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事,一动不如一静,如果没有很强的能力,那还是萧规曹随最好,这就是蜜娘自己的看法。

徐氏也是如此想法,她是想先看着儿媳妇折腾一番,如若她执行的极好,那么这样也很好,将来这个侯府肯定要交给她的,那么她需要一以贯之、

如果折腾的不好,那么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教训她,让她务必要萧规曹随,不能乱来。

有些事情之所以形成规矩,不是谁要这么做的,而是行之有年,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出来之前,这个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也许不尽如人意,但至少不会出错。

“你说说你,闹出人命来了,如何收场?我们这边的人家,不说平日里行善积德,哪里做过这样的事情。”徐氏很生气。

常雨珠很是惶恐:“是儿媳不对。”

她不过秉公处理,即便一时不察,也并非她的本意。

但她还没傻过头,现在看徐氏这般,连忙认错。

徐氏又道:“我已经差人去那婆子家送了三十两银子,她的女儿也调到内院来,就是她平日三餐也差除非送去给他兄长,既然都是我们府上的下人,也要好好赡养。”

“太太慈心。”常雨珠未免觉得徐氏婆妈。

徐氏冷哼一声:“日后不许再要提什么大刀阔斧的做何事,此事知晓的人还不多,死的也只是个下人。若是被人知道东安侯世子夫人在丧期内,不仅不积福,还弄的下人投了井,将来别人如何说你。”

连申氏那样给避子药,都被府里诸人觉得有伤阴鸷。

更何况是现下的事情。

常雨珠心中一凛,日后不敢自作主张,听凭徐氏差遣。同时,也没了以前的干劲,总是隔几日就说身子骨不大舒服。

“做事虎头蛇尾,好放大言,从面上看倒是个当家奶奶的样子,内里实则不成啊。”

等常雨珠走了之后,徐氏无不感慨的对唐妈妈道。

唐妈妈笑道:“五奶奶还年轻呢,年轻人总是想法多,还不是要您多□□。”

“那可未必,我看惟彦媳妇就很有分寸,做事情接手的时候认真负责,不做了,人家就全须全尾的交代的好好的。说起来常家可比阮家门第要高,如今看来,也不是高门大户就一定好的。”

这话唐妈妈倒是赞成:“您看那些考中进士的举子们,固然有官宦人家,但寒门子弟也不少。”

有徐氏压着,侯府逐渐趋于平静。

到了端午之前,选秀结果出来了。

府上大姑奶奶女儿傅倩倩入选了,被封为正七品的御女,方雅贞显然觉得品级低了,毕竟她女儿也是四品指挥佥事的女儿,东安侯的外孙女,名门之后,至少也要封个婕妤才算正常,封个御女,实在是让她觉得有些低了。

但是当着侯府其她人的面还是她还是维护自己的面子,只道皇恩浩**,秀女进宫不是像普通人家嫁人,带进宫的身边伺候的女子也只能一个。

只是下了一道圣旨,宫里就来人把傅倩倩带进宫了。

既然女儿进了宫,方雅贞的使命就完成了,她走遍了京里名寺,为女儿求得恩宠,还未过完端午,她就南下去莱州了。

方惟彦见状不禁道:“这人但凡有什么事情,总是求鬼神。”

“都是如此,想必大姐姐心中知晓不妙,但总期盼奇迹会发生,故而求神拜佛吧。”这种心理蜜娘也能理解,但凡人力已经无法维持的时候,只好求助于鬼神。

不仅仅是方雅贞,很多人也是这么干的。

陛下这次一共选了十名秀女充盈后宫,封位最高的是京中勋贵老世家的女儿,她祖父做是子爵,父亲是个男爵,到了她哥哥那里,就没有任何爵位,但毕竟勋贵之间多有联姻,她有位姐姐和东安侯的方五娘嫁的还是一家。

她也因此被封为九嫔之一的充媛。

除此之外,再有南直隶苏州府进献的民女,被封为婕妤。

皇帝给了老勋贵们面子,但也选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宫里很是热闹,但即便如此,宫里现在最高位份连贵妃都没有,新入宫的不免都起了心思,以前就有资历的,也更想争取。

太后也不解,太后当然在很多事情上,尤其是前朝的事情并不敢多言,但是在立后上,也是难得道:“皇帝,难道相看了这么些人,一个中意的都没有吗?”

永隆帝笑道:“母后,论德行这些人中没有比得上大行皇后的。”

“我也知道先皇后论孝心德行无人能比得上,但你正当盛年,若身边无人照顾,这怎么成呢?我年岁已老,你身边无人,我将来即便去了下面,又如何放心得下?”

