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眠从法院办完事出来后上了陈故的车, 就被陈故问:“你和他说了什么?”

江眠微顿,没有瞒着,把自己还记得的对话全部一五一十地复述给了陈故。

他说完后, 望向陈故, 又慢慢问了句:“我是不是不该管太多?”

陈故无奈。

他伸手将江眠抱到驾驶座上来,抱到自己的腿上, 江眠配合地岔丨开丨腿跪坐在他怀里, 因为还在长个,他现在坐在陈故腿上时,视线已经高过陈故的视线一点点了。

江眠微微垂眼, 对上陈故温柔的眼眸, 听陈故低声说:“江眠,你这话就太见外了。”

他低头,埋首在江眠的颈窝里,嗅着上头淡淡的洗衣液清香, 还有被其掩盖的属于江眠的味道。

清新干净又坚韧。

是江眠的模样。

“我很开心。”陈故低喃:“谢谢你心疼我。”

江眠摸了摸他的脑袋, 认真道:“我觉得他欠你道歉,所以我想让他跟你道歉。”

陈故沉默了会儿:“但我不一定会原谅他。”

陈鸿禹确实从没有与他说过一声对不起, 陈故今年也才二十一岁, 他不知道自己如果听见会怎么样。

但他觉得他一时间是没有办法原谅陈鸿禹的。

江眠神色不解:“他该向你道歉, 这是一定的事。而原不原谅他,这是你的事。”

他一本正经道:“没有法律规定说对不起的人就一定要被原谅, 这样的话律法也没必要存在。”

陈故失笑。

他抬头亲了亲江眠有些过于锋利以至于看上去不太好相处的薄唇, 双臂圈在江眠的腰身上, 换了个话题:“家里冰箱没什么菜了, 我们去超市, 然后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他问:“有想吃的吗?”

江眠也不在意话题突然的切换:“去超市看看再吧。”

江眠和陈故到超市时, 超市正好上了一批很新鲜的虾,于是他们把晚餐定了蒜蓉虾做主菜,然后还买了点素菜,又去买了零食和一些生活用品。

在自助支付的时候,陈故在扫码,江眠看了会儿架子,无比淡定地从架上拿了盒东西。

陈故扬眉,似笑非笑地扫向江眠,他不看他还好,他一看,江眠的耳根就有点躁,小声说了句:“你昨天说要没了。”

陈故故意没说自己在网上买了,只点点头:“可是一盒最多就能用三四天。”

江眠:“……”

他的脸皮真的是被陈故淬炼得厚了许多,反正要是以前,江眠肯定没有办法与陈故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这个。

哪怕是隐晦的。

“你就不能节制吗?”

“可我有病。”

陈故指的是皮肤饥渴症:“真的没办法。”

要你治你又不肯治。

江眠在心里嘀咕,但到底白皙修长的手指还是又搭上了一盒,将其勾出来,放到了一堆商品里,等待陈故扫码。

陈故舔了一下自己的臼齿,看了看时间。

现在才下午三点,超市离家很近,不堵车十分钟就到了。

回家可以先吃点别的再做饭。

陈故十分满意又迅速地扫完商品装袋。

——

因为陈故并没有把陈鸿禹从各个黑名单里放出来,所以一周后,陈鸿禹是联系的江眠,才联系上陈故的。

陈鸿禹心情怎么样江眠不知道,他只知道陈故有点不爽。

不是因为陈鸿禹,但也算是因为陈鸿禹。

只不过陈故的不悦是来自于——陈鸿禹喊他眠眠。

挂了电话后,江眠看着陈故,陈故不高兴地抱着他:“陈鸿禹凭什么喊你眠眠?”

江聊一和向薇可以喊,因为那是江眠的亲生父母。

陈故吃醋的点总是千奇百怪,江眠早就习以为常,他无奈地哄了人几句,又问:“你要去吗?”

陈鸿禹打电话,是问陈故能不能和他见一面。

陈故没有给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他只是反问江眠:“我要去吗?”

江眠看得出他是真的不知道,所以正要说话,就听陈故又忽然说了句:“陈鸿禹和她离婚时,我已经记事了。”

陈易深记不记得,陈故不知道,但他确实很清楚的记得那天。

小孩子小时候总是会更喜欢妈妈一点的,尤其陈鸿禹不怎么顾家,那天陈故是期盼着夏茗能够选自己。

可她选了陈易深,也没有什么对错与否,但反正他成为了被留下的那一个。

那天晚上陈故躲在没有了弟弟的房间里哭了好久,大人们以为小孩子不懂,但其实那时候的陈故,已经明白夏茗不是带陈易深去旅游了,而是真正的分开。

小小的他没有办法接受最亲的人要和他分开的事实,又不敢哭闹,害怕陈鸿禹嫌他麻烦不要他。

但那晚因为要办理离婚的事宜,陈鸿禹难得在家,也发现了陈故在哭。

陈故低声说:“他安慰了我一晚上。”

