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江聊一的那些话, 江眠还紧绷了几天,但是陈鸿禹好像并没有联系陈故,因为陈故的情绪一直都很正常——也有可能联系了, 但是没联系上。

因为, 江眠知道陈故把陈鸿禹删了拉黑了。

陈鸿禹确实是没有联系上陈故。

上半年陈故在他面前给出那份合同的时候,陈鸿禹气了很久, 合同虽然签了, 但过了一会儿后他冷静了下来,又觉得陈故就是小孩子闹脾气。

哪怕陈故真的把钱打给他了,房子也是真的卖掉了, 该带走的东西全部国际快递寄到了南界, 他也依旧认为陈故就是赌气。

毕竟陈故十六岁那年也是这样,突然卖掉了他几个藏品去外面买了房子,然后高调的搬走,好像和他断绝了关系一样, 但其实他有事找他, 他还是会出现。

只不过就是过了段时间才理他。

陈鸿禹觉得这次也是,毕竟父子哪有隔夜仇, 陈故脾气大, 全是他宠坏了, 他就得受着。所以哪怕发短信和打电话都被委婉提醒对方拉黑他了,他也没有太放心上, 就是为陈故这个脾气头疼, 还跟助理说了一嘴。

助理在旁侧欲言又止, 到底还是没开口。

跟陈鸿禹这么多年, 他很了解陈鸿禹, 除非他自己真的意识到, 不然别人说什么都是虚话。

塔克洛倒是说了句像是宽慰陈鸿禹的话:“小陈先生不接电话,可能是因为在和爱人约会吧。”

陈鸿禹莫名地看着他,好笑道:“他才多大,怎么可能就谈恋爱了?”

塔克洛动了动唇,到底还是道:“我之前听说小陈先生身边有个男孩子。”

“那估计就是朋友。”陈鸿禹并没有上心,挥了挥手,示意他:“塔克洛,你想太多了。”

他微顿:“这小子就是跟我赌气,估计再有个几个月,最长不过半年,电话就能打通了。”

助理面上不敢说什么,心里却直犯嘀咕,心说真不知道老板您是哪来的自信。

等半年后再吃亏是知道了,但也迟了好吗。

——

江眠和陈故并不知道陈鸿禹那边的故事,他们自己的生活过得很惬意。

随着又是一个冬日的来临,南界也开始逐渐降温,不过作为很南方的南方城市,南界的冬天向来不冷,不到深冬也不用掏出大衣。

江眠和陈故今天就穿了件同款不同色的拼色外套,只是江眠里面搭的是高领衣,陈故里面穿着宽领,大大方方地露了点锁骨,脖子上还挂着一个拇指大小的魔方做装饰,再加上他新修不久的狼尾,看上去就像是哪个团出来的门面担当。

江眠其实不怎么穿这么亮色又花里胡哨的衣服,但是陈故比较喜欢,而且他还会给他买。

江眠倒也无所谓,反正都是衣服,能穿就行。

但两人站在一块儿,又不得不说真的很配。

尤其他俩并不避讳,直接牵着手,还是十指相扣的那种。

今天是南界大公休日,陈易深喊他们出来玩,正好左遥也回南界了,大家说一块聚聚,江眠难得地没有拒绝。

因为他也想把陈故介绍给自己的朋友,左遥还没见过陈故。

陈故:“你跟她玩得也很好?”

“你没听陈易深说过吗?”江眠道:“左遥虽然和我们不是一班,但是很多方面都很相投,我们四个关系一直都很好。”

江眠朋友不多,但提起来一定就是陈易深、周雨慧和左遥。

之前高中毕业后,他们四个还浅浅地去内地做了一次毕业旅行,玩得也挺开心。

江眠话语中的某个字眼戳到了陈故,让他一时间忘了后续,只收了收五指,紧了紧江眠的指骨,眸光幽幽地望着江眠。

江眠第一时间没明白过来,他对上陈故的视线后,缓缓打出了个问号。

好在陈故虽然奇奇怪怪的,但不会闹别扭就让人猜,他又哀怨地提醒了句:“我们?”

江眠一时无言:“……”

这都要醋的吗?

“我和他们。”

哪怕真的有被无语到,江眠还是顺从地改了话:“我和他们关系一直都不错。”

陈故这才开心,他重新露出笑容,手臂挨着江眠的:“我没什么朋友。”

他实话实说,情绪上也并没有太多的波动:“所以没法带你认识。”

关于这点,江眠的确早就猜到了。

从前他听人说艺术家总是孤独的,还觉得有些夸张,但认识到陈故后,江眠才觉得是真的。

如果陈故想,他当然可以拥有一大堆的朋友,这个人的社交能力,江眠实在是敬佩。

可陈故并不想。

他的世界看似缤纷多彩,但其实比江眠还要简单。

左遥他们说到俱乐部玩,南界有个很大的俱乐部,有高尔夫还有桌球,还有个小小的马场和赛车场,不仅受年轻人们的喜爱,也是很多老总的休闲场所。

就是贵,且需要身份。

而在南界,有江眠,就相当于有身份。

毕竟在非国企有十分之九的产业属于荣家,江眠只要刷个脸就可以了。

这个俱乐部离陈故家不远,走路也就三十分钟,本着锻炼的想法,两人是走路来的。

他们到时,陈易深他们还堵在路上。

大堂负责接待的服务员冲江眠微微弯腰:“小江先生。”

他大概是见过陈易深的,所以在看到陈故和江眠牵着的手时,又一瞬的怔愣,也有几分迟疑:“陈先生……”

本来没打算多说什么的江眠敏锐地察觉到一点,解释了句:“这位是陈易深的哥哥,陈故。”

服务生忙应:“好的,陈故先生您好。”

陈故又轻捏了一下江眠的指骨,才有些疏离地嗯了声。

江眠说:“待会陈易深和左遥他们会来,我们之前那个包间还在么?”