太后这是大打感情牌,永隆帝又再次保证,日后一定会立后,这才从太后的寿康宫出来。

天子一出来,就看到了顾望舒,一般是有急事,顾望舒才过来。

君臣二人去了紫宸殿,顾望舒才道:“圣上,不好了,臣接到密报,钦差黄崇身亡。”

永隆帝拍了一下桌子:“是谁这么大胆?敢阻挠钦差办案。”

顾望舒摇头:“我们的人折了几个兄弟去,怕是有人在防范。”

朝廷上官官相护,皇帝有时候都杠不过大臣们,因为官员做官,还是靠提携。

永隆帝颔首:“我知道了,此事不宜打草惊蛇,日后我会再派人过去探查。”

“是,另外臣收到线报,是有人串联准备逼崔学士让您早立东宫。”

永隆帝冷哼一声,于立储的事情上,顾望舒也不敢多说什么,说完就退下了,永隆帝屈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叩击桌子。

立后和立东宫,都在打探他的心意。

却说崔缇作为首辅,深受皇上的信任,但过于阿谀皇帝的官员,也会受到言官们的弹劾,当然当年言官们地位变高,也有皇帝纵容,如今却是尾大不掉。

“皇长子已经七岁了,就是寻常人家也早就开蒙读书,皇上却还不允许皇长子出阁读书,首辅大人,此事你可千万要敦促皇上啊?这才是为人臣子的本分。国本未定,将来社稷何安?”

“是啊,崔大人,国本之事,您可一定要上书皇上才好啊。”

崔缇知道自己虽然是首辅,却是词臣出身,可清流对他很不满意,平日崔缇也是任人唯亲,当然,他不任人唯亲也不行。

朝堂上现在大抵有两派人,一派则是清流,持清议出身,一派如陆如法这样的中坚之臣,虽然也是翰林出身,但更想国家中兴,更希望以实务变法国家。

但眼下,清流们势头很大,崔缇都不得不防。

崔缇是两边不沾,他自持忠臣,只对皇上负责。

清流看不上他,觉得他过于阿谀皇帝,陆如法这一派的人又觉得他满口仁义,却对国家无意,但偏偏是他最得皇上信任。

尤其是崔缇作为首辅,不仅不敦促皇上早立太子,以正国本之事,还为了讨好陛下,献媚宫中妃嫔,要为陛下修什么摘星台,不仅如此还开了新库给太后祝寿,后宫越发奢靡起来。

以至于如今河北干旱,山东大旱,竟然拨不出银两来赈灾。

大家对崔缇简直是恨之入骨,甚至有人作奸臣传讽刺崔缇。

当然对付不了崔缇,但对崔缇的亲家王家,那个王家的事情可不少,再有崔缇提拔的人中,自古人无完人,那他们就要下手了。

崔缇无法,只好次日上奏本,委婉提醒皇帝让皇长子出阁读书,但是遭到无视,清流们早就觉得崔缇没有尽到首辅之职能,看他敷衍了事,一时弹劾声四起。

就连闺阁后宅的女人们都知晓这个消息,这日请安后,徐氏正拉着羡哥儿和敏哥儿说话,乡君就道:“你们听说了吗?崔首辅如今已经辞官,只是皇上没有应允。”

蜜娘笑道:“我也听说了,据说他把太仓银拿出来贿赂后宫。”

其实说起来崔缇也是暗合皇上的意思,你得了皇上的恩宠,但肯定也要替皇帝背黑锅。

众人说了一回,徐氏提出道:“今年这才五月份就热起来了,这一年也不能走亲访友,我怕孩子们受不住,到时候你们去庄子上住些日子。”

俞氏忙道:“太太,我们房里两位哥儿在外祖家读书,还得我看顾,我就不去了。”

徐氏了然的点头,同为续弦,徐氏当然知道俞氏的顾虑。

乡君也有些迟疑道:“儿媳倒是想去,但敏哥儿怕是不能长途跋涉,他这孩子坐马车都容易晕。”

常雨珠从小边关长大,她虽然是世子夫人,但资历最浅,前些日子还犯了大错,被婆婆骂了,因此正要蛰伏。

唯独,蜜娘答应的很是爽快:“羡哥儿天天吵着要我带他出去玩儿,正好能去庄子上,他怕是最高兴了。”

“好,你们一家子去也好。”

蜜娘能一家人去庄子上玩儿,据说那里种了好些桃花,还有温泉,一听就十分喜欢,不到三日就催促方惟彦带着她们娘俩过去。

一路上,蜜娘畅想很多,比如早上起床带孩子去摘果子,中午可以在树荫下乘凉,晚上还可以看星星。

方惟彦听她这么说,含笑都答应了。

二人说说笑笑,听说快到时,蜜娘忍不住兴奋的掀开马车帘往外看,不曾想,居然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简凝初。

蜜娘不解,她怎么在这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