其实陈鸿禹说了什么,陈故已经不太记得了。

但他记得那天晚上陈鸿禹的手机响起了很多次,他也接过两个电话,手机有点漏音,所以陈故知道是公司有急事,可陈鸿禹全推了。

如果说陈鸿禹不爱陈故,那肯定是冤枉陈鸿禹。

可要说陈鸿禹对陈故有多好,却也说不上来。

这就是典型的“我喜欢苹果你却给我了你喜欢的梨,然后你感动了自己”。

陈故:“就像我之前跟你说的,这要是再早个几年,我肯定会去见他,他跟我道歉,我也会很开心。”

但现在不一样了。

对于陈故而言,江眠是他唯一接纳的,从他被诊出皮肤饥渴症开始,任何人和他有皮肤上的接触,都会让他的情绪陷入一个躁郁的极端。

只有江眠,被他盯上的江眠,至今都只有他的肌肤接触才能让陈故放下戒备,甚至早就成了无法剔除的瘾丨性刻进骨子里。

江眠听完后想了想:“陈故,我觉得…你不应该问我,你应该问你自己。”

他温柔地捧起他的脸,和他对视:“你想见他吗?”

“我不知道。”

陈故又问:“你想我去见他吗?”

他会问这样的问题,江眠一点也不意外。

江眠也知道,只要他说想,陈故就一定会去,甚至他说他想他们能够握手言和,陈故也会去做。

对于陈故而言,他说的话比圣旨还管用。

江眠抿唇:“我只是希望你以后不会遗憾。”

陈故颔首:“我知道了。”

他把陈鸿禹从黑名单放出来,给他发了两个字:【地址】;

那边陈鸿禹大概是一直等着,所以秒回了一个位置,是一个公园。

看样子陈鸿禹也知道,陈故现在大概是不可能和他坐下来一起吃一顿饭的,所以也没定在酒店或者餐厅。

次日,江眠陪陈故去了那个公园。

他没有下车,因为陈故说他想自己去,而且有些事的确该是他们父子俩之间解决。

陈鸿禹在凉亭里等陈故,南界冬天靠江边的地方还是冷的,陈鸿禹毕竟上了年纪,把自己裹成了个球,看着只穿了风衣的陈故走过来,忽然感慨自己是真的老了。

父子俩两两相望,在短暂的沉默后,陈鸿禹率先道:“那个……”

他清了清嗓子,轻声说:“对不起。”

陈故停住。

他垂下眼,没有开口。

有些话开口难,说出来后就不难了。

陈鸿禹以为他是没有听清楚,又郑重地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陈故的唇微微翕张,第一时间却没有声音出来。

他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能在陈鸿禹殷切的目光下问了句:“你喊我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陈鸿禹难免有些失落,却还是点头:“嗯。”

他说:“我觉得要跟你道歉的话,得当面说。这些年,是我不好,我太想当然,也太自以为是了。对不起。”

他认真道:“前几天老江带我去看了你的一些画展,也给我看了你做的艺术品,我不懂这些东西,但我听得见。”

前来观赏的人都在压抑着自己的兴奋小声夸赞着陈故,言语间对陈故的推崇之意让他吃惊不已,却也猛然惊觉。

有太多的陌生人在肯定着陈故的天赋、本事,可他作为最该支持陈故的家人,却一直在把陈故的优秀当做儿戏。

陈鸿禹:“以后我不逼你了,你想做什么,就做好了。”

陈故还是没有说话。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陈鸿禹硬着头皮开口:“能不能…原谅爸爸?”

陈故终于出声了:“我愿意见你,是因为江眠。”

陈鸿禹一怔。

就听陈故平静道:“他为我做了很多,想让我听见你的一声道歉,所以我不想让他的努力落空。”

这下轮到陈鸿禹不说话了。

但陈故又道:“至于原不原谅你,以后再说。”

也许是血脉之间真的有什么力量,陈鸿禹立马道:“我已经在处理塔克洛的事了。”

陈故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转头就要走,陈鸿禹又喊住他:“陈故。”

陈故回头,陈鸿禹卑微道:“能不拉黑了吗?”

陈故颔首:“可以,你有事找我,不许找江眠。”

他微顿,语气有点凉:“还有,不许喊他眠眠。”

事实证明,陈鸿禹就算是在江聊一和江眠的轮番轰炸下终于明白了什么,脑子里有些筋还是不对的。

他以为陈故是吃醋,但是是吃他的醋,所以他笑呵呵地反问:“那我也喊你故故?”

陈故:“?”

他面无表情:“别恶心我。”

他提醒陈鸿禹:“眠眠只能我喊。”

陈鸿禹明白了,他有点委屈。

江眠那么好一孩子,又是陈故对象,他也想跟人关系近一点啊!

作者有话说:

九点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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