“给您留着。”服务员领着他们往里走:“您父亲今天也在,您要去打个招呼吗?”

江眠想了想,询问地看向陈故:“反正陈易深他们还没到,我们先去打声招呼?”

陈故点头说好。

服务员暗暗记下,看这样子这位先生是已经过了江先生的眼了。

这种过于高档的俱乐部,有着他们自己的一套流程。

这边服务员带着江眠和陈故做电梯,那边收在江聊一他们那儿的服务员就已经找准时机,上前低声与江聊一说了声江眠来了,正在往这边走。

这样也是避免有个万一。

江聊一颔首。

不过五分钟后,江眠和陈故便出现在了高尔夫球场,江眠扫了一眼,全是他认识的人,都是江聊一的老同学,不是律师就是检察官,要么就是法官。

他们也注意到了江眠和陈故,纷纷投来视线,也有人主动打了招呼。

江眠回了问好,陈故跟着他在旁侧微笑颔首,这是最不出错的社交方式。

有人笑着问江聊一:“老江,这是……”

江聊一冲他俩招了招手,两人往他面前走,江聊一浅笑着与其他人道:“我两个儿子。”

休息区安静了半秒,陈故的心稍微提了一下——他始终很怕自己会影响到江眠的事业。

但半秒过后,有人酸溜溜的咋舌道:“啧,我到现在还是光棍一个,你倒好,儿子就有两个了,分我一个行吗?”

他这话出口,惹来了好几声嘲笑。

“自己工作狂讨不到老婆,就盯上别人家的孩子啦,老冯你丢不丢脸啊!”

“老冯上回还非要我分个女儿给他呢。”

“老冯,要不这样,我把我那皮孙子给你做儿子,你喊我一声爹地……”

“走远点!”

一开始说话的老冯瞪了那人一眼:“扑街仔,你怎么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欠啊?”

大家笑作一团,没有人在意江眠找了个男对象的事,陈故的一颗心也安定下来。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江聊一这么好,和他这么多年还保持了联系,得空一起聚一聚的老同学,当然也是好的。

不是所有人都有涉足艺术这个圈子,自然有人问陈故是做什么的。

大家都是长辈,陈故的姿态虽然不会说很低,但也称得上乖巧,面对所有问话,他都一一答了。

在听到他是个画家后,老冯又说:“画家好啊,懂艺术的孩子会生活。老江,你有这个儿子就有福气啦。”

陈故微微停了停。

江聊一轻笑:“他确实挺会生活的,上回他俩回家,还给我带了一套新茶具,是他自己做的,很是精致漂亮。”

一听这话,那几个一开始抓着球杆没放手的人也丢了球杆跑过来:“还会自己做东西!那可厉害啦!拍照没?快给我看看。”

作为一群法学生里唯一的艺术生,陈故真的就像是被当做了国宝一样围观,他没被长辈这么对待过,但好在陈故天生就是社交天才,还算是应对自如。

江聊一不动声色地盯着,等到发现陈故那点无所适从在一声声吹捧中被放大后,又轻飘飘地把人救了出来:“好啦,两孩子约了人来玩的,我们这些老家伙就不要打扰了。”

于是在一旁默默做透明人的江眠,又把陈故领走了。

走时,老冯那几个人还很热情地跟陈故说下回见。

他们离开了这边,江眠看向陈故,知道陈故有话要跟他说。

陈故从来不会避讳江眠,他的心情如何、因为什么事有什么感觉,他都会跟江眠说:“我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认为在大人眼里,画画就是玩,就是不务正业。”

他轻扯了下嘴角:“因为陈鸿禹总是这么说。”

所以陈故在还未出名的那段时间,陷入了很深的自我怀疑。

他做其他事不是说做不好,但是他不喜欢,他很痛苦。

只有画画他才会开心,会觉得轻松,他是真的很喜欢。

可他喜欢的东西,好像是不被肯定的。

十三四五岁时的陈故,就算是带着刺,也有些阴郁。

又因为成绩好跳级,和周遭的人格格不入,显得更为孤僻。

他也不愿意与人交流。

一直到后来,陈故第一幅画在慈善画展展出,卖出了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高价后,他才终于有被肯定了后的自信,他才把画架搬到了外面来,而不是一直窝在阴冷的地下室,与空寂作伴。

“其实后来我就知道并不是这样,我以为我那时候就放下了。”

陈故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抱住江眠,在他耳鬓处落了个轻吻:“但我现在才知道,我刚刚才真的释然。”

江眠没有推开他,他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脊背,听他又笑了声,说:“眠眠,爸爸他真的很好。”

他要是再年轻个几岁,可能会当场哭鼻子吧。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qwq;

泪目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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