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端难得看他这副懵圈且茫然的模样, 忍不住无声笑了起来，主动牵起林绪的手跟他一起进了楼道。
直到两个人走到了秦端的家门口，看着门上贴着那个红彤彤的“喜”字, 林绪都没缓过神来。
按照他们那边的习俗，正月初三确实要“回娘家”，可没想到居然提前一年就提上日程了！
林绪是真的一点准备都没有, 那感觉就好比刚参军的新兵蛋子忽然要到国家主席面前表演阅兵开幕式，都不知道手脚要往哪儿摆了，他一路上小声念叨：“你怎么都不提前跟我说一下呀, 我都没带什么礼物给叔叔阿姨……你看我这样子还行吗？头发乱不乱？啧, 早知道我就穿一身好看的衣服来了……”
“已经很好了。”秦端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摆, 轻声笑说：“很漂亮。”
闻言林绪看了秦端一眼, 不知道怎么他总觉得这位男朋友的笑声里带着一股不明显的揶揄味道呢。
一定是他听错了。
秦端没在门口磨蹭，直接推门就进去了, 秦家长辈都在客厅沙发上坐着, 听到声音齐刷刷地抬起头来。
秦妈妈虽然看到过林绪的模样了，但是见到真人的时候仍旧觉得眼前一亮，怪不得秦端会说真人比照片还要好看。
都走到这一步了, 林绪只好强行不紧张, 拿出了以前随机应变的看家本领，遇事不决就微笑, 语气软软地说：“伯父伯母过年好。”
秦端和林绪两个人站在一起, 无疑是两种风格的美人——秦端是那种君子端方、明明如月的古典美, 而林绪的美就格外具有独一无二的侵略性了, 尤其五官简直妖冶到带了一分惑人的邪气。
不过当他笑起来的时候，那点锋利的邪气就倏然不见了，显得甜美、纯情又乖巧, 是很讨人喜欢的模样。
秦爸爸推了下眼镜，对于自家儿子带回来一个磨人的小妖精这件事始终不太适应，但不至于对林绪有什么偏见，从沙发上站起来，温和儒雅地回应：“过年好。”
“小林过来坐。”秦妈妈很热络地招呼他，“在家里经常听秦端提到你，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林绪的耳根有点红，不知道学长在家里跟父母都说什么了。
秦妈妈手里还拿着一个大红包，递到林绪手里，道：“新年快乐。”
这林绪怎么敢接，连忙道：“伯母您不用这么客气，我都二十岁了……”
秦妈妈：“上学都是要给的，秦端也给他了。”
秦端在他耳边低声道：“没关系，拿着吧。”
林绪听他这样说，就不再推脱地收下了，脸颊浮起一层很漂亮的淡粉色，小声感谢道：“谢谢伯母。”
“过来坐，马上就十一点了，等会儿秦端姥姥来了我们就做饭吃。”
秦妈妈将桌子上的坚果和水果推到林绪面前，还有秦端买的一些小零食。
林绪是真的很容易给人好感的人，说话礼貌有分寸，但不给人距离感，相反很让人感到亲近。
他前半小时刚来的时候还有些拘谨，没过多久就能跟秦家人打成一片了。
就连不苟言笑的秦爸爸时不时都能跟他说上几句话。
秦妈妈一直觉得自家儿子的模样就非常俊秀了，从来没见到像林绪这般精致的男生，不由问：“你长的像你爸爸还是像你妈妈？”
林绪神色从容道：“像我妈妈多一点。”
秦端的呼吸却是停顿了一下，抬起眼看着他。
两个人相识这么久，林绪在他的面前几乎从来没有提过他的母亲，就算偶尔提及也是一言代之，好像并不特别在意这个人。
虽然林绪平日里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是年幼时父母离异，没有哪个孩子不会受到创伤。
秦端还没来得及跟家人说林绪的家庭情况。
幸好秦妈妈也没有多追问，只是笑了笑：“怪不得呢。”
过了半个多小时，秦端姥姥家那边的人也过来了，老人家特喜欢林绪，爱不释手，说这孩子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讨人喜欢——秦端听这话无由来地耳熟，然后想起来西游记里的各路女妖怪要吃唐僧肉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秦端忍不住轻笑一下，看到林绪跟他家人相处地万分融洽，他的心里也有一块位置跟着柔软了下来。
林绪晚上本来打算出去住的，他第一次来秦家
父母这边，就到家里住下，他总是感觉不太合适。
但是遭到秦家人一致反对，说他大老远过来一趟，总不能让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要林绪不要见外。
于是林绪就留下了。
