软乎乎笑了一下,“你跟哥哥说一下,说我想,他会答应的。”

褐色的树干被清理干净,坐到高高的树干上,视野无限开阔,隐约能看见距离并不遥远的蔚蓝色海岸线。

不知道海另一边的山峦现在是什么模样。

宁拂举起叮当猫,鼻尖蹭着它的,目光透出眷恋。

“小猫,你能开口说话对吗。”

“你说说话呀。”宁拂轻蹭,不知道是在哄它还是在哄自己,细语呢喃,嗓音染上委屈的哽咽。

“我知道你能说话,陪我说说话。”

眼见宁拂下一秒就要哭,叮当猫的身体里面终于没忍住传来一道无奈的男声。

“水水。不要坐在树干上,很危险。”

宁拂愣愣把叮当猫拿远,怯声怯气,“你是小猫还是觉寒?”

“随你喜欢。”

“我想你是觉寒。”

“好,那我就是觉寒。”

“胆小鬼。”宁拂嘴角忽然扁下去,“你是不是也觉得水水很笨,所以可以尽情欺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觉寒吗?”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今天去复诊,可以明天补上二更嘛。妈妈催我睡觉了,跟她一起睡没法偷偷码字,这两天生活在她的监督之下,蠢作者明早一起来就继续写,给了承诺没做到非常抱歉,给各位小可爱发红包补偿一下,对不起。感谢在2022-08-31 20:57:32-2022-09-02 20:5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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