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绪的个子高,身型又格外瘦削,浑身都没有什么重量,在唐和文手里就跟个大风筝似的,他毫不反抗地被唐和文扯着衣领往前走,来到一处没人路过的角落里,才被他单手摔到了坚硬的墙壁上。

毕竟是金贵的肉/体凡胎,摔这么一下还是挺疼的,林绪慢慢站直了身体,慢条斯理地伸手整理了一下领口,对于这种野蛮人的粗鲁行径颇为不满,于是他低声笑了起来——让唐和文最讨厌的那种虚伪又嘲讽的笑,然后又扫视一圈周围的环境,表情漫不经心道:“怎么,有什么话这么见不得人,还要到这种地方说?”

唐和文似乎在情绪爆发的边缘,咬肌附近的肌肉不停**,他目光暗红地盯着林绪,一字一顿说:“离秦端远点儿。”

林绪丝毫不以为怵地靠到墙上,轻而清晰地质问:“你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句话的?我没记错的话,学长好像早就明明白白地跟你说过分手了,现在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前男友好像也管不了这么宽吧?自己出轨在先,还不依不饶死缠烂打,是不是有点太难看了。”

唐和文本来就忍着一身的火气,被他这么一刺激,当即拎着林绪的领口低吼起来:“少在我面前冷嘲热讽!他跟我分手是他妈的因为谁!如果不是你到秦端面前多嘴多舌,他怎么可能跟我提分手!”

“我跟秦端之间的事,用不着你到他跟前指手画脚!”

林绪眼底的温度逐渐冷了下来:“你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永远只会在别人身上挑麻烦,啧,真不知道学长当初怎么会接受你这种人渣败类——就算不是我,他早晚也会看穿你的真实面目,跟你断的干干净净,我只是把既定发生的事提前了一段时间而已,你不会真以为你配得上秦端吧?”

唐和文:“………”

林绪好像觉得气不死他似的,又凉凉地添了一句:“就算我的某些行为确实不算光明磊落,可如果你真的做到问心无愧,我怎么会有趁虚而入的机会?”

林绪微微向唐和文的面前倾了一下,漆黑的眼珠紧紧盯着他,极具压迫性的语调,“

说白了是你把学长拱手让人的,现在想把人要回来,也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唐和文忍无可忍:“你他妈的——”

他盛怒之下一拳打向了林绪,唐和文毕竟不是专业打架的混混,平日里也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这一拳就是恶向胆边生,如果林绪真的要反抗,还不一定是谁能打得过谁。

可是林绪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站在原地没躲,硬生生接下了他的拳头,那形状优美的唇角顿时渗出了鲜红的血丝。

林绪用舌尖轻轻舔了舔唇角,目光明暗闪烁,垂着眼没有说话。

唐和文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他没想到林绪居然傻站着完全没有躲开他那一下!

然而下一秒他就知道为什么了——

二人身后响起一阵急促赶来的脚步声。

林绪微微弯着腰,单手撑在墙上,脸上悲壮地挂了彩,怎么都像是被欺负的那个。

匆匆赶来的秦端看到林绪唇边扎眼的红,平静的目光骤然沉了下来。

唐和文看着秦端脸色猝然变化,心脏狠狠一抖,下意识地解释:“不是,秦端,你听我说……”

而秦端看也没看他一眼,快步走到林绪身边,扶着他的手臂低声询问:“你怎么样?没事吧?”

林绪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哼哼唧唧地撒了声娇,又“弱柳扶风”地靠到了秦端的身上,楚楚可怜道:“学长……”

他这幅柔弱无辜的样子跟刚才牙尖嘴利字字诛心的林绪简直不是一个人,唐和文的两个眼珠子都快喷火了,上前一步又想动手:“你这个——”

秦端反应极快地单手将林绪护在怀里,冷声打断他:“够了!”

林绪的下巴靠在秦端的肩膀上,得意洋洋地冲着唐和文扯了个鬼脸。

唐和文差点没气回去,颤抖的手指指着林绪:“你根本不知道他是……”

这时林绪忽然虚弱地咳嗽起来,单手放在心口的位置,那画面简直跟“西子捧心”有的一拼,简直惹人怜爱。

唐和文:“………”

他对天发誓就碰了这个贱/人那么一下!

咳个屁啊!

