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阳拍过无数张照片, 基本上都是风景照。摄影最讲究专业技术,他每到一处,都需要首先花费很长时间寻找到最佳角度和光线。

构图, 曝光,对焦,此刻什么都没有。自己手里只有一部手机, 并且不是最新款。

宁拂腰身微微弯下来,细如美瓷的容貌被模糊的光影半遮半挡,身形像层层叠叠引人窥探究竟的云影山脉。漆黑鸦羽般的睫毛向下垂着, 指尖揉红, 入艳三分,无论怎么拍都是极美。

秾艳,纯净,挑拨情动,令人忍不住想要揉碎熏染的美。

手指长摁,晏阳悄无声息将最后一张照片转发给自己,然后把这条聊天记录删除。

“哥哥把水水拍得好漂亮。”

宁拂拿回手机, 弯了下眼,捏在手里一张一张仔细端详。

看见喜欢的照片,他会动作极珍惜地放到脸蛋上蹭一蹭, 黑亮乌眸漾出一丝终于可以亲到自己这张美丽脸蛋的满足, 还会毫无戒心地和晏阳一起分享。

“水水是不是秦哥哥拍过最漂亮的人?”宁拂仰脸轻声问他。

俩人贴得很近, 胸与胸几乎只有半寸的距离。

宁拂的目光过分懵懂无垢, 就连试探也这样腼腆天真, 眼里明晃晃地写着期待听见的答案。

说话间的温热鼻息触及皮肤, 激起一阵酥麻, 人鱼裙将他的腰掐得很细, 白嫩的皮肉若隐若现,晏阳视线向下滑过去,心乱如麻。

许久听不见肯定回答,宁拂心底生急。

他以前是世上最为貌美的南朝九殿下,想到这个世界竟有旁人取代自己成为第一美人,一时懊丧失意非常。

宁拂若无其事攥了攥手指,努力佯装不在意,眼神却含着一股无言的可怜与委屈,简直要漫出这双清凌瞳孔。

……他平常是不是也会用这幅纯如稚子的情态去引诱别人?

晏阳胡乱想着,又被他实在可爱得血液往上奔涌,差一点就忍不住捧住他的细嫩脸蛋狠狠亲上两口。

“你是童话里恶毒的小皇后吗?”他俯身压得更近,轻轻捏住宁拂的鼻子摇了摇,盯住他微红的眼圈笑说:“水水永远是天下第一漂亮。”

知道他是在哄自己,宁拂面容浮上朝霞红云一样的羞色。

嫩乎乎的掌心柔抵在他胸前,十指漂亮得如同粉嫩未开的花苞,嘴唇被呼吸间的热气捂得嫣红,像涂了一层唇脂,馨香馥郁。

门店里面冷气开得很足,晏阳还是觉得气氛渐热。血气方刚的年纪禁不住这么撩拨,男人直觉再不出去,真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儿。

“水水。”晏阳压抑着燥火轻声,“咱们出去吧,衣服换好了?我帮你买。”

宁拂抬眸,扭过身子并不做理睬。

他的心思很好猜,满心满眼都是这条宝贝裙子,一直有意磨蹭,舍不得脱下来。

晏阳知道异装癖这个群体的存在,思绪转圜一圈,还是吞回欲张口询问的话。

管他的。

他甚至觉得,妹妹天生就该如此打扮。他就应该什么事都不沾手,最好被圈在金玉堆砌的城堡里。

高耸的白色塔尖,开满蔷薇的护栏,软绵的毯垫和奢靡的金玉珠宝。纤弱不堪的水水合该被握在掌心好好疼爱,他偶尔也会坐在窗前,手里的花瓣沾着剔透晨露。

玫瑰被红唇咬碎,流淌出艳靡的汁液。

……

热意放任肆流,晏阳筋肉颤得厉害,被自己这番突如其来的下流妄念吓得血液几乎都停止循环了一秒。

他自诩品行端正,热爱追逐山川河流,极限运动是他唯一的释放和发泄,并不怎么屑于世俗情情爱爱,竟然从来不知道自己骨子里还有这样卑劣的一面。

宁拂并不知道他的心思,低头反复用手伸平裙边,默默和他的宝贝裙裙做最后的道别。

掩住难堪的罪恶,晏阳注视他良久,忽然开口:“他是不给你穿吗?外面的那位。”声线清朗,藏着一丝隐秘的嫉羡。

宁拂没听出他语气中暗含的挑拨离间,眉眼黯然失落道:“他应该不喜欢我这样穿。”谁会喜欢整天偷偷想穿裙子的男孩子呢。

晏阳秉持最后的克制,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如果、如果水水跟自己在一起,他肯定让妹妹穿,天天穿夜夜穿,想穿什么都行。

他喜好到处旅游,但妹妹要是想安定下来,他会听妹妹的话在某个城市安定下来。妹妹喜欢游乐园,他自己虽然不感兴趣,但是妹妹想玩的话,他会和他一起,即使坐在旋转木马上也要紧紧牵住手不松开。

妹妹很爱美,正好自己副业是摄影,可以帮自己娇娇俏俏的小朋友拍出最美的样子,任他挑选发朋友圈。

日子平静,他们偶尔得空会一起外出旅行,他或许会坏心眼地故意带他去一些奇伟瑰怪的岩壑幽涧。

妹妹的脚嫩生脆弱,山路必定半步都走不了,他会把他架在自己的臂膀上举高高,一步也不让他下地。

他们会这样幸福又甜蜜生活在一起很久很久,直至白头偕老。

“草。真是疯了……”略显凝滞的晏阳缓过神来,狠狠唾弃自己。

“秦哥哥!”宁拂提高了些音量,但依旧很小声道,“叫你好几遍了。”

晏阳硬生生拉住不着边际的脱缰的畅想,无意识地抚捏上鼻梁骨,忙问:“怎么了?”