晚上吃过了饭，秦端带林绪到自己卧室，给他找了一套自己的睡衣换上。
林绪有点儿诧异地小声地说：“我们睡一间吗？”
秦端听了这话，很是奇怪地看着他——两个人早就在一张**睡过了，怎么这个时候还要问这种问题？
林绪倒不是脸皮薄，他从来没那玩意儿，只是不想给秦端的父母留下“那方面的”不太好的轻浮印象。
“千里送”第一天就跟自家儿子滚到一张**什么的……
太**了。
秦端倒是没想那么多，两个人同床共枕那么长时间，要是会发生点儿什么还用等到今天？
跟很多血气方刚的少年不一样，秦端的欲/求似乎一直很淡，而林绪好像一直也没有那种想法……哦，起码还没付诸行动。
关了大灯，两个人在**并排躺着。
白天的时候秦家长辈好几双眼睛都在看着，林绪不好做什么，在秦端的身边他总是跟得了皮肤饥渴症似的，不黏糊着他就难受，现在没人盯他了，就开始放飞自我，七手八脚都纠缠在秦端身上，没骨头似的软在他的旁边，半阖着眼皮昏昏欲睡。
林绪早早就起来赶飞机，下午也没能休息，脸上有点疲惫的神色，秦端在他的眉心上轻轻地吻了一下，低声温柔询问：“累了吗？”
“嗯，有一点。”林绪的声音里带着轻微的鼻音，用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秦端的手指，含笑问：“宝贝，我算是过关了吗？”
秦端道：“我家人看起来都很喜欢你。”
林绪闭了会儿眼睛，本来快睡着了，忽然想起了什么，又睁开眼问：“……对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告诉家人了？”
其实两个人确定关系也没有太久，还不到两个月呢，林绪是真的有点没想到，秦端会这么果断地跟家人摊牌。
秦端可能算不上是典型的同性恋，如果当初没有遇到林绪，他以后很大可能是会跟女生在一起的。
他这样跟家里出柜，可以说是一点后路都没给自己留下。
秦端静了片刻，轻声回复说：“因为想对你负责。”
幽微夜色像朦胧缭绕的细纱，从窗户透进来，给两个人之间无端添了分难以言喻的暧昧感，秦端的眼眸看起来乌黑、深邃又透彻，像某种黑钻的质地，能直勾勾地看进人心里似的。
看的林绪整颗心脏都颤栗起来，仿佛深处有什么东西被狠狠勾起来了，再也不能放下。
他情不自禁单手支起身体，慢慢凑到秦端身边，低下头去含住他的唇瓣，轻轻辗转亲吻。
秦端的五指插/进他的发间，缓缓摩挲了几下。
第二天林绪醒的很晚，他本来就不愿意起早的人，昨天又没休息好，大清早的肯定起不来。
秦端睁眼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半边的肩膀几乎全都麻了，林绪半夜睡着了之后不知道怎么滚到了他身上，脑袋垫着他的手臂、肩膀，跟他靠的很近很近。
林绪的个头有一米八几，这么安静地蜷缩在他的怀里，竟然有种很诡异的小鸟依人的感觉。
秦端没动，只是用另外一只手摸到手机，给妈妈发了条信息，说早上不下去吃饭了。
算是变相坐实了某个莫须有的罪名。
林绪醒的时候是个祸国殃民的小妖精，睡颜也相当动人，皮肤雪白、唇色嫣红，尤其两扇睫毛乌黑卷长，盖在眼下说不出的漂亮，秦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地把人拢进怀里。
这一觉睡到了十点多，林绪才悠悠醒转，睁开眼看到秦端在他身边，就习惯性地伸出手去揽住他的腰，迷迷糊糊地喊：“哥哥……”
“饿不饿？”秦端垂下眼问他。
林绪可能是刚到这边有点水土不服，睡了一觉之后总觉得哪儿有点儿不太舒服，醒了也不怎么想吃东西，摇了摇头。
“怎么了？”秦端看他恹恹的，好像没太有精神。
林绪其实好端端的，也没发烧也没生病，就是胃口不太好，肉/体娇贵地不行，哼唧了半天说想吃学长做的鳕鱼条。
秦端起身下床，给他掖了下被角，叮嘱道：“有事就叫我。”
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这个点上午过来拜年的客人都走了，秦妈妈看他一个人出来，问道：“绪绪不下来吃午饭吗？”
秦端蹙眉道：“嗯他好像有点不舒服，你们先吃吧，我等会儿给他做点别的东西吃。”
秦妈妈也不知道是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什么玄机，顿时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半晌才憋出一句：“……以后好好对人家。”
秦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