秦端看着林绪现在的模样,他忍耐疼痛般蹙着眉头,本来完美无暇的脸上肿起了一片,嘴角甚至还出血了,秦端的心脏

好像被刺了般尖锐地疼了一下,冷冰冰地看了唐和文一眼,语气冰凉如霜:“我希望今天这种事是最后一次,以后你再找林绪的麻烦,我不会跟你善罢甘休。”

“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说的很清楚,我们两个不可能了,不关别人的事,也不论你做了什么。”

说完秦端他没有再给唐和文一个眼神,带着身边的人走出了小道。

林绪——他真的只是头部往上被碰了一下,还没到让人扶着才能行走的瘫痪地步,可是这时候他欣然接受了全部“伤患待遇”,一只手被秦端搭在肩头,很亲昵地跟他靠在一起往前走。

唐和文的耳边“嗡”的一声响,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两个人一起越来越远。

秦端从上到下打量林绪一圈,问:“伤到哪儿了吗?”

林绪坚持自己真的只是被刮了下脸——虽然秦端并不相信他的说辞,但也没有勉强他到医院去检查,只是把人带回家里,用消毒棉签沾着碘伏给他上药。

林绪坐在沙发上,秦端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冰冷的碘酒触及到唇边的细小伤口,炸起一片刺痛的感觉。

林绪的桃花眼里迅速泛起一层水色,他小声地对秦端说:“好疼。”

——林绪再怎么说也是个大男人,这种小打小闹的伤口真不至于疼到那种地步,他就是故意矫情,想看秦端温声安慰他的样子。

而秦端也是真的一点都没发现他在装疼,声音放的很低,动作也轻的温柔,几乎是在哄他了,“好了。没事了。一会儿就不疼了。”

林绪作为当代茶艺大师,从里到外一股茶里茶气的味道,白莲花见了都直呼内行——奈何秦端是真的瞎,林绪说什么就信什么,让小婊砸·林绪心里莫名浮起了一股负罪感,有点不好意思再装下去了。

他含蓄地“唔”了声,老老实实抬起头让秦端给他上药。

秦端将棉签扔到了垃圾桶里,手指在他柔软的头发上拨弄了两下,“好了,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过几天就恢复了,不过这段时间喝水吃东西的时候可能会疼,尽量不要吃刺激性的食物。”

林绪:“好的!”

秦端说:“你怎么就这样让他打。”

林绪小声辩解:“我又打不

过他。”

“下次,遇到危险早点给我打电话。”

顿了下,秦端又改口道:“不会有下次了。”

虽然受了点皮肉之苦,可林绪今天的心情很好,睡觉的时候嘴角都是上扬的。

林绪知道秦端会来,所以才没有躲避地挨了唐和文那一下,秦端看了会心疼他,会对他很好,目前一切计划都非常完美地进行着,可直到第二天醒来,林绪照镜子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的右半边的侧脸看起来又红又肿,直接“胖”了一圈,导致左右脸的模样完全不对称,像是半面妆的妖怪似的,简直将他的颜值硬生生地拉低了一个层次!

哦!

林绪眼前一阵发黑,想起他在十多个小时之前就顶着这么一张鬼脸跟学长撒娇装可怜,内心感受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绝望。

……秦端对他一定是真爱了。

林绪试探着轻轻用手点了一下唇角,疼的“嘶”了一声,心想唐和文怎么不往他的上半身下手,这样他就可以顺势向学长展示一下他的……

算了反正也没有六块腹肌。

只有美好的肉/体。

林绪生无可恋地将冰袋敷在脸上,生平第一次不想见人。

中午两个人在家里订了外卖,伤员不能下厨房,秦端做饭又不好吃,只能辛苦外卖小哥给他们送货上门了。

林绪用筷子把石锅饭搅到一起,金黄色的蛋黄流的到处都是,盘子里花花绿绿的。

秦端坐在他的对面,奇怪地发现某只成天都在搔首弄姿的那位公孔雀今天居然全程低着头没看他,甚至从头到尾脸都没有抬起来过,他微微怔了下,轻声地询问:“怎么了?今天心情不好吗?”

林绪动作一顿,闷闷地说:“没有……”

他单手捂住脸腮,喃喃道:“丑的没脸见人了。”

秦端用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林绪在说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没关系。家里没有别人,我又不会笑话你。”

林绪修长睫毛轻颤,说:“真的吗?”

“嗯。”

林绪又道:“可是这样太难看了。”

“不难看。”

林绪又说了一句:“真的吗?”

秦端乌黑明亮的眼珠慢慢眨了一下,隐隐约约有点明白了林绪的意思,不太确定地问:“……要我哄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