俊朗的脸笑得有点傻气,他突然想起来,水水还叫着自己情哥哥,或许刚才也并不是凭空妄念,毕竟他现在可是待上位的情哥哥。

宁拂微微背过身,手臂往后裙后面的拉链伸示意他帮忙,语调娇憨央求道:“解不开。”

晏阳一愣,视线低垂。

他这才发现原来水水刚才这条裙子根本就没有妥帖穿好,看上去完全是胡乱套在身上。侧腰处的盘扣全都系歪了,后背处的拉链也只扯到一半,多余的布料堆到一起。

两根细细的肩带勒在腻白的软肉上,诱人低头嘬弄。

晏阳竭力把持住自己,又鬼使神差陷入带着微微甜味儿的苦恼臆想中。

妹妹笨的连衣服也不会穿,以后早晨起床也会很难伺候。

想得入神,晏阳忘了要收一点力道,他手劲很大,一个使力没注意,裙子侧背处的银色拉链骤然撕裂,齿轮跟着崩开。

丝滑布料猝不及防直直往下滑落,背后大片的皮肤接触到微凉的空气,宁拂轻颤,面色跟着倏然苍白,立即紧紧闭眼蹲下身体捂紧衣服,略带哭腔的呜咽一声。

几乎在他哭出声的同一时间,换衣间的帷帘被猛然掀开。

觉寒阴寒着脸,反应极快地抓过搁在一边的衬衫拢住宁拂,揽住他的腿弯将人轻巧抱起来,整个过程看也没看僵在旁边的晏阳一眼。

“两件一起付。”觉寒抱着怀里仍旧不停发抖的宁拂,付完钱很快走出商店。

他步履一刻未停,面色冰冷至极。

地下寂寂无声的停车场。

觉寒打开后车门,揽着人坐进后座。

宁拂下巴枕在觉寒的肩膀上,哭得一抽一噎。他的鞋刚才换衣服时脱掉了,现在光着脚踩在觉寒的膝盖和小腿上。

沈烙真是给他起了一个契合的「坏」名字。

水水,完全就是个泪包包,眼泪多得不像话,叫人心疼。

“别哭了。”觉寒语气放缓,想帮他擦一擦眼泪,奈何怀里的人死活也不愿意直起身体,似乎是害怕被发现什么。

“对不起,我不乖。”宁拂瓮声瓮气主动认错,带着鼻音的声音简直委屈至极。

他眼尾湿红,像一朵在风中打颤的脆弱至极的红蕊梨花。

觉寒侧头,唇边贴在他的耳畔处,沉叹道:“谁说你不乖。”

“可是我偷穿……”

“我知道。”觉寒打断他,嗓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耐心,“我知道水水喜欢穿裙子,是我不对,没有准备,所以才害得你没有漂亮衣服穿。”

“以后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要直接和我说。”

没人哄的时候,宁拂还可以自己哄自己。

比如昨天他在旧公寓里,明明饿得不行,还能用小手摸上自己的小肚子,自我安慰似的拍拍。

但是一旦有人哄,他的委屈立马超出百倍不止,简直要难过到山崩地裂的程度。

他靠在觉寒肩上呜呜抽泣,等到急促的喘息终于匀了一些,才慢吞吞抬起脑袋,眼眶里还蓄着两泓清泪,神态怯怯。

“真的吗?”目光楚楚,满含不确定。

这句话以前只有父皇和哥哥对自己反复说过,可是觉寒又不是他的家人,宁拂有些迷惑,“为什么呀?”

觉寒垂眼,额头慢慢抵住他的,“不是说要欺负我吗。” 这样乖怎么会主动欺负别人,欺负自己还要他来提醒。

宁拂眼睫扇了扇,他确实是要来欺负觉寒的。

过了许久,他支使起小性子,软声软气,“那你可要小心啦,我真要罚你的。”

他受了委屈,总得讨要回来。

觉寒凝视他的脸,眸色深深,“嗯,罚我。”

宁拂思索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罚。

总不能打他吧,何况自己又打不过。

觉寒和皇兄身量差不多高,但他们都不像自己身上的肉一戳一个软窝窝,肌肉硬梆梆,比石头还硌人。

宁拂还记得自己十六岁生辰那天,皇兄惹自己不开心,承诺站在那里不动任他拳打脚踢发泄出气。

然后他一鼓作气!

撞过去,栽了个大跟头。

血场上厮杀眼都不多眨一次的宁寻歌实实在在给愣住了。

因为反应迟钝没来得及扶他,宁寻歌足足哄了一个月才把宝贝弟弟哄得愿意正眼看自己。

思及往事,宁拂不由双颊泛红,丢脸的事情可不能再做一次。

觉寒问他:“知道怎么罚吗?”

宁拂摇摇头,不好意思埋进他的肩窝。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觉寒隐匿在眼底深处的汹涌克制和病态些微泄露。

他一下一下轻拍着宁拂的脊背,“像今天这样,穿自己喜欢的裙子,就是在欺负我,明白吗?”

宁拂懵懵懂懂。

“但是水水一定要记得,只可以欺负我,不可以欺负别人。”

觉寒的声线似叹息似蛊惑,“告诉我。今天你欺负的那个人,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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