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罗律说他来开车。

江眠就把车钥匙给了他。

这车是律所的公用车,不是罗律私人的。

江眠坐上副驾驶,还在那犹豫到底要不要把口袋里的皮筋给丢了。

他因此没说话,而罗律在经过第一个红绿灯后,就有点坐不住了:“小江啊,我都不知道你认识陈老师。”

江眠停了下:“您放心。”

他语气一如既往,没什么波动:“我和他不熟,这是第二次见面。”

罗律暗暗松了口气。

江眠拨弄了下口袋里的“小兔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思,又平淡地补了句:“只是我和他亲弟弟很熟,算是我发小。”

罗律那口气提得比之前更高了。

他觉得憋屈,可一想江眠的背景,也不好再说什么。

回了律所后,他们也没再有什么沟通。

一直到下午五点,没有事的人可以打卡下班了,比如江眠。

江眠是在李阅的办公室的。李阅还有个短会要开,收拾好东西出门前,看了下表,都五点十五了,江眠还没动。

所以他在开门时提醒了江眠一句:“下班了小江。”

江眠抬头,正好看见罗律从李阅背后路过:“好。”

应是应了,但江眠没动。

他在看李阅在他刚来时发给他的那些案卷。

这些东西是不能带出去的,只能用公司的电脑查阅。

他打算今年就参加法考,所以才会提出想来做兼职,多积累一点经验。

等江眠慢吞吞地看完一个卷宗时,时间已经走到了六点多。

他设置的免打扰自动关闭,陈易深的消息也跳了出来。

【陈易深:来打篮球吗!缺一!】

【陈易深:你别说不了,你再不多运动一下,下学期体育又要挂!】

江眠都摁了“B”了,看到陈易深这句后,又想起自己因为体考没过而多出来的暑期体育作业。

他默然两秒,回了个:“有谁?”

正在球场喊人的陈易深有点奇怪,因为江眠一般不会这么问,不过他也没多想。

【陈易深:就宋炆他们啊】

江眠迟疑了一下,望着被自己掏出来摆在了桌子上的皮筋,到底还是问了句:“你哥呢?”

他特意斟酌了用词,没让陈易深觉得他是不想跟陈故见面,免得陈易深追问。

陈易深那种傻白甜,一辈子这样单纯下去挺好。

尤其他挺在意他哥的。

陈故又不会害陈易深,他没必要非得去破坏人家之间的亲情关系。

【陈易深:我哥?】

【陈易深:他昨天搬出去了,我和他不在一起,他不在啊,怎么了?】

【江眠:没事,等我吃个饭。】

【陈易深:okk,正好还有几个也还在路上】

江眠关了电脑,不紧不慢地收拾桌面。

就听外头响起压着了、但因为办公室这时候都没人,所以格外清晰的议论声。

“有些人就是仗着自己爸厉害,特别会摆谱。跟他说话就嗯和好,都没几句别的,清高得不行。”

“你说那个兼职的啊?那确实是个大少爷,我听说不仅他爸厉害,他妈也很厉害。”

“他也厉害。”

罗律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今天带他去见委托人,他特意不跟我说他认识委托人,看我笑话。说真的要不是王par让我带他去,我都不想带这种人。”

“都在这说什么呢?”李阅的声音响起:“没事干就下班,有事干抓紧干活,不要老把律所当家。”

他微顿,还半警告地说了句:“也别那么多舌头,祸从口出知不知道?”

罗律还有点不服:“不是,李par……”

“罗律。”李阅点了点他的工牌:“你别不是了,我早就想说你了,少说话多做事,早点升高级律师不香吗?”

罗律察言观色,见他是真的有几分不悦了,便不再说,只笑着打哈:“李par您也冲浪啊?”

李阅哼笑:“真当我是古董?”

之后他俩又聊了几句别的,罗律走了后,李阅才轻叹着摇头开门。

他一打开门,就看见江眠正好收拾完了把抽屉锁上。

李阅微怔。

江眠看他:“李par。”

李阅:“小江你没走啊……”

“刚在看卷宗。”江眠实话实说:“想参加今年九月的法考。”

李阅有几分讶异:“你下学期才大三吧?这么早?”

“试试。”

“可以!有不会的就问我。”

江眠说好又说谢谢。

李阅望着他,实在是在他脸上看不出什么特殊的情绪,于是动了动唇:“小江啊,刚才……”

他点到而止,江眠却微微偏了下头,眉眼间的疑惑十分真切:“什么?”

李阅笑了笑:“没什么。你是要打卡下班吗?去吧。”

江眠颔首:“李par再见。”

江眠背上自己的包,打卡下班后,就近找了家肠粉店。

在等肠粉上来的时候,江眠也收到了他爸江聊一的电话。

“爸。”

江聊一的普通话很标准,声音儒雅又成熟,听上去就像是那种风度翩翩、家教很好的人:“嗯。你在外面?”

江眠:“在等晚饭。”

江聊一:“那还真是巧,我也在等。”

他微顿,继续道:“去实习也有半个多月了,感觉怎么样?”

江眠实话实说:“还行。”

江聊一半玩笑着问:“没受欺负吧?”

“没。”

江眠确实不觉得自己受了欺负——他压根就没把罗律他们几个说的话放在心上。

“那就好,有事就跟我说。”

江聊一:“说起来,陈家那个孩子,陈易深是吧?他没打算和你一块做兼职吗?”

江眠:“我没问。”

江聊一也不意外,只一边翻文件,一边在心里叹气。

江眠对人对事,一向不太热情,别人喊他帮忙,他就做,不喊他,他很少主动。

也正是因为这样,江眠没交过几个朋友。

他第一次见他跟陈易深玩时,还有点意外,后来和陈易深见过几次,就明白为什么了。

陈易深心思单纯,不会多想,没什么脾气,谁都能是他的朋友。

江聊一:“不过也是。他之后毕业了,应该会去他爸公司帮忙。不会考虑进律所。”

没法把陈易深弄进去,找个同龄的、江眠熟悉的朋友照顾一下江眠。

江眠不知怎的,第一反应是陈易深的亲爸,也就是陈故的亲爸。

陈故是跟父亲的。

……对方也是做生意的?

这个念头才起来,江眠就慢半拍地想起陈易深的后爸是在南界做生意的。

江眠没说话,江聊一继续道:“还有你妈下个月会飞南界,她说想见你,要给你个惊喜,你别跟她说是我告诉你的。”

特意提醒江眠一声,是怕江眠到时候万一跟着出差去了或者怎么样,让向薇扑空。

“好。”

挂了电话后,江眠盯着刚刚端上来的肠粉,又拨弄了一下口袋里的皮筋,在内心小小纠结了半分钟到底扔不扔,最后在老板娘奇怪的视线下默默拿起了筷子。

他吃过饭后,坐地铁到了那个体育馆。

江眠没急着找陈易深,而是先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去了更衣室。

这边体育馆虽然是对外谁都能开发,但是那是室外的,室内的篮球场得缴费。

江眠和陈易深都是这边的会员,留了几套用来更换的衣服在个人的储物柜里。

他换上浅蓝色的T恤和白色的五分休闲裤后,这才去室内篮球场。

他走进去后,发现宋炆他们围着两个人在坐着聊天,两个人戴着一模一样的帽子、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甚至两个人的穿得衣服都一模一样,都是浅橘色的T恤加休闲裤,只是一个穿着黑色的球鞋,一个穿着白色的。

黑色球鞋那位见到他来,冲他抬手挥了挥,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声音也很清亮:“江眠!”

江眠顿了下。

他轻抿着唇慢慢点头,却是看向了另一个,到底还是忍不住:“你不是说只缺一吗?”

为什么陈故在这?

陈易深还没回话,宋炆就爆出了粗口:“我靠?!江眠你怎么分出他俩的??”

其他同学顺嘴就是:“别说脏话啊,万一养成习惯,以后对法官或者检察官爆粗口人家要追究的话可以说你蔑视法庭、人身攻击,要被拘留的。”

宋炆一噎。

他们在凌乱着,陈易深先理了江眠:“这不是你问我哥人在哪吗?正好孟皓他妈让孟皓练口语,他不好出来,我就让我哥顶了孟皓的位置嘛。”

江眠:“……”

他就多余问那一嘴。

再看坐在陈易深旁边的陈故已经摘了帽子,露出了自己扎好的头发,笑容虽然还是很灿烂,但已经不是刚刚那个味道了。

陈故再一次捕捉到他的视线,和他四目相对,眉眼弯得更加明显。

他眼底的兴味或许藏着,又或许干脆懒得遮掩,反正江眠知道他盯上他了。

尤其陈故轻笑,就连嗓音也没有刻意去模仿陈易深,而是恢复了自己那懒懒散散地语调:“陈易深不跟我说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想我?明明上午才见过。”

江眠:“……”

他好像明白什么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江眠垂着眼不想说话。偏偏陈易深还要在旁边添油加醋:“我都不知道你跟我哥关系这么好了,那下周双休你放假我们一块去农家乐玩啊。慧慧也一块去,你俩也很久没见了吧。”

江眠瞥他。

他觉得要不还是让陈易深知道人间丑恶好了。

陈故就看着他身上又冒出那股生无可恋的情绪,不由笑得更深。

宋炆还在那不可思议着:“不是啊,我真想知道,江眠你究竟是怎么分出来的?老实说刚才陈故喊你那一声,我都觉得他就是陈易深,和我们聊天说自己是陈故是骗我们的。他俩真的太像了,我没见过这么像的双胞胎。”

江眠闻言,又看了眼陈故,持续对上他的视线。

像吗?

明明从头到脚都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眠眠,一个说同卵双胞胎从头到脚都不一样的男人——

宝们中秋快乐呀!!

依旧是回头的补充说烂了的一句话:这是个架空世界,不要代入现实,我真的谢